第三十章 琵琶语 · 留宿
不恨2020-07-31 13:425,434

  这没多久的功夫,景母就准备了满满一桌子菜,虽说是青菜咸菜居多。但本就吃惯了好肉好菜的倾城和语儿觉得倒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毕竟新鲜。

  而本就喜欢倾城的景母不断给倾城夹菜,也开始旁敲侧击,“你这孩子真懂事,以后也不知哪家公子能有幸娶到你。”

  “大娘过奖了。”倾城害羞地低下头。

  景母继续问询,“倾城姑娘,家中是干什么的,做生意的还是当官的?”

  景安用眼神示意,“娘,你这样吓到人家了。”

  “好,我不问。”这倾城长得这般好看,还这么知书达理,那她父母应该早已把她许配给人家了。景母自然而然地这么想。听到倾城的“还没”二字,景母可是乐开了怀,“还没啊,那就好。”

  “啊?”倾城彻底懵了。

  看到气氛一度及其尴尬,景母只得打圆场,“我是说,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能自己做主,也是极好的。”

  景安实在看不下去了,太丢人显眼了,何况是在她面前,“娘,你话那么多,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

  “对对对,吃饭,吃饭。”景母终于舍得收声了。

  吃过晚饭之后,倾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发呆。她没想到,自己想方设法避开他,没想到还是跟他碰上了。接下来,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弹琵琶的倾城。

  景安看到倾城一个人,便走了出来,“倾城姑娘,你在想什么。”

  这倾城总算回过神来,“没什么。”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想事情了。”景安感到有些抱歉。

  “没有,胡思乱想罢了。”

  “我可以坐这吗?”

  倾城笑笑,“你问我?这是你家。”

  其实景安是怕再次冒犯了倾城。征得倾城同意后,景安总算安心坐了下来。“那个,我娘的话有点多,你不要太在意。”

  倾城一直觉得景母人很好,所以根本没法放在心上。

  “那就好。”

  两人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家里的条件有限,不知今晚的饭菜你可否习惯?”景安似乎在没话找话。

  “大娘的手艺挺好的,比起那些所谓的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听到这答案,景安很激动,“真的吗?那你以后还会来吗?”带着期待的眼神盯着倾城看。

  倾城转头看向景安,立马躲开景安的眼神。

  怕误会,景安立马解释,“我是说,我娘很喜欢你,平日里我也忙着读书,没法多陪她,你来一趟,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倾城想了想,还是说出了那个绝情的答案,“不好意思,这次只是意外,以后恐怕不是很方便。”

  但景安竟然没听到,因为此刻他只顾着盯倾城看,还入了神。

  “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倾城害羞地低下头。

  “倾城姑娘,我们以前有见过吗?”

  “没有吧。”今天这的确是二人第一次见面。

  “可我怎么越看你越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景安冥思苦想。

  “世间之大,相貌相似之人也不在少数。”倾城倒也平静。

  绞尽脑汁,景安可算是想起来了,这倾城就跟自己画在折扇上琵琶女一个模样,“你应该也见过的。”向倾城投来期待肯定答案的眼神。

  倾城有些心虚了,“我没太留意。”

  “那你可以回去看看。”

  倾城觉得现在就是最好的解惑机会,于是开始反问,“这么说,那琵琶女你见过?”

  “这倒没有。”

  那景安究竟是怎么把她给画出来的。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听着她的琵琶声,结合自己的想象画的,也不知道最后画出来的样子那么像倾城。

  只靠想象?这倾城有些不太信,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一个人能靠琵琶声就能想到弹琵琶之人的样子。

  “不仅如此,我还能听到她琵琶声里想说的话。”说到这,景安很是兴奋。

  “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景安这才想起来,这些倾城不都知道了吗?都写在折扇上了。

  “你那么懂她,如果她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惜她不会知道了,我现在已经找不到她了,再也无法听到她琵琶声里的细语。”说到这,景安整个人都落寞了。

  “你很想见她?”

  但想又能怎样,她终究不想见自己。“估计是知道我偷听她的琵琶了,所以再不让我听了。”

  “有缘自会相见,无缘也不用强求。”倾城开始感慨。

  这点景安始终相信,“就像姑娘会买我的折扇,想必能懂我的所思所想,我想我们是有缘的,这才阴差阳错地碰面。”

  “懂你可不敢说,只是觉得你用心作诗作画,对那琵琶女也是重情重义,这才光顾你的生意。”

  这答案让景安有些失望,那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刚刚姑娘说,你叫倾城,敢问是一笑倾城的倾城吗?”景安现在要马上验证自己的猜想。

  该来的终究是来的,倾城表现得很淡定,虽说心里翻江倒海,“不是,一笑倾城可不敢当,我是青天的青,橙子的橙。”

  “哦,原来这样,我早该猜到不是了。”一连串的失望已让景安彻底没了刚来的兴致。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你还有事吗?”

