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其实没有对景安怎么样,只是把他带到了客栈,请他好好喝顿酒。这不,胡少已经在倒酒了。
而下人们把景安按压跪倒在桌前。
“听说你最近经常找倾城小姐的麻烦?”胡少的话充满挑衅。
而景安冷冷地回应,“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你不用管。”
“好,有骨气,来,我敬景兄一杯。”胡少直接将酒慢慢倒在了景安头上。
“你?”被如此羞辱,愤怒的景安恨不得跟胡少拼命,奈何拼命挣扎也挣不开。
胡少直接将酒杯一摔,刚刚嬉笑的表情变得严肃,“臭小子,倾城可是我看上的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胡少在长安城的地位。”
但景安没有丝毫害怕,反而语气坚决,“那又怎样,倾城又不喜欢你,我不怕告诉你,我喜欢倾城,我要为她赎身,我不会让她在青楼过一辈子,任你们这些人糟蹋的,你们最好离她远点。”
听到这话,胡少笑得前翻后仰,“好狂的口气,我好怕,赎身?你有钱吗?”
“现在没有,以后会有,总之我是不会把她拱手让人的。”
胡少又大笑了一番,“就算你把她赎出来,以后呢,你有钱让她过好日子吗?让她跟你奔波劳累?你醒醒吧,知道倾城为什么不肯跟你走吗?因为你穷,因为她不想过苦日子。而我,才是最值得她依靠的男人。”胡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但景安确定,倾城不是贪慕虚荣,嫌贫爱富的人。
“不管是不是,倾城,我要定了,你以后不许再打她的主意,这次,就当给你个小小的教训,给我打。”霸气地一声令下。
下人们上来对景安拳打脚踢。
“一个没钱没势的人,还敢在我胡少面前撒野,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跟我斗。”胡少开始翘着腿,嗑着瓜子看戏。
这夜,回到家中的景安已满身是伤,走路摇摇晃晃。
还没睡的景母立马上去扶住,“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景安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伤成这样还说没事,你是不是又去找她了?”景母浮想联翩。
景安有些反感了,大声呵斥,“我都说没事了。”直接推开景母,自己走进房。
既愤怒又心疼的景母只得咬牙切齿,“倾城,你这个祸水。”
第二天一早,景母就早早地出门了,只是她不是去摆摊。要知道,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景母哪里还有心情做生意。
这会,景母已经径直推门走进了倾城的房间,这就是比摆摊还要重要的事。有些事不得不马上去做,一刻等不了。
而此刻语儿正在服侍刚睡醒的倾城洗漱。
“今天我打死你这个贱女人。”景母直接上去一巴掌扇在倾城脸上。
语儿率先反应过来,“你怎么平白无故地打人。”
“平白无故?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儿子就是因为来找她,被人打得半生不死。”景母被气得满脸通红。
“我没让他们打他。”倾城有些委屈。
但景母哪管那么多,自己儿子现在因为倾城满身是伤,“那天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不再跟他来往的,现在这算什么。”字句责怪。
听到景安受伤,倾城哪里还听得进去,也不想跟景母争吵,直接拉开抽屉,“我现在这里有些药,你拿给他。”
景母直接将药打掉,“不用在这假惺惺地做好人。”随后脸色大变,瞬间变得委屈可怜,“倾城,你就放过我儿子吧,难道真要我这老婆子跪下来求你吗?”
