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珍珠已痛得晕厥过去，但皇后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拿盐水浇醒她。”
婵娟点点头，用瓢在旁边的水桶中取水，狠狠泼向珍珠。
果然，珍珠慢慢清醒，双手捂着脸，痛苦万分，“好痛，好痛，皇后娘娘，求你了，你还是杀了我吧。”
这下，皇后乐开了花，“想死个痛快？可以，只要你在皇上面前说出是雪妃指使你下毒的，本宫马上可以放了你，还会替你找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脸。”
“告诉你，不可能。”珍珠口气很坚决，
皇后这下气急败坏，“何必呢，为了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在珍珠看来，雪妃对自己恩重如山，没有她，自己就没有今天。
皇后借机煽风点火，“对，没有她，你确实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就是因为她想对付本宫，才会让你当替死鬼。可你呢，还一心帮她隐瞒，此刻她在优雅地弹着琴，像当初勾引着皇上一样，她有考虑过你的死活吗？没错，她就是想要你死，因为只有你死了，她所做的一切才能永远成为秘密。”越说越激动。
“不，雪妃不是这样的人。”
皇后大声呵斥，“傻丫头，你被人家利用了。”
珍珠摇头不信，雪妃说过会救她，只是还没想到办法。
“她如果真想救你，早就来本宫这替你求情了。可一整天过去了，她还是没来，所以你真的想清楚了，还要继续替她顶罪吗？”
珍珠这下明白了，皇后这纯粹就是在离间自己和雪妃那么多年来的主仆之情，“我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实在没辙的皇后只得亮出自己的王牌，“好一条忠心的狗。你眼里全是你的主子，那你有考虑过你家中那个叫清河的妹妹吗？”
珍珠大吃一惊，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妹妹的。
“想要对付本宫的人，本宫当然会把她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
这下，激动的人变成了清河，“清河是无辜的，她跟雪妃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许动她。”
但皇后哪里肯听，“动不动轮得到你来命令本宫吗？本宫只知道，跟本宫对着干的人不得好死，包括她身边的人。”
珍珠慢慢软了下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清河。”
“本宫想要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不可能。”
皇后笑了笑，“那就看老天爷肯不肯救她了。你可要想清楚了，她可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么没命了，真可怜。谁让她有这么个绝情的姐姐，情愿救外人，也不愿救她。”
两个都是自己最亲的人，珍珠崩溃了，对天哭喊，“清河，是姐姐对不起你，是姐姐连累了你，请你原谅姐姐。雪妃娘娘是无辜的，而且她一直对我们那么好，我真的不能为了救你而去背叛她，冤枉她，姐姐真的做不到，请成全姐姐的自私。这辈子欠你的，姐姐来世再还给你。”
皇后被气得火冒三丈，“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本宫打，打到她招供为止。”
婵娟拿起鞭子朝珍珠猛打。
珍珠连连大叫，满地打滚。
“你到底招还是不招。”皇后继续逼问。
珍珠笑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再次晕了过去。
皇后满脸通红，“浇醒，继续打，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嘴巴能有多硬，本宫还斗不过她。”
婵娟再次浇水，只是任凭她浇再多水，珍珠依旧没有反应，“娘娘，她伤得太重了，怕是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了。”
“多半是装的，拿冰水来。”此时的皇后已疯狂成魔。
但旁观者婵娟很清楚，这珍珠拗得很，这么打下去只会没命的。
“回宫。”皇后虽说心不甘，但也只得离开。
回到寝宫后，皇后的气还没消。
“娘娘也别太生气了，动了胎气可不好。”
“能不气吗？本宫坐镇后宫那么多年，从未有人敢在本宫面前说一个不字，今天本宫竟然输给了一个胆小怕事的宫女。”
婵娟压低了声音，“娘娘你也没输什么啊。”
“雪妃要害本宫的孩子，本宫明知道是她，可就是奈何不了她，这还不是输吗？”
“这么说，皇后认定是雪妃指使珍珠下毒的了？”
皇后觉得，没人指使的话，那珍珠就算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可就算有人指使，以她的性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皇后听出了婵娟的言外之意，不怀好意地笑了，“这么说不是她做的，那就是你做的了？”
婵娟这才发现把自己坑了，急忙跪地求饶。