  “那个,我娘已经在给语儿姑娘的脚上药,相信明天就没事了。”景安终于找到一句话。

  这家中突然来了两个姑娘,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景安只得腾出自己的房间来给客人。

  景安领着倾城进门,“你放心,这房间我刚刚打扫干净了”

  这房间确实很整洁,倾城看看周围的摆设,除了书还是书,“看得出来,你很爱读书。”

  景安这次来长安本来就是考试来着。

  “那你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了。”

  景安有些惭愧,“不敢当,祖祖辈辈生前一直在用心读书,只是一直没能考上。”

  “那你可要替他们争口气了。”

  “放心,我会的。”看到倾城这么鼓励自己,景安很自信。

  眼尖的倾城看到箩筐里有一堆废纸,“这是什么。”蹲下去捡了起来。

  景安笑笑,“没什么,废纸罢了。”

  这不就是景安写给琵琶女的那些诗吗?

  其实景安每次写了都是改了又改,好多都是作废的,“才思局限,让姑娘见笑了。”

  倾城的心被深深触动了,她没想到这景安会对素昧谋面的自己那么用心。

  “她也不容易,懂她的人很少。”景安说得很窝心。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无助与哀伤。”对于景安对自己的同情,倾城很过意不去,试图让他放开些。

  但景安却很肯定,“不,她有的。”

  “既然她不曾告知于你,你又为何如此确定。”

  景安娓娓道来,“我说过了,她的琵琶声早已告知了我一切,我听到的比所谓的话语要真十倍百倍。话能骗人,但乐曲不会。曲源于心,没有她那样的遭遇,是弹不出如此凄凉的曲子来的,所以我才能从她的曲中听懂那么多。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她走了,或许吧,她不喜欢别人听她的心事,虽然她从未开口。”

  倾城陷入了沉思,自己的心事竟然全被他听出来了。

  “青橙姑娘,你怎么了。”

  倾城缓过神来,“我想睡了。”

  景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耽误人家休息了,“那我走了。”

  得知景安今晚要睡客厅的倾城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那个贼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来,家里就我一个男的,我要保护好你们。”景安拍了拍他那本不结实的胸膛。提到这事,景安才想起来还欠倾城一句抱歉,“不好意思,白天的时候弄坏了你的琵琶。”

  倾城倒是没放在心上。

  但景安看得出来,语儿很在乎那个琵琶,又忍不住验证自己的猜想,“敢问那个琵琶是你的吗?莫非你也会弹琵琶?”

  “不是,是语儿的。”倾城冷冷地回应。

  “哦,我早该猜到了,在乎那个琵琶的是她,不是你。”景安再次验证失败。

  “你也别怪她,那个琵琶是她娘留给她的,所以请你务必……”

  “放心吧,我一定会修好的。”景安想了想,又再问,“那姑娘会弹琵琶吗?”

  “不会,从没弹过。”

  这下,景安彻底死心了,“那你早点休息。”转身想走的时候被倾城叫住了。

  倾城温柔地叮嘱,“夜里大厅冷,别感冒了。”

  这让景安暖心了不少,“谢谢姑娘的提醒,我会注意的。”离开,关门。

  其实倾城并没有要睡,跟景安聊了那么多,心绪不宁的,忍不住又翻开起景安的字画。

  而同样没有入睡的是客厅中的景安。

  此刻桌上放着许多刀具,而景安手中抱着断了的琵琶,看来景安要通宵修琵琶了,毕竟他答应了倾城的。

  当然,景安没有急着开工,而是忍不住细细抚摸。

  这琵琶是真精致,材质均是上等的,色泽也恰到好处,想必出来的音质也不会差。

  景安不禁想到,那个琵琶女手中抱着的琵琶,应该跟这个相差无多。

  于是,倾城抱着琵琶的画面竟然神奇地出现在景安面前了。景安沉醉其中,就连语儿出来了都没发现。

  “你在干什么?”

  这景安才回过神来,“我……我在修琵琶。”尴尬地拿起刀具。

  “那你倒是修啊,从我那拿了琵琶又不修,在这胡思乱想。”语儿越想越气。

  “我马上修,马上修。”开始着手修琵琶。心里狠狠给自己扇了一巴掌,自己这是在干什么,竟然对个姑娘家想入非非,实在不是君子所为,何况青橙姑娘都说了,她不是那琵琶女。

  半夜,倾城醒来,辗转反侧好久还是没能入睡,并不是不适应新环境,而是夜有所思。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跨过语儿,下床,来到柜子边,打开柜子,找了一个外套,走了出去。

  是的,夜里挺凉的,她想起了他。

  不出倾城所料,客厅外的景安并没有躺下睡,而是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的拽着刀具,样子分明是困得不行了。

