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二胡奏 · 焚毁
不恨2020-07-31 13:435,823

  其实这会的离若已经来到了祠堂,正散着发,推开门慢慢走进来,最后停在了二胡下面。仰望着二胡,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你真厉害,三年前的诅咒真的灵验了,与你有关的人都死了,是不是下一个就是我了?你,曾经是全灵音村人的骄傲,你,曾经奏出那么多动人的曲子,你,曾经承载着多少美好的记忆。可如今,你变了,变得那么陌生,变得那么血腥和残忍,全灵音村的人都对你恐惧,觉得你可怕,甚至觉得你是不祥之物。我知道,你还在恨,恨得那么彻底,恨得那么决绝。你的恨无边无界,生生不息。我来只想问你一句,是不是我死了,你就能熄灭心中的怒火?放过全村人,只要你点头,你尽管放马过来,我愿意承受一切。”就这么盯着二胡发呆。

  没过多久,朝俊也来到了,“离若,这么晚你在这做什么。”

  离若面无表情,“来这看看它,它一定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不习惯,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大家的事。”

  朝俊立马变得严肃,“要我说多少次,杀人的不是它。”

  “没错,人不是它杀的,是诅咒杀的,可是是它下的诅咒。”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无可奈何的朝俊只得决定先带离若回去。

  但离若立即甩开了朝俊的手,“我不回去。我留下来劝劝它,它说不定会听我的话,就此罢手,不然大家都得死。”

  朝俊深情款款,“离若,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看着有多难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变成下一个碧落。走,我们回去,那么晚别打扰祖先们休息了。”

  就在朝俊刚把离若拉开,突然一阵风刮来,上面的二胡被风刮落,掉在刚刚离若站着的位置。

  朝俊和离若都愣住了。

  朝俊惊讶的是,这二胡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不碎,怪不得能留传百年,还能将人击死。

  而离若很是激动,“看到没有,要不是你把我拉开,刚刚它就差点要杀死我了。是你,是你把它激怒的,你走开。”拼命推开朝俊。

  “离若,那不过是一阵风。”

  “不,它不想见到你,你马上给我离开。”

  就在两人纠缠之际,突然周边传来阴森哀怨的二胡声。

  离若立马惶恐了,“它要来了。”

  朝俊则看看四周,怒火中烧,“你终于肯出现了,这次我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就在朝俊想冲出去看个究竟之时,离若突然朝四周哭喊,“你来杀我吧,我知道你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来啊,连颜威和碧落都敢下手,怎么,不敢对我动手吗?”

  看离若这般模样,朝俊很是心疼,还是没忍心冲出去,走到离若身边,将离若紧紧搂在怀中。“离若,你别怕,有我在呢,你不会死的,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如此清晰而诡异的二胡声,当然把本就恐慌的村民给聚集起来了,“走,召集大伙去祠堂看看。”

  正当村长带着大家赶到祠堂,只看到朝俊正搂着离若,旁边就是掉落的二胡。

  村长很诧异,“朝捕头,你们怎么会在这。”

  “此事说来话长。”

  “这二胡?”

  “刚刚风把它吹下来的。”

  村长皱了皱眉,“风吹的?有那么大的风?你说会不会是它自己……”

  朝俊只得转移话题,“你们怎么来了。”

  “听到了二胡声,以为是这孽障又要犯事了,所以过来看看,所幸大家都没事。离若,她怎么了。”

  “她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

  但离若就憋不住了,“刚刚它确实要杀我,这次没成功,肯定还会有下次的,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这时,颜母又疯疯癫癫地大笑着走进来,“又有二胡咒了,又要死人了,这次没死成,那估计离下次死人不远了。”

  朝俊一声呵斥,“颜婶,不要胡说八道,疯言疯语,危言耸听。”

  颜母瞪大了双眼,一脸认真样,“我没胡说,这是诅咒,谁也逃不掉,他要杀光整个村子的人。”

