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帮书青拿到武功心法后,书青并没有像预料中的那样喜悦,反而心如刀割,她实在想不通,孤竹明明是知道她的身份和计划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帮她。自己都对他那么绝情了,他还这么成全自己。他越是付出,自己就越是心痛。可现实是,越是心痛,越要继续。
所以,此刻书青的眼泪滴落在拿到手的心法之上。擦干眼泪之后,拿起笔,翻开心法,每隔几页,或每隔几行,毫无规律可言地稍微修改几个字。
不错,盗取心法是暗夜和她的计划。但书青也有自己的计划,这计划除了她,没人知道。
第二天,为了把到手的心法交给暗夜,书青便早早地去向明空辞行了。
“什么,才回蜀山没几天,你又要下山?”明空很不满。
书青又开始鬼话连篇了:“师父,书青此行下山绝不是为了贪玩,而是去接师兄回来。”
“有你师兄的消息了?”明空有些小激动。
“还记得上次我给师兄飞鸽传书吗?已经有回信了。”
“易枫他怎么样了?”
“在与暗夜的激战中,他被一位游历的大夫所救,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现在就去接他回来。”书青说得跟真的一样。
“那要不要带几个弟子去?”
此行另有目的,书青当然拒绝:“不用了,人一多,反而会拖慢了行程。”
从蜀山上下来之后,书青就快马加鞭,因为他一定要赶在孤竹之前把解药送到,不然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要穿帮了。
而书青下山之后,孤竹也开始从蜀山启程了。
从阶梯上走到山脚,孤竹回头看了一眼,感慨万千:“因为帮了她,可能我再无可能回到这里了,再见了,蜀山,这个让我心碎的地方。以后也不会再见到她了,挺好的,如果从头到尾都没认识过她,我想,我不会活得那么累,现在依旧还是那个潇洒的孤竹公子。可一切都能回到过去吗?应该是不可能了。”既然她默不作声,既然不可强求,那坦然地接受这个现实就是了,他下定决心不再过问她的事,与她也再无关系了。于是,他心情舒畅地往山下走去。
而书青跑死了好几匹马,终于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嗜血教。
“你怎么回来了,任务完成了?”
“没有,我回来是要跟义父拿样东西的。”书青说话的同时还在喘气。
暗夜当然知道书青要的就是解药。
“这个月的期限快到了,请义父如约把解药给我。”
但暗夜才不会那么大方:“不错,好记性,可当初我们约定的是,你要尽力完成我的任务,我才会把解药给你。你看看,上次抢打狗棒的任务你失败,这次偷内功心法的任务,你又还没有完成,你怎么那么好意思跟我开口要解药呢?”
“就凭这个。”书青帅气地把心法丢上去。
暗夜接住,翻开查看:“蜀山派的内功心法?你刚刚不是说还没找到吗?”
“找到了。”
“原来你一直留着一手?”暗夜开始揣测。
“义父误会了,我们蜀山派的内功心法,分为上下两部,这只是其中的上部,我是想等找齐了才一起给你,可义父非要我交出点成绩,才肯把解药给我,所以我不得不把它提前亮出来。”她说的时候底气十足。
暗夜不得不佩服书青的想法:“解药拿去吧。”将解药丢给书青。
“谢义父。书青要赶紧回蜀山,免得身份被怀疑,就不能多陪义父了,望义父见谅。”书青匆匆转身离开。
“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这暗夜费尽心思可算是拿到了蜀山百年来留传的内功心法。甭提有多高兴了,心想着若是把它学会了,就不用再惧怕蜀山派了,这江湖就是他的了。
书青再次累死几匹马,终于在孤竹来到之前赶到了安大夫的医馆,匆匆破门而入。故作惊讶地喊道:“师兄,你果然在这。”
看到眼前的书青,易枫目瞪口呆,或许是自己死里逃生过一次,比上次的重逢还要激动:“师妹,是你。这段时间你去哪了?”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书青说。
可易枫还未来得及诉说自己的想念之情,相思之苦,就被书青给打断了:“回去再说,走吧。”表情紧张,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易枫云里雾里的:“真要走那么急吗?”
