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一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看着良玉含着笑的脸,便明白过来了。
“我上了你的当了。”
良玉边给秦一手腕带伤处包扎,边得意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秦先生也会上了我的当呀。”
秦一乍然流了如此多的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也生出许多汗,靠在沐桶上,无奈道;“你总是如此…出其不意。”
“我看就是先生你不相信我,我怎会说出那样的话呢,你竟然还信了。”良玉给秦一擦了擦汗道。
“是我的错。”秦一认真的承认了错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知道错了便好。”良玉一副女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地教育秦一。
秦一拿良玉这古灵精怪的样子没办法,偏偏又是很喜欢,平了平呼吸,缓缓道:“多谢夫人教诲。”
良玉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看着秦一眉头一直锁着,脸色极为不好,关心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觉得没有力气,喘不上气…不过比起以前,要好多了。”秦一这话说的是认真的,比起曾经毒发时的痛不欲生,这真的不算什么。
良玉不禁有些心疼,想着以前先生那一年之中频繁毒发,到底是怎样挺过来的,她光是想一想便觉得难受。
“若有不适一定要跟我说,我陪着你。”良玉握紧他没有知觉的那只手,紧紧的。
“一定。”秦一道。
良玉陪着秦一泡完了药水,扶着秦一出来时,他几乎是站不住地倚在了自己的身上。
良玉匆忙地给他穿好衣物,就扶着他到床榻上去休息了。
命四儿端来刚熬好的参汤,一口一口地给他喂了下去,良玉这才松了口气。
秦一的脑袋实在是昏沉沉的,眼睛也迷迷糊糊地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终于能闭上眼睛睡一会了。
良玉看秦一没有什么大碍,便也任着秦一睡下了。
这一睡就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悠悠转醒。
良玉早就起来梳妆好了,桌上摆着还冒着热气的清粥小菜,就等着秦一起来一起吃呢。
秦一动了动,发觉依旧没什么力气,但是要强的他还是努力用一只手臂撑起了身子。
良玉听到这边有动静,赶紧过来搀扶住秦一。
“你睡了一天了,饿不饿?”良玉关心道。
“饿。”秦一由良玉扶着起身,穿好了衣裳,一步一步走到桌旁坐下。
良玉给他盛好一碗粥,放到他面前,“你今日便吃这个吧,等过几日好一些再吃别的。”
秦一对吃食一向不挑,更何况他病着也不爱吃东西,喝粥或是吃肉在他看来都是一样的。
秦一吃了几口粥,只觉口中无味,咽下去更是艰难,所以强吃下去半碗便不吃了。
良玉见他没吃多少,不由忧心,但也知道他恐怕是真的吃不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二人用完早膳便叫四儿把吃食撤了下去。
早饭过后,秦一知晓如今要好生修养,明日才好入宫。
于是又回到了床榻上,休息着。
良玉倒是对秦一的自觉很是满意,也明白秦一肯如此养着,恐怕明日入宫不容轻视。
第二日,秦一与良玉乘着昭王府的马车便一起进了宫。
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
秦一,是作为现下最神秘最尊贵的新封亲王入宫赴宴。
良玉,往常都是以女医的身份进宫,还记得那年在后宫之中,还挨了打。
现如今,她已是王妃,是主子,再也无人敢随意处置她。
秦一下了马车便看见了沈宁珏。
沈宁珏与徐绾绾也同样刚到。
沈宁珏也看到了秦一,他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反而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拱手笑道:“皇叔巧啊,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进去吧。”
秦一今日虽是比昨日好些了,但满脸的疲惫与苍白,还是掩饰不住,他只是看了一眼沈宁珏,点了点头,便携着良玉往前走,后边的四儿跟地紧紧的。
良玉抬眼悄悄地看了眼徐绾绾,却发现徐绾绾也正看着自己,满眼的关切。
良玉看到徐绾绾的眼神,立马就躲开了,低下了头,不再看她。
徐绾绾没有得到良玉的回应,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看来真的回不去了。
沈宁珏边走边道:“皇叔今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身体是否安康啊?”
