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因相思情郎而久久不能入睡的梧桐,早上自是睡过了头,但每日清早给皇后请安可是后宫的规矩啊。这下可把梧桐给吓坏了,带着贴身宫女蔷薇匆匆赶往皇后的寝宫。
“美人,不用走得那么急,容易跌倒。”蔷薇提醒着。
但梧桐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皇后的个性之前可是全见识到了。
“恕蔷薇多嘴,美人昨日刚进宫,夜里不习惯睡得晚,早晨起晚了也再正常不过,皇后应该不会怪罪的。”
但梧桐很清楚,别人或许不会,但皇后,那可不好说。
偏偏此时,皇后和婵娟迎面走过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皇后不怀好意地问着,“桐美人这是要去哪啊。”
“梧桐见过皇后,回皇后娘娘的话,梧桐正要去给皇后请安,没想到皇后娘娘自己过来了。”说得唯唯诺诺的。
“桐美人如今最得皇上恩宠,本宫自然不敢要求桐美人必须做什么。”
“梧桐下次不敢了,往后一定按规矩办事。”
皇后笑笑,“按规矩办事?桐美人好像不是很懂这宫里的规矩。”
这让梧桐彻底懵了。
原来皇后听那些多嘴的下人们说,昨夜皇上去了梧桐苑,最后又出来了,“看来桐美人好大的架子,连皇上都要对你礼让三分。”说得阴阳怪气的。
“皇后娘娘误会梧桐了。”梧桐再次用昨夜的那个借口应对皇后。
但生性多疑的皇后哪里肯信,“真的是这样?一个皇上的女人,竟敢拒绝侍寝,要知道,侍寝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所以本宫就不得不怀疑你进宫的目的,说,你到底想干什么。”问得很是霸气。
本来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梧桐,刚好一眼瞄到远处的皇上正在和大臣聊天,立即噗通跪了下来,装作很是无辜,“娘娘恕罪,梧桐真的只是因为身体不适才这么做。还有,梧桐随皇上进宫,真的只是想好好服侍皇上,为皇上添子添福,真的没有带什么目的。”
当然,皇后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现在说什么本宫都没办法说你说谎,但你最好保佑不要让本宫查到。否则,本宫会让你死得很难看,一个对皇上图谋不轨的人,本宫怎么对你,没人会管。婵娟,我们走。”扬长而去。
梧桐嘴角一勾一笑。
皇后回到寝宫后,整个人一直都不在状态。
“娘娘还在想着桐美人的事?”
“这桐美人肯定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婵娟没懂。
“你若跟本宫一样,是皇上的女人,就算你身体再不适,你会舍得把皇上让给别人吗?”
这假设真把婵娟给吓到了,“这问题婵娟可不敢想。”
“本宫最讨厌这种表面青涩,楚楚可怜,实则深藏不露,心机深重的女人。本宫一定要撕下这桐美人的面具,看看她到底是人样鬼样。”手中的茶杯紧捏着,眼神里全是狠劲。
“娘娘打算怎么对付桐美人,眼下她最得宠,我们不太方便下手。”
在没掌握证据之前,皇后才不会蠢到急着下手。“一个字,查,你派人去给本宫查清楚了,这桐美人到底是何来历。本宫就不信,她接近皇上不为所图。”
“是。”婵娟说行动就行动。
这婵娟前脚刚踏出去,皇上就进来了。
“皇上,怎么想到来看臣妾了。”皇后欣喜若狂,立马整理仪态,起身迎上去。
“不欢迎朕来?”
“当然不是,臣妾开心还来不及呢,只是皇上昨晚刚来过,今天又来,臣妾有点受宠若惊了,原来皇上心里一直都有臣妾的。”皇后变得娇滴滴的。
“你呀,那么多年夫妻了,还说这些话,也不知道害臊。”
“臣妾高兴嘛。皇上那么有心来看臣妾,来,坐,让臣妾好好替你捶背,每天要批那么多的奏折,一定累坏了吗?”挽着皇上的胳膊。
“不用了,朕马上就要走了。”皇上推开了皇后的手。
“刚来就要走了,那么急?”皇后喜悦的表情没了。
“其实朕是刚好路过,才顺便来看看你。”
“原来这样。”皇后失望至极。
“皇后啊,朕想问问你,那个桐美人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了?”