看到景母这般蛮不讲理,语儿只得插话,“小姐已经放过他了,是他不肯放过小姐,小姐能有什么办法。”
但景母哪里还听得进去,直接跪下来,声泪俱下,“倾城,我求你了,你以后不要再去勾引我儿子了。我知道他对你情根深种,让他放弃你已经不可能,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你就不能离他远一点吗。因为你,他放弃了寒窗苦读数十载的考试,因为你,他遍体鳞伤,因为你,我们母子反目,家不成家,难道这还不够吗?是不是非要搭上我这老婆子的命,你才肯饶了我儿子。我就这么个儿子,他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也有爹有娘,你就不能体会我一个做娘的心吗?”字句痛彻心扉。
倾城的泪也止不住地流,“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景母很激动。
但倾城确实尽力了,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景安才肯放手。
“这么说你不答应了?”景母又开始发怒了。
其实这事倾城是真的没办法。
大早上的那么吵,又把黄妈给招来了,这不,直接带了两个打手进来,“什么人那么大胆来这闹?抓起来。”
两打手把景母抓起来。
此时,忍无可忍的景母就直接破口大骂,“倾城,你这个贱女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边骂边朝倾城吐口水。
黄妈是真的被激怒了,“出言不逊,给我打。”
打手一再犹豫,毕竟对方只是个老婆子。
“还等什么。”
两打手只得下手很轻地打景母。
倾城很是心疼,开始求情,“黄妈,你看她都那么大年纪了,你看你能不能……”
“罢了罢了,带出去。”黄妈也不忍心了。
两打手终于把景母拉出去。
这景母被拖出去的途中,还不忘大骂,“倾城,你一天不放过我儿子,我就一天过来一次,我绝不会让你清净的。”
黄妈表情很严肃,“看看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隔三差五地来闹。倾城,你给我记住了,不要觉得我会给你面子,我还要开门做生意,下次谁要还敢来,我保证不会停手,谁求情也没用,我们走。”带着两打手风风火火地离开。
“语儿,你过来。”倾城有些事要交代给语儿去做。
被赶出舞乐坊之后,景母一瘸一拐地走在街上。
“景伯母,你等一等。”语儿从后面追了上来。
景母面无表情,“怎么,替你家小姐来看看我死了没有?对不起,我的安儿还需要我,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要死我也要看着你们比我先死。”语气恶毒得很。
语儿极力克制着,“我不想跟你吵,小姐让我来跟你说声对不起,她不方便出来,你的伤没事吧。”想伸手去摸。
景母直接后退,“她不用假惺惺地关心我,也别想讨好我,我是绝不会同意他俩的事的。”
语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你怎么说吧,小姐让我来主要是拿药来给你的。”拿出一包药,随后又补充,“其实小姐还是很关心你们的。”
景母把药拿了过来,嘲讽道,“我宁愿死,也不会要一个妓女的东西,不干不净,想想都恶心。”直接当着语儿的面把药扔掉,用脚踩碎。
语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就算你不要,你拿回去给你儿子好不好,你不是说他伤得很重吗?你不想让他死吧。”
但激将法根本对景母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如果真关心安儿,那就离他远一点,这比十包药百包药要强得多。”说完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景母离去的背影,语儿只得大喊,“你这人怎么那么犟。还有,你们母子以后不要再来找小姐了,小姐可是真的保不了你们了,听到了没有。”
这是倾城特意交代的,她很清楚,黄妈的忍耐是有限的,她是真的怕这母子俩出事。
而看到归来的景母伤痕累累,景安很是紧张和不解,“娘,你怎么受伤了?”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景母冷冷地回应。
景安顿悟,“你去舞乐坊闹事了?所以你是被他们的人打的?”
“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他们打伤我儿子,我去找他们理论不行吗?”景母说得理直气壮。
景安很无奈,也很无语,“谁让你去了,娘,你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能不能为你自己想不想,我都说了,我的事我自己处理,你不用担心。”
景母声音越来越大,“你拼了命也要跟一个妓女在一起,我能不担心吗?我能不做点什么吗?总之,你要是还不肯放手,那我就去闹,是她让我儿子意乱情迷的,我不会让她过一天安宁日子的。”
“都说了不关她的事,你为什么要去找她的麻烦。”言语中还带点责备。
景母一听,气炸了,“你这么说是娘的错了?是娘活该挨打了?”
景安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一直希望景母好好的。
“好,你要我好的话,那就跟她一刀两断,不然我明天还去闹,她有本事就把我打死。”景母在利用景安的孝顺,逼他二选一。
但景安没有选,“娘,我要你好好的,我也要倾城好好的,我还是会替她赎身,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不可能,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看着吧。”景母很是坚决。
景安沉默了,而后缓缓地道来,“娘,这是你逼我的,既然你那么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非要拿着自己的命去跟我对着干,那你还是回乡下去吧。”
“什么,你竟然为了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要把我赶回乡下?”景母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安又再解释了一遍了,“我情愿你恨我,也不愿看到你为了我的事搞得自己一身伤,请原谅儿子的不孝。”