  “谁?”朝俊借机打探。

  颜母突然又变得很小声,“鬼,死于三年前的那只鬼。”说罢,又大笑着出去了。

  一村民开始建议,“村长,这二胡真是越来越邪乎了,我看还是……”

  其实村长正有此意,颜威死了之后,把它放到祠堂,原本以为祖宗们能看住它,压制住它,不让它胡作非为。没想到碧落还是因它而死,它已经不受任何控制。所以要想灵音村的人能继续正常地生活下去,唯有消灭二胡咒。大家都知道它是灵音村命名的起源,也知道它对灵音村的重要,更没忘过祖先们的遗言,好好守护它,尊重它,不亵渎它。但眼下这个情况,也只有对不起祖先,村长想,他们定会理解的。

  众人立即应和,“对,烧了它,烧了这个不详的妖物,还灵音村一份安宁。”

  离若站了出来,“你们不能烧了她它,这样会惹怒它的,它会更加变本加厉。”

  村长一脸严肃,“我们不惹它的时候,它又何曾善待过我们。这些天,它把我们折磨得还不够吗?已经死了两个人了,还想要再死人是不是。它对我们不仁,就休怪我们对它不义。”

  “可它是仇家的世世代代相传的宝物,我们谁都没有权利毁了它。”离若还在理论。

  “正因为它是仇家的,我们才要毁了它。现在仇家的人已经死完了,我们灵音村也没人再会拉这二胡,它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难道还要留下它日日夜夜折磨着大家吗?”村长的解释合情合理。

  无奈的离若只得向朝俊投去求助的眼神,“他们要烧了它,你倒是说句话啊。”

  但这次的朝俊一反常态,“如果烧了它,能让你们不再惶恐,不再受累于所谓的二胡咒,那你们请便。”

  “你怎么可以这样。”离若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带走。”村长的一声令下,就有一个村民上来拿二胡。

  “不要,你们不能烧。”离若想冲上去,却被朝俊紧紧拉住。

  “离若,你别这样,只有它没了,大家才能过正常的日子。”

  第二日,就在大家都在去看烧二胡之时,墨仇却在院子里悠闲地喝着茶。

  这让朝俊有些不解。

  “这毕竟是灵音村的一大盛事,我一个外人去瞎掺和什么。”

  朝俊无奈地笑笑,“你是不是在笑我?”毕竟自己口口声声说不相信二胡咒,现在看到他们放着杀害两个人的凶手不抓,而去拿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二胡出气,自己也没有阻止。

  “你那不是可笑,而是高明。”墨仇很清楚朝俊的想法,要想抓住凶手,就得先稳住民心。而现在最不能让他们静下心来的就是二胡咒,如果他们自己都认为烧了个二胡,就能消除二胡咒,那朝俊何乐不为呢?

  所有人以为连朝俊也信二胡咒的存在了,看来还是墨仇懂朝俊。

  但朝俊好像不太懂墨仇,他好像比自己想象中厉害得多,神秘得多。

  墨仇微微一笑,“是吗?可你要相信,那都是假象,你只需记住,我不过是个寻常的过路人罢了。”说完,小抿了一口茶。

  当然,最后朝俊还是去看了二胡的焚毁仪式,他不是信二胡咒,只是想一直陪在离若身边。

  此时的河边,二胡已被放在了柴火之上。而村长拿着火把站在了柴堆的前面。

  后面站着的众人声势浩大,“烧了它,烧了它……”

  村长示意大家停下,“都安静一下,听我说几句。灵音村的列祖列宗在上,今日全体村民在此,举行二胡的烧毁仪式。我们深知,此举定会让你们不满,但也是实属无奈。近日来,这二胡像中了魔咒,变得残暴,杀害村民,让全村人惶恐,寝食难安。烧了它,是为了还灵音村一个安静祥和的生活,烧了它,是为了保住所有人的性命,烧了它,是为了让灵音村子孙后代继续繁衍生息,子子孙孙无穷尽,希望祖先们体谅。也愿祖先们保佑,所有不幸与苦难随着它的化为灰烬也能随风散去,愿祖先们保佑,灵音村从此繁荣昌盛。”