皇上突然这么问,让皇后很是不解。
皇上也没有明说,“其实朕今天特地过来就想跟你说一声,这些年你替朕打理后宫,真的辛苦你了。”
“能为皇上分担,臣妾不辛苦。”
皇上慢慢引入主题,“朕也知道要管理好这后宫,实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你不得不有你的威严和规矩,朕都理解。只是像桐美人这种入世未深的小姑娘,人家本来就羞涩胆小,又是刚来,难免犯错,就没必要用你的标准去衡量她,会吓到她的。”
皇后这些是听明白了,皇上在怪罪自己欺负梧桐,“臣妾冤枉啊。”很是无辜。
“不管有或没有,朕只是想告知你一声,对她别太苛责。”
“原来皇上过来并不是来看臣妾的?”皇后强忍着泪水。
皇上语重心长地劝说着,“朕也知道你们是看不惯她得宠,但她终究是朕的女人,是你们的姐妹,朕真的希望整个后宫能和睦相处,希望你明白朕的意思。”
“臣妾明白了。”
“明白就好,朕还有事,就先走了。对了,朕最近比较忙,可能就比较少机会来看你了,你好好保重,朕会吩咐太医好好照顾你和腹中的胎儿的。”
“谢皇上关心。”待皇上走远,皇后怒火中烧,抓起桌上的茶杯,使劲一摔,“梧桐,你等着,本宫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相比于宫内皇后和梧桐的勾心斗角,宫外的清河就过得简单多了,每日闲着没事就看看珍珠的画像,睹物思人。当然,她也没闲着,这些天她已经想好怎么替珍珠报仇了,“姐姐,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
这天,小二把琳琅领到了清河的客房,“清河姑娘,这位姑娘说要见你。”
“原来是琳琅姑娘,坐,雪妃让你来有什么事吗?”清河倒茶。
“娘娘让我来拿点东西给你。”琳琅拿出了一袋钱。
但清河拒绝得很干脆,“我不要,我不需要她的帮忙。”
“清河姑娘还是收下吧,娘娘说,清河姑娘既然选择留在京城,那肯定就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她答应了珍珠姑娘要照顾好你,她不想你过得不好。”琳琅细致地交代着。
清河一想,确实报仇需要用钱,而自己身上的钱也花得差不多了,“放下吧,替我谢过娘娘。”
琳琅把钱放下后,又拿出了一幅画,“还有,娘娘让我带这幅画给你。”
这让清河有些诧异,打开之后,发现画上的人正是自己,“这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珍珠生前希望雪妃能替她们姐妹各画一幅画,交给对方,以解相思之苦。“你姐姐的画之前已经交给你了。现在把你的画交给你,你想怎么给你姐姐你看着办吧。娘娘还说,希望你能原谅并接受这幅迟到的画。”
“这画是雪妃娘娘亲自画的?”清河有些不太相信。
原来这画是雪妃昨夜一夜没睡,通宵画出来的。而且她就只见过清河一面,全凭想象作画,可想而知,得有多难。“清河姑娘,雪妃娘娘真的对你们姐妹很上心,她还经常把我叫错成你姐姐的名字,你真的不要去怪她没能救你姐姐,或是没能帮你姐姐讨回公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清河这下算懂了,雪妃是真的对自己和姐姐好,之前对她心生嫌隙实在是不应该。
这计划有了,钱也有了,清河是时候开始行动了。行动之前,清河决定来看最后一眼珍珠。当然,也为了把自己的画像烧给珍珠,这是她的生前的愿望。
“姐姐,送你的画卷,你收到了吗?想清河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吧。放心,你不是一个人,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想你的时候,也会看你的画像的。真好,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这一切还得多谢雪妃娘娘,她真的很关心清河,也很照顾清河。刚开始,我将你的死迁怒于她,认为你因她而死,但后来看到她为你,为我做的一切,才发现她是有多么的无可奈何。是的,姐姐,你没有看错人,雪妃娘娘真的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是我错怪她了。姐姐,我准备要去完成你的遗愿了,可能以后就好少机会来看你了。其实我本可以叫雪妃娘娘帮忙,但我知道此行会很凶险,雪妃娘娘已经为我们姐妹付出得太多了,我不能再连累她了,所以,报仇这条路我只能一个人去走。姐姐,你一定要保佑我,哪怕我失败了,这个仇来世我也要报。”说完这些心里话,清河眼神坚定地起身离开。
但雪妃根本不知道清河的计划,因而再次让琳琅给清河送钱。甚至不知道清河为了独自行动,不拖累自己,而换了住处。
所以琳琅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娘娘,琳琅确实已经到了客栈,可掌柜的说,清河姑娘今早已经退房了,好像是已经走了。”
“走了?她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要为她姐姐报仇的吗?”雪妃百思不得其解。
这琳琅也不知道。
雪妃不免感慨,“这清河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真是比她姐姐难懂多了。”思前想后,雪妃还是决定让琳琅再去打听清河的下落。
“不用了吧,说不定她已经回乡下去了。”
但雪妃往往想得要多一些,“如果是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是怕皇后的人盯上她。虽说珍珠已死,但皇后毕竟没有达到除掉我的目的,我是怕她将气撒在死去的珍珠身上,再找清河的麻烦。”
“娘娘真是想得周到,琳琅马上去办。”
而婵娟经过几日的暗查,可算是查到了些梧桐的信息。
“桐美人是苏州人,皇上南下巡视,在观赏荷花时,桐美人靠着琴声得到了皇上的注意和青睐。”
皇后火冒三丈,“又是这神烦的琴声,皇上他怎么不直接带一堆琴回宫?”