“师父叫我们马上回去。你先出去等我,我有几句话要跟救你的大夫说。”书青半推半拉地把易枫往外弄。
“那你快点。”易枫半推半就地走出去,他搞不懂书青想干嘛,但就是愿意听她的。
“你怎么现在才来,孤竹他马上就到了。”安大夫紧张万分。
书青加快语速地解释:“不好意思,上次说好会提前几天的,这次又有其他事情耽搁了,这是这个月的解药。”将解药交给安大夫后,她又匆匆告别,“我走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师兄的照顾。”未等安大夫给反应,便已匆匆朝门口走出去。
而门外的易枫,还未等到书青出来,就先等到了孤竹的到来。
“你怎么会在这?”孤竹很不解。
更不解的是易枫,自己不就是他救到这来的吗:“这你还问我?不过今天我要和师妹一起离开了,上次谢谢你……”
但话还没说全,就被震惊的孤竹给打断了:“你师妹也在?”他实在想不通书青来这做什么,本来决定跟她不再有任何交集的,但这一次又给他希望,他要问个明白。所以未等易枫回到,就匆匆走进去。
孤竹刚走进来就碰到了要往外走的书青:“你怎么会在这?”
本就紧张的气氛根本没让书青自乱阵脚:“这里是医馆,是医病救人的地方,我怎么不能在这?”说得十分有理。
“前两天我刚跟你说我要来这取药,结果今天你就抢先我一步到了,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未等书青解释,孤竹又开始新一轮的质问,“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你到底还有什么阴谋?是换我的药,还是杀我的大夫,让我永远说不出话,这样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书青现在在他眼中就是无恶不作的妖女,所以直接把她往最坏的方向设想。
“难道在你眼中我就那么坏吗?”书青表现得楚楚可怜。
“自从我们上次分开后,你做的坏事还少吗?”这确实是实话。
这话让安大夫有些不自然地看着书青。
书青再不辩解就真的出事了:“你要听解释是吗,可以,前两天,我打听到我师兄被暗夜伤了之后,被路过的安大夫救助,师父让我这来接他回去,刚好碰到来取药的你,有问题吗?”
但孤竹眼神飘忽,直摇头不说话,根本不信事情那么简单。
“孤竹,书青姑娘确实是来接他的朋友。还有,这是你这个月的药,我保证,这个药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碰过。”安大夫将解药拿了出来。
但孤竹迟迟不接。
“你要是觉得药被我动过了,那你别吃,不过这个月你会说不出话来,你选吧。”
孤竹接过解药:“好,我再信你一次,如果真着了你的道,我自认倒霉。”他将解药吃了进去。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那么信得过书青。
看到孤竹吃了解药,书青心里踏实多了,当然,在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我们要回蜀山了,别跟来。”说完,走了出去。
看到书青那么久出来,易枫起疑了:“你跟安大夫都说什么了,那么久。”
“没什么,就是一些客气的话,这是师父交代的。”书青又一次在用师父的命令来避免易枫的多疑。
“可孤竹还在里面呢。”
“别管他,我们走我们的。”书青直接拉上易枫离开。
“这次是孤竹救的我,我多多少少要过去跟他说声谢谢吧。”易枫征求书青。
“谢谢的话我已经代你跟他说过了,他现在是江湖的通缉犯,师父让我们离他远点,不然会让人说闲话的。”书青又成功找到一个理由来忽悠自己的师兄。
孤竹出来之后,见到两人这般行色匆匆,觉得书青一定有问题,便决定一路跟着,他倒要看看,书青究竟想干什么。
半途中,书青和易枫在茶铺喝茶休息。
而孤竹就在邻座的桌子坐下了,像盯流放犯的官兵一样看着他们。
“师妹,人家可是跟了我们一路了,这样对人家不太好吧,人家好歹也救了我们好几次。”
书青又一次提师父:“这是师父吩咐的,没办法,谁让他是武林宿敌。”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江湖上都传开了,能不知道吗?”
“其实人不是他杀的,只是他一直在维护着凶手,不愿意把他供出来。”易枫开始解释孤竹的无辜给书青听。
这不免让书青有些心虚:“那在他没开口之前,他还是真凶,为了蜀山派的名誉,我们不能与他为伍。”。
这下易枫算是感觉出来了,书青这次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比以前冷漠绝情了,搞得他自己都有点不认识她了。
书青也极力解释:“我没变,师兄,是你太善良了,江湖就是这样,要时刻防着悠悠众口,要堵住别人的嘴,就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人该靠近,什么人该远离。”
听到两人的对话,孤竹笑了笑,这书青的脸皮竟然厚到了这种程度,于是拿起箫来吹。
这箫声可让书青坐不住了:“师兄,我们走吧。”
“不是,这刚来怎么就走了,凳子都没坐热呢。”
“太吵了。”书青表现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吵?可易枫明明记得,以前的书青不是很喜欢这箫声的吗?