景母激动得痛哭流涕,直接拍打桌子,“这就是我养育了二十几年,相依为命的儿子,我不远千里陪你来考试,日夜操劳挣钱供你读书,你现在竟然为了个青楼女子要赶我走?老天爷,我到底做的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东西。”
景安眼眶也湿润了,“娘,对不起,我只想你好好的。我明天就雇辆马车送你回去,你放心,等我处理好我的事了,我再把你接回来,绝不会让你一个人太久的。”
景母擦干眼泪,慢慢平复下来,“不用了,我一个母亲竟然失败到要被儿子赶走。明天我自己走,不劳你费心赶我走,反正你这个不孝子翅膀硬了,我已经说不动了。我也要回到乡下去,在祖宗灵位面前叩首忏悔,吃斋念佛,为你这个逆子造的孽赎罪,请求列祖列宗原谅你。”于是,景母专转身进房,直接啪的一声把门关上。
看得景母如此伤身伤心的背影,景安也心如刀割,“娘,儿子与不该爱的女子相恋,自知罪孽深重,但如果真要有什么报应,那就报应到我头上来吧,你一定要好好的。”
原本景安以为自己只是一时脑热,说的是玩笑话,而景母也是当玩笑话来听。但景母还真当真了,第二天一早,便背上了包袱,走出了城门。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城门一眼,眼眶慢慢湿润,感慨万千。
这长安城,世人都说它最繁华,不错,它是花红酒绿,可景母觉得它最荒凉。在这里,让他们母子经历了希望,到失望,到最后的绝望。如果可以,她情愿他们从来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可惜没有如果。
“安儿,娘终于如你所愿离开了,再也不碍你的眼了。娘以后不在你的身边,记得照顾好自己,饿了吃饭,困了睡觉,冷了穿衣,保重!”景母依依不舍地走上马车。
而马车也缓缓开走,仿佛它这一走就能带走这里的所有苦难一样。
而醒来之后的景安,像往常一样找早饭来吃,但桌上什么都没有。景安以为是景母起迟了,来到景母房间。
但房间内空无一人之外,四周的东西已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还放着一袋钱。景安这下明白了,景母是真的走了,这就是她留给自己的所有积蓄。“不要。”景安马不停蹄地追出去。
跑到街上后,尽管行人越来越多,但景安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自己最爱的娘亲,怎么可能舍得赶她走,那不过一时的气话罢了,也只是想吓吓景母,让她以后别去舞乐坊闹。所以他一心要把景母追回来。
心越急,跑得越快,整个人摔倒,自知追不上了,只得捶打着地板,痛哭流涕,“娘,儿子错了,儿子不应该让你那么失望的,不应该让你失望到一个人心如死灰地一走了之,你回来啊,你听到了吗,只要你肯回来,我一定听你的话,好好读书,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像看个傻子一样。
当然,人已走远,肯定追不上了。景安只得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环顾四周,思绪万千。
有些人有些事总是错过了才会珍惜,总是在经历锥心之痛之后才学会成长,希望这次还来得及。于是景安决定,是时候重新拿起书本,为最初的梦想而战了。
其实倾城同样不好过,每日以泪洗面,天天对着镜子发呆,而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摸着镜子感慨,这还是那个自以为可以做到绝情绝爱的自己吗?怎么有些变得不认识了。
语儿拿着一封信进来了,“小姐,这是他托人拿给你的。”
“不看。”倾城拒绝得很彻底,她不能再给自己希望。
“恐怕这次你真的要看一下了。”
因为信封上写着细思极恐的几个字:最后一面。
倾城慌张把信拿过来,拆开。
相约的地点,还是那个老地方,景安一早就来了,此刻在看书。
以为景安要做傻事的倾城当然不得不来。
但景安看到倾城,整个人反倒很平静,“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记得你说过,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看来你心里并没有真的放下我。”
“你如果还再跟我提赎身的事,我想我转身就走,你也奈何不了我。”倾城还在威胁。
景安笑笑,“放心,我这次不会跟你提赎身的事了。”
景安肯放弃了?这倾城有些不信。
其实景安还真没打算放弃,只是经历了景母离开的事,他是真的看开了。终于决定要把赎身这事给放放,眼下先用功读书,争取高中。
“你早该这么做了。”倾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景安的计划就是,等自己高中了,再替倾城赎身也不迟,胡少爷有一句话始终没有说错,如果自己没有足够的财富,又如何忍心让倾城跟着吃苦?“到时候,你应该肯让我替你赎身了吧?”这话说得很轻松。
这让倾城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不用急着回答我,事情没到那时候,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景安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倾城只好转移话题,“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还真不是,这段时间,景安自觉读书已落下太多,自己又需要个人交流探讨,而倾城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所以你还愿意像以前一样帮我,让我迎头赶上吗?”
这让倾城有些矛盾,但景安既然肯暂时放下执念,积极上进,自己也没有不帮的道理,看来眼下先帮他渡过这个难关,先答应他,其他的等考完试再说吧。于是,她答应了。
这让景安很开心。当然,如今倾城人还在舞乐坊,景安还是不放心,“这段时间,你在舞乐坊一定要像以前好好保护自己,只要挨过这几天,你就自由了。”再三交代着。
“放心,为了你,我会好好的。”当然,不只是为了景安,要知道,倾城一向是洁身自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