这皇后当然只是开玩笑，“这雪妃可真有能耐，养了一条那么忠心的狗，宁愿死甚至亲人死也不愿供出她，以前真是一直低估她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那万一她还是不招呢？”
皇后眼神全是狠劲，“一个字，死。”
“她非死不可吗？”
“当然，既然本宫没法抓住主谋，那就退一步，让后宫那些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人看看，要害本宫的孩子会有什么下场。雪妃这么一闹，本宫身怀龙种的事已经满城皆知，坏了原本的计划，本宫总要收获些什么，是吧。”悠闲地小喝了一口茶。
夜还为亮，满身伤的珍珠睡得迷迷糊糊的，尽管很累很痛很困，还是半睡半醒，因为她在担心她的妹妹，嘴里念叨着，“清河，你不要出事。”
这时，婵娟带着两个宫女急匆匆地走进来。
敏感的珍珠一下子醒了过来，慢慢爬起来，“该说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来做什么。”
婵娟奸笑着，“你说呢？”从背后拿出了绳子，
珍珠很冷静，“皇后的意思？”
“是你自寻死路。”婵娟从后面将绳子套住珍珠的脖子，使劲勒。
珍珠用力喊着，“皇后，你不得好死。”拼命挣扎。
说来也奇怪，这夜本该在客栈床上睡着正香的清河，竟然梦到了大牢里所发生的一切，满头大汗，“不要！”大喊一声之后，整个人坐了起来。还好只是个梦，真是吓死了。再看看天，已经亮了。清河匆匆忙忙地下床，因为今天就是她和姐姐相见的日子，可算等到了。
当然，此刻的大牢里，珍珠已经悬挂在房梁之上。
早起查房的官差傻了眼，“不好了，犯人自尽了。”跑了出去。
珍珠已死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飞雪宫。
雪妃气冲冲地来找皇后。
“雪妃娘娘，你不能进去，先容奴婢跟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宫女一路拦着。
此时的皇后已醒，婵娟正在替她梳头，昨夜被气成那样，自然睡不了多久。
“妹妹给姐姐请安。”雪妃还是懂些规矩的。
见到雪妃来了，憔悴的皇后装出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妹妹这么早就过来，不会真的就只是为了请安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雪妃直奔主题。
“什么怎么做。”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为什么不放过她。”
其实消息皇后已经听说了，“本宫可没想过要她死，她自己想不开，本宫能有什么办法。”
可雪妃听官差说，分明是皇后昨晚夜审珍珠，大量用刑，她就是想不开才上吊自尽的。
“她要害本宫的孩子，本宫审她怎么了，一个奴才，用刑又怎么了，你若心疼她，怎么不站出来认罪。”皇后说得理直气壮。
雪妃还是最初那个无辜样，“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是我下的毒？”
“总之不是你就是她，总要有人死的。现在好了，如你所愿，她死了，本宫再也不能逼你认罪了，可惜了珍珠这一个傻丫头，到死也认不清自己跟的是什么人。”
雪妃开始反击，“这毒到底谁下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皇后不想再多做争论，毕竟下毒的罪现在已经有人顶了，这事就当告一段落了。“婵娟，我们吃早饭去，妹妹想吃的话就一同跟来吧。”皇后慵懒地起身，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看到皇后和婵娟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走出去，雪妃心里很不是滋味。此刻的她觉得自己是多么无用，连替珍珠讨个公道都那么无力。
但珍珠终究是个小小的宫女，她的死不过是宫斗导致的，再正常不过了，没几个人关心的，所以更不可能那么快传到宫外去。这不，清河已经背着包袱，翘首相盼，和大多数人一样，守在紧闭的宫门外，等待着和至亲相见。
“这都快午时了，怎么还没出来。”
“就是，这一年就盼着这么一天了，就算宫中有再多的事要做，不能等到明天吗？”
在这些人的七嘴八舌中，大门缓缓推开。
“开了开了，宫门开了。”大家欢呼雀跃。
紧接着，宫女太监们从里面开开心心地跑出来，而家人们也激动地迎上去，拥抱，有些甚至激动地哭了。
清河挤到前面去，身子前倾着往前探寻，可是就是没有珍珠的身影，只得目光四处思索，奈何还是不见人影。心急如焚的清河实在等不下去了，直接绕开众人，走向大门的守卫，“这位大哥，请问你认不认识……”
守卫冷冷地回了一句，“不认识。”
不甘心的清河还想继续，又被打断了。
“每次都有人这么问，你再等等就是了。宫里很忙的，你以为她们像你们一样闲就知道等着人养啊，你家人晚一点出来死得了你啊，又不是不让你们见面。”守卫已经不耐烦了。
“哦，打扰了。”吃了闭门羹的清河神色黯然，只得失望地默默退到一旁，“对，姐姐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忍不住这样想。
可太阳慢慢地滑落，就要消失了，此刻的清河还在背靠着墙等着，当然，等的人还是没来。