“我们赶了那么久的路,坐下来听听多舒服。”
但书青立马翻脸了:“我从来就没喜欢过着箫声。走了。”然后起身。
“师妹,你到底怎么了?”易枫不明白,这个师妹的脾气怎么变得那么暴躁了。
“你怎么还不懂,他这箫声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他的箫声那么有标志性,但凡有江湖人士经过,一定会赶来,看到我们在这而不捉拿他,我们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走。”她转身离开。
“孤竹,那我们先走一步了。”易枫急忙去追还在生气的书青。
孤竹停止了吹箫,笑笑。也是,这箫声既然没人喜欢听,那吹来干嘛,徒添困扰罢了。
连续几日的赶路,总算是回到了蜀山,看着易枫和书青走上青石台阶,孤竹停了下来。看来自己的疑虑是多余的,这书青一路上倒是安分得很,没有什么害人之举,那就就此打住吧。
当然书青的任务自己已经帮她完成了,孤竹是真的希望她这次是真真正正地以蜀山弟子的身份回来,而不是以卧底的身份。希望她这辈子永远待在蜀山上面,不要下来了,而自己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切就这么结束吧。毕竟孤竹一直都以为,书青是要拿蜀山内功心法来换取在嗜血教的自由身。现在,书青算是成功了,也解脱了,皆大欢喜。
于是,孤竹又一次心胸开阔地离开了,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他终于没跟上来。”书青心安了不少,以后两人最好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吧。
“可能是不想连累我们吧,他真的是个好人,上次你迟迟不归,他还特地跑上蜀山来找你,好像是说要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书青故作平静:“是吗?”
“你帮她什么了,他为什么要谢你?”其实自那次以后,易枫就很好奇这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问又戳中了书青的痛点:“别问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其实孤竹离开几天后,明空就发现大事不妙了,因为他明明记得上次看完内功心法之后就放在那里的,但现在却再也找不到了,这可是蜀山历代掌门留传下来的宝贝,将来还要传给易枫的,丢不得。
“难道是?”明空开始起疑了,“怪不得他伤都没全好,就要离开,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明空是真的相信孤竹的为人,他才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把戏,那万一是为了救那个他苦苦维护的人呢?那就有很大可能了,孤竹把那个人看得有多重,这明空可是全看在眼里的。
想到这,明空火冒三丈,势要捉住孤竹问个究竟。
而明空还未来得及下山捉拿孤竹,书青就把易枫带到了明空面前。
“易枫,你回来了,上次你们跟暗夜大战,所有人都当场丧命,而你下落不明,我还以为……”
“弟子不孝,让师父担心了,是孤竹救了我。”
这让明空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他们大战的时候,自己刚救下大难不死的孤竹。
“你也没想到吧,我们当时所有人都在追杀他,没想到他最后还能不计前嫌反过来救我。”易枫庆幸地说道。
但到底是谁用孤竹的名义来救易枫,这已经不重要了:“俗话说,有得必有失,正是因为他救了你,所以来跟我要债来了。”明空这话似有所指。
“怎么了,师父。”易枫不解。
“我把他从外面救了回来,在密室里替他养伤,谁知道他最后把我们历代蜀山掌门留传的内功心法给偷了去。”
书青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而易枫的第一反应是绝对弄错了,孤竹不像是这种恩将仇报的人。
其实明空也觉得不像,不然当初也不会冒险把他救回来,但若是为了那个人,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此时明空和易枫很清楚,那个人对孤竹很重要,但那个人究竟是谁,值得孤竹为他做那么多违背良心的事?
看到书青已经出神,明空突然点名:“书青,你一直都不说话,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没有看法,怎么做全听师父吩咐。”
这一反常态的回答让明空有些不满:“我是问你对孤竹这个人有何看法?”
“没有看法,我跟他不熟,不想发表任何评论,人家说他是什么,那他就是什么。”说的时候没有任何面部表情。
“师父,内功心法丢失一事,非同小可,在还没找回来之前,不能让其他弟子知道,免得让我们蜀山派自乱阵脚,人心惶惶。自从上次各派大战暗夜,各大派基本被重创得奄奄一息,只剩丁点残余势力,唯独我们蜀山派还有一定实力,一旦我们也倒下,那嗜血教就真的称霸武林了,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这易枫虽说在外面养了大半个月伤,但缜密的心思和分析判断力可是一点都没减。
“说得不错,眼下当务之急,把心法给拿回来。你俩稍做准备,准备下山寻找孤竹,不管如何,一定要拿回心法。记住,此事不可声张,唯独你二人前去即可。”明空严肃而又凝重地发布任务。
“是。”师命难违,不管曾经和孤竹是怎样的关系,也不管孤竹为人如何,眼下书青和易枫都要尽一切可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