  众人兴奋地鼓掌。

  突然,那熟悉的二胡声再次传来。

  众人再次陷入惶恐。

  离若很激动,“你们看到了吗?不能烧,它生气了,它要报复了,烧了它会有报应的。”

  村长看向朝俊,不知如何是好。

  朝俊一如既往的淡定,“大家不要受它影响,该做什么做什么,它在这个时候来,摆明是它怕了。”

  众人继续声援,“对,烧了它,烧了它……”

  村长将火把扔了过去,“看你以后还怎么祸害我的村民。”

  火焰迅速蔓延,将二胡包围。

  “不要,你们不能烧它。”想冲上去阻止的离若再次被朝俊拽住。

  众人跪下,向着火堆三叩首。

  仪式结束后,回到家的离若始终一副惆怅的情绪,直接进屋了。

  “离若她怎么样了,好像她脸色不太好。”墨仇问道。

  朝俊很清楚,那二胡也算是她的半个朋友了,就这么烧了,换谁都不会高兴。不过朝俊觉得,倒是墨仇脸色不太好。

  “是吗?可能是天气太热了。”墨仇顺势喝了一口茶。

  朝俊笑笑,“我以为二胡烧了,你跟离若一样不高兴呢。”

  “你真会说笑,我跟那二胡一点关系都没有,烧了它我会心疼?对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朝俊认为,现在随着二胡的消毁,也算是消除了二胡咒对村民的影响。接下来查案会少了很多阻碍,真的要尽快找出凶手了。

  但问题是现在还是一点方向都没有。

  “不,颜婶的话提醒了我,这两宗命案可能与村里三年前发生的事有关”

  墨仇很诧异,“她不是疯了吗?她的话你也信?”

  但朝俊认为,正常人才有说谎的可能。疯了的人,因为心智不成熟,心思简单,往往说的都是真话。

  这夜吃过饭后,离若在厨房洗碗。

  “需要我帮忙吗?”朝俊像在没话找话,伸手想去拿碗。

  “不用了。”离若冷冰冰的,将碗给拿了过来。

  “对于同意他们烧毁二胡的事,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其实离若气的是,她以为当所有人都不站在她这边的时候,朝俊会义无反顾地站在她身边。没想到她错了,朝俊跟他们是一样的。

  “我这么做是为了你。”朝俊见离若这几日被那所谓的二胡咒折磨得生不如死,既然她相信它的存在,那她应该也会相信,烧了它,二胡咒就没了。朝俊只想让离若开心一点,不想让她过得跟碧落一样痛苦。

  “你以为你对我好,其实这么做才是对我最不好。阿丑走了,颜威走了,碧落走了,现在就连跟我们一起最久的二胡也没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痛苦,可我宁愿痛苦,我也不愿孤零零的一个人。”离若的眼眶湿润了。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可你不懂我。你应该知道,过去的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可现在就连最后一点残留的记忆也让你抹杀了。”

  朝俊很失落,“那你嫁给我就那么不快乐吗?”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比的,也没必要比。”离若继续埋头洗碗。

  朝俊曾经以为他们夫妻都很懂对方,没想到这一次回来,会让他们的距离那么远。他也算懂了,他给离若的现在,及不上他们跟她的过去。

  离若面无表情,“既然你这样不开心,那你先回县城去吧。分开,或许会让我们好过点。”

  “那你呢?”

  “可能过几日就回,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又可能永远都没命回去了。”

  朝俊脸一板,“我不走。”

  “我不值得你留下。你留下,案子还是破不了,留下只会向大家证明,你有多无能。”

  朝俊一听气炸了,“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能找出凶手。”

  “凶手不是让你给放火烧死了吗?”