“娘娘息怒。”
“本宫是让你去查那狐狸精的底细,她怎么勾引皇上的,本宫不感兴趣,净说些废话,嫌本宫不够生气是吗?”皇后越说越气。
“婵娟该死,废话太多。那桐美人生于苏州一个普通的家,家里以摆小摊谋生,但父母接连在前几年因病去世了,家中就仅剩她一人。”
“没了?”皇后提高了音量。
“没了,娘娘是想知道些什么。”
“她家里或是朋友什么的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比如冤案啊,救人啊报仇啊什么的。”
“没有。”
皇后开始自言自语,“难道真是本宫多虑了?”
“娘娘,其实那桐美人的身世干净得就像张白纸一样,她应该是孤苦无依,又见皇上如此喜欢她,为求个安稳的栖身之所,这才跟皇上回了京。”
皇后才不会相信那么简单,“不,本宫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人,一个女人,是不是真心对本宫的男人好,本宫还看不出来吗?”
“那她不喜欢皇上,又要接近皇上,到底图谋什么呢?”婵娟也郁闷了。
“图谋什么我无从得知,不喜欢皇上是肯定的了,难道她已心有所属了?对了,可否查到她有什么情郎啊意中人之类的。”这皇后果然是心思过人。
“没有。”
一无所获的皇后只得感叹,“桐美人啊桐美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越是神秘,本宫越要揭开你的面纱,看看这场戏你还能演到什么时候。”
失宠的皇后过得不如意,其实得宠的梧桐更加不如意。就连陪同皇上在花园赏花,也都是心不在焉的,心里想着,眼下这后宫的女人之中,就属自己最得宠,要想在楚天被判刑之前救出他,必须趁早跟皇上开口。
“桐美人是有心事吗?梧桐,梧桐?”皇上看到了梧桐的魂不守舍。
醒悟过来的梧桐灵机一动,“皇上,你看到了那盆牡丹花了吗,我觉得她长得好可怜。”
“何以见得。”
“原本整株开得好好的,但另一半却被人剪掉了。”梧桐一脸的惋惜。
“那半边估计是长到了过道上,妨碍到人行走了。”
“长到过道上又不是它的本意,它只是不小心犯了点错,为什么就要对它那么残忍呢?为什么就不能挪开它,给它一个重新生长的机会呢?”梧桐越说越激动。
“梧桐,一盆花而已,不用如此感伤。你要真喜欢,朕让他们多种几盆到你的梧桐苑。”
“一盆花的生命是不打紧,但人命呢。”梧桐循循善诱。
这让皇上越发的疑惑。
“花草都会犯错,何况是人呢。”
皇上直截了当,“你到底想说什么。”
梧桐立马跪下来,“皇上,请恕罪。”
“发生什么事了?”皇上想当然地以为又是皇后找梧桐的麻烦了。
“请皇上明察楚家龙袍出错一案,再给楚家少爷一个机会。”
皇上脸一板,“你又来,朕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再提这件事的吗?”
梧桐表现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梧桐也不想打扰皇上雅兴。但这几天,梧桐夜里一直梦见楚家的人在跟梧桐求救,他们好可怜,好无助。皇上,梧桐独自一人多年,这你是知道的,所以关系一直与这家邻居极好,他们也一直把我当自家人,也很照顾我。如今,梧桐很幸运地得到皇上的宠爱,但做人不能忘本,他们是梧桐的恩人。我一想到他们还在牢里受苦,而我过着高枕无忧的生活,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帮不了他们,愧对他们,皇上能懂得梧桐的意思吗?”
这梧桐的意思,皇上当然懂。打第一眼见到梧桐,皇上就知道知道她是个心地善良,知恩图报的人。“朕也想帮你,只是并不是什么事都能随朕的心愿。”
梧桐不懂,这天下是皇上的,谁死谁活不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吗?
“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况……”皇上似乎有难言之隐。
梧桐步步紧逼,“何况什么。”
“那你要朕以什么名义帮他,就说他曾经是当今桐美人的邻居吗?”
“不行吗?皇上不是说过最疼爱梧桐的吗?”梧桐说得理直气壮。
“就是因为太疼爱你了。现在后宫的女人,尤其是皇后,对朕已经诸多不满,如果再为了你,把一个证据确凿的案件压下去,你想他们会怎么想。只怕到时候不只是后宫的女人,还有朝堂的大臣,都会说朕徇私舞弊,色迷心窍,朕总不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弃整个天下于不顾吧。”皇上耐心地解释着。
梧桐仍不罢休,“不相干?他们是梧桐的恩人。”
但梧桐如今终究只是个美人的身份而已,皇上说到底还是不能为了她而去赦免一个重犯。
梧桐只好继续打可怜牌,“那皇上就忍心看着梧桐每日备受良心谴责的煎熬吗?”
皇上沉思了一会,“要想救你邻居,除非……”
“除非什么。”梧桐双眼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