但谁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宫女出没出过来。这不，宫门正在缓缓地关上，咯吱作响。
“等等，别关。”醒悟过来的清河大喊，惊慌失措地跑过去。
守卫很疑惑，“这天都快黑了，人家要看要聊的都已经走了，你还有事吗？”
“能晚一点再关吗？我姐姐还没出来。”清河投来乞求的眼神。
“姑娘，要出来的早出来了，这时辰快到了，我们不按时关门要被处置的。”
但清河哪里肯罢休，“你们再等一下，我姐姐肯定是有事要忙，等我见了她一面，我马上就走，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
“不行。”守卫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你就行行好。”清河急忙塞钱给守卫，还好她早有准备。
但这终究是不是钱的问题，“你姐姐说不定已经不出来了。”
“不会的，姐姐信里说了，这天就算再忙，她也会出来跟我见一面的。”清河说得很肯定。
这时，另一个守卫走了出来，“怎么了。”
“大哥，这个姑娘说她还没见到家人。”
看到负责人出来了，清河眼睛一亮，“对，我姐姐珍珠还没出来，你们能再等等她吗？”
“谁？”负责人瞪大了双眼。
“我姐姐，珍珠，就雪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清河生怕对方不信她的话一样。
“那就是珍珠姑娘的家人？”
这下清河激动地眼泪都要流了，“对对对，你认得她？”
负责人面无表情，“你跟我来吧，有东西需要你领回去。”
清河擦擦眼泪，笑得很开心，“我就说我姐姐不会忘了我的。”就这样，清河跟着负责人走进了宫门，一路上满脸兴奋，心里想着，“这姐姐又在搞什么，那么神秘，肯定是雪妃又赏她什么贵重的东西了，还让我进宫去领，这得有多大件啊。”
走进皇宫之后，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很偏僻地方，喜悦的清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位大哥，你是不是带错路了，我姐姐住飞雪宫，她不住这里的。”这里分明是柴房后院，哪里会是富丽堂皇的飞雪宫。
“没错，就是这了。”负责人冷冷地推开门。
顿时，迎面扑来一阵刺鼻的臭味，清河立马捂住鼻子，“什么味道，那么臭。”
屋子正中央，用席子卷着一个人。
“你领回去吧。”
“什么东西，我姐姐让我领的就是这个东西？”清河半信半疑，慢慢靠近，缓缓蹲下身子，解开绳子，掀开席子。
席子打开，里面躺着的正是珍珠那血肉模糊的尸体。
“不。”清河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声之后，整个人瞬时晕了过去，倒在珍珠的尸体上。
其实这个带清河来领取珍珠尸体的侍卫，正是雪妃安排的。
得知清河已将尸体领回，雪妃宽慰了不少。要知道，她不惜一切要保住珍珠的尸首，这是违背宫里规矩的，何况这个要让皇后知道，肯定又惹来大麻烦。不过说到底珍珠是因为雪妃才落得这步田地，保全她的尸首，可能是雪妃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雪妃娘娘真是宅心仁厚。”侍卫忍不住感慨。
“至于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皇后不会找你麻烦的。”
“小的谢过娘娘。清河姑娘她……”
“她怎么了？”雪妃急切地关心。
“她好像一时还接受不了。”
相依为命的姐姐说没了就没了，换做谁谁都受不了，这点雪妃很能理解。“对了，我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去做。”
天亮了，珍珠的死终究已成事实，清河再不能愿意，也要接受这个现实。何况珍珠的尸体已经腐烂发臭，让她入土为安才是最重要的。
这不，清河已经找到一处空旷的野外草地，再花钱雇了两个男人。此刻那两个男人正在一口棺材旁挖坑。
而清河正抱着珍珠的尸体，眼眶通红，哭了整整一夜，或许泪腺已被风干，再也流不出泪。手上还拿着桂花糕，喃喃自语，“姐姐，我特地从家那边带来你最喜欢的桂花糕，那么远的路，我可是一点都没让它们坏掉，你多少吃一口啊。你要是不喜欢，那就吃烙饼，你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姐姐，那我不逼你吃东西了，那你跟我开口说句话好不好，你打我好，骂我好，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说话，就当我求你了。姐姐，你一定是睡着了是不是，那我不吵你了。”清河把珍珠的尸体搂得更紧了。
但棺材坑总有挖完的时候，那两人很心疼，“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清河摇晃着头，“不，姐姐没死，你们不许诅咒她。”
但人家终究是拿钱办事，“那个……坑挖好了。”
“你们再等等，再让我跟姐姐多呆一会，待会我给你们加钱就是了。”
两男人无奈地摇头叹气，只得先将棺材放到坑中。
而清河又开始自言自语了，“姐姐，你说话不算话，你怎么丢下我就走了呢，我买的东西你都没吃，我要送你的东西你还没收下，你这算姐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