  看着景安这般幼稚模样,倾城忍不住笑了,“都困成这样了,还要修。”说罢,将外套披在景安身上,小心地将景安手中紧拽的刀具取下,放到桌上。确认没有吵醒景安,倾城转身回屋。

  而躺在床上睡得很死的语儿,倾城回来之后,只是迷迷糊糊地问了句,“小姐,这大半夜的你去哪了。”问完又睡过去了,今天她是真累了。

  漫漫长夜很快就过去了,一早被景母摇醒的景安,竟然还问:“我怎么睡着了?”再看看身上多了的外套,想当然地以为是景母个他披的,就没再多问。

  “以后要多懂得照顾自己了。”景母苦口婆心。

  “放心,我会的。”笑过之后,景安这才想起来误了正事,这倾城今天就要走了,可他这琵琶还没修好,甚至只修了一丁点。

  景安还在慌乱之中,不知所措的时候,倾城和语儿就走出来了。

  “那个,青橙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以为我能修好这琵琶的,只是我没想到我半夜睡着了。”景安满脸的尴尬。

  “我看是你偷懒吧。”昨晚语儿分明看到他在无耻地胡思乱想。

  “语儿,不得无礼。”倾城笑笑,“景安公子不必往心里去,这琵琶断成这样,也不是一时半会能修好的,何况昨天那么多事也把你折腾得够呛的了,累了睡着了那也是人之常情。”未等语儿还想开口争论,“公子肯帮忙修琵琶,我们已是感激不尽,哪天修好了,我们再来取就是。”

  倾城如此体谅,让景安心安了不少,“我一定尽快把它修好。”

  “语儿,我们已打扰人家太久,走吧。”

  听到倾城要走,景母立马挽留,“青橙姑娘,这早饭已经在煮了,要不吃了再走?”

  “不用了,有劳大娘费心了,昨夜一夜未归,家父家母肯定担心得不得了,我们要马上回去了。”离开之前,倾城再次感谢景家的收留。

  “安儿,还等什么,还不去送送两位姑娘。”景母使了使眼神。

  景安这才醒悟过来,赶紧追了上去,又怕尴尬,补充了一句,“那个我娘让我来送送你们,她怕你们路上不安全。”

  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景安已经把二人送到集市了。

  “青橙姑娘,你放心,语儿姑娘的琵琶我一定尽快修好。”

  “不急,如若修琵琶耽误景公子读书考试,那就不好了。”倾城停了下来,“你就送到这吧。”

  景安有些困惑,这分明还没到二人的家。

  “小姐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你就送到这。”语儿重申了一边,毕竟再送下去,就要穿帮了。

  “不把你们安全送到家,我不放心。”景安一脸的认真样。

  语儿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你这死书呆子,如果让老爷夫人知道小姐昨晚在你家过夜,他们一定会责怪小姐的,传出去让我们小姐以后怎么嫁人。”

  景安想想也是。但在倾城二人要走之际,还是忍不住问,“敢问青橙姑娘府上在哪?”

  “你这人怎么回事,刚刚不是才说了吗,不方便带你去,怎么,你还想自己来不成?”语儿火冒三丈。

  “不是,那琵琶修好了,我总要亲自送到府上去吧。”

  “不用了。”倾城决定,过几天再去一趟他家就是了。

  “那这样太麻烦你们了。”

  “我们不怕麻烦,语儿,我们走。”倾城直接转身离开,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

  看着倾城二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景安失望极了,不禁感慨,“她终究还是没有把我当朋友,或许吧,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而我只是个寒门书生罢了。”

  倾城和语儿一夜未归舞乐坊,黄妈可是急坏了。看到二人回来,急忙迎上去,“我的小祖宗,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就这么跑了呢。”

  语儿第一反应,“哪敢跑啊?”是啊,二人的卖身契可都还在黄妈手上,就算跑了,她也会派人把她们抓回来。

  “算你识相。姑娘,赶紧换衣服,赶紧上台。”把衣服拿到倾城面前。

  倾城摆了个臭脸,“我不换。”

  “你这又是发什么脾气。知不知道,昨晚的客人等了你一夜,至今还没有走,你不上台,他们非要把这舞乐坊拆了不可。别忘了,这是你的工作,由不得你,你不上也得上。”语气很是强硬。

  但语儿也不甘示弱,“黄妈,你要是把我们逼急了,我们马上走人。”

  “你敢走?别忘了卖身契还在我这?”

  “那你也别忘了,有数不清的公子要出钱替小姐赎身,小姐一走,我看你这舞乐坊还要不要开下去。”语儿得意洋洋。

  黄妈一时语塞了,毕竟倾城可是这舞乐坊的经济支柱。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着。

继续阅读:第三十一章 琵琶语 · 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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