  看到离若直到现在还是跟他们一样没有清醒,那朝俊更不能走。

  “随便你。你出去,不要打扰我洗碗。”离若已不想再和朝俊争吵。

  这夜夜已深,离若没有睡,而是坐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发呆。

  朝俊随后走了出来,拿了件外套给离若披上,“夜里睡不着,是不是又想起了你的那帮老朋友。”

  离若有些敏感,“你想说什么,我想我要说的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朝俊直击话题,“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若先是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骗我了,你老实回答我。”离若的反应已经出卖了她,这个村子三年前果然发生了朝俊不知道的大事。

  离去起身就想走,“怎么,凶手没抓到,你这个当捕头的现在开始把妻子当犯人来审问了?”

  朝俊一脸严肃,“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三年前发生的事与今天这两个命案有着极大的联系,我需要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三年前什么也没有发生,整个灵音村的人都过着正常的生活,你满意了吗?”离若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可能,颜婶不只一次提到过,说什么三年前的诅咒灵验了,他回来了,他要报复杀人了。”

  “颜婶痛失爱子,受了刺激,才会疯言疯语,你宁愿相信她也不相信我?”离若反过来质问。

  “我觉得是你在刻意隐瞒。”

  两人大半夜吵那么大声,把墨仇给招来了,“怎么了。”

  离若很是生气,“谁知道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朝俊这才想起来,三年前这个时间点好熟悉,碧落的哥哥不就是三年前去世的吗?“你老实跟我说,三年前发生的事,是不是跟阿丑有关?”

  离若很快一口回绝,“无关。”

  朝俊仍不死心,“不可能,那你告诉我,阿丑是怎么死的?”

  “我身边的人都一个接一个地走了,你是要一层层揭开我的伤疤才甘心吗?”

  墨仇真看不下去了,“你们夫妻二人有什么事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

  “我只想知道真相。”朝俊还在坚持。

  “病死的,可以了吗?”

  朝俊当然不信,既然是死于疾病,那之前问离若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还有颜威,碧落他们,关于阿丑的死也闭口不提,他们肯定有什么事隐瞒了自己。

  “阿丑的死,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痛,不想说就不说,这么讲你满意了吗?”离若气冲冲地走开了。

  墨仇只得劝朝俊,“依我看,离若她是真不想再去回忆以往的事了,你就不要再逼她了,她够痛苦的了。”

  其实朝俊也没想逼过谁,他只是想找出凶手。

  其实墨仇也不懂,阿丑的死,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人都走了那么多年了,能和今天的这两个案件有什么联系。

  “我保证,这两件事一定有联系。”朝俊说得很坚定。

  “就因为颜婶说的话?”

  “别忘了,还有颜威临死前留下的玉佩。玉佩是阿丑送他的,他在提示我们,杀他的人和阿丑有关。”

  墨仇始终觉得,朝俊有些扯远了。

  朝俊继续分析,“还记得颜婶第一次见到你的情形吗?她因为你面生,才会把你当成鬼,那么怕你,实际上她不是把你当成鬼,而是把你当成了死去的阿丑,说明她很怕死去的阿丑。”

  墨仇倒是觉得这样没什么好奇怪的,任何一个人,看到一个像已经死了的人,都会害怕的。

  “不不不。”朝俊又复述了一遍颜母见到墨仇所说过的一些话。所以他敢确定,三年前发生的事,一定和阿丑有关,而阿丑的死一定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墨仇越听越懵,“你为什么非要把三年前的事跟今天的命案扯到一块。”

  “三年前有诅咒,别忘了,今天也有诅咒,而凶手一直就是在利用诅咒杀人。所以要想抓住今天的凶手,就得搞清楚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搞清楚当年阿丑到底是怎么死的。”朝俊推理得头头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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