秦一开口道:“我身体如何你怎会不知晓。”
“我瞧着前几日皇叔的身体还不错,怎的几日之间便成了如此模样,可见府中事多,皇叔一时适应不来。”
秦一沉默了一下,忽笑道:“听闻那日我从明王府走了之后,萧伯修便去了,可惜我们二人多年交情,竟没有打个照面,改天定要叫上他,我们几人好好聚一聚。”
沈宁珏惊讶道:“我竟不知他与皇叔你还有交情?”
秦一道:“不止是有交情呢,他一直视我为恩人,多年来对我敬重有加…对了,前几月还见过他,你可知道?”
沈宁珏僵了僵脸上的笑,“我怎知……”
“不知便好,你若是知道了定会很惊讶。”
“此话怎讲?”
“他竟说有人要让他杀我,你说可笑吗,明知我和伯修交情不浅,竟然还会这么蠢地派他来。”秦一说罢,还捂着嘴笑了笑。
沈宁珏跟着呵呵笑着,又试探地问道:“那他可有伤到你?”
秦一转过身,面对沈宁珏道:“你看我不是活生生的在这吗?”
“看来,萧伯修倒是个知恩的人。”沈宁珏点头道。
秦一的眼神看起来情绪莫名,虽然笑着,但是那笑容并不到达眼底,“自然。”
秦一的座位就在沈适的下首,足以代表此时秦一的身份最贵。
而沈宁珏也只是在秦一的下方落座。
各宗亲渐渐都入了座,见到秦一此刻端坐于沈适下方,心中都已明白沈适的用意,看秦一的时候,也都不禁高看了几眼。
宫宴开始,沈适向宗亲们介绍了秦一,秦一虽身上不适也都一一敬了酒,礼节一分不差。
“父皇,听闻九皇叔一直在外养病,想来不宜过多饮酒。”沈玄文见秦一脸色不好,赶紧出声禀道。
沈适这才注意到秦一今日看起来要比前几日脸色差了许多,点头道:“好,那便以茶代酒吧。”
秦一微微松了口气,“多谢皇兄。”
“九皇叔,我还没有敬您呢。”沈宁珏这时开口道,他就坐在秦一的旁边,举起酒杯站起身来走到了秦一身边。
“听闻昭王这些年一直在明王的府上养病,看来感情非比寻常呢。”对面先帝的第七子睿王开口道。
秦一看了一眼沈宁珏,吩咐道:“四儿,倒茶。”
四儿?
众人凡是听到秦一这句话的,无不看好戏似的看着沈宁珏。
沈宁珏排行老四,而这昭王的婢女正巧叫“四儿”,不知这是有意还是无心呢。
四儿恍若不知自己名字的奇怪,只是低着头给秦一倒了杯茶,只做自己分内之事。
沈宁珏略有些不悦,但也只得忍着不发作,走到秦一跟前,挤出个笑容道:“皇叔,我敬你。”
秦一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正要往嘴边送去之时,沈宁珏忽然把手中的酒全倒在了自己的右手臂上。
沈宁珏连忙道歉:“真是对不起,我这有些醉了酒,不小心…”
秦一看了眼沈宁珏,眼中的寒意刺骨,却又含了几分失望。
他掸了掸袖子上的酒渍,冷声道:“无妨。”
沈宁珏看到他的眼神,下意识地脱口了几个字,“先生…”
只说了两个字,沈宁珏便抑住了要脱口的话,而是道:“真是抱歉,屏儿快给皇叔擦擦。”沈宁珏向屏儿招招手,看似非常关心秦一的样子。
坐在一旁的良玉,见沈宁珏如此动作,赶紧上前挡在沈宁珏与秦一二人中间,“不劳烦明王你费心了,我来就好。”说罢夺过屏儿手中的手帕,细细地在秦一手臂的衣服上擦了擦。
这时,沈适也开口了:“明王你怎么如此不小心。”然后向旁边伺候的江寻摆手道:“你去带昭王更衣。”
江寻点头道:“是。 ”
良玉扶着秦一站起身来,向沈适行了个礼,便和江寻一同扶着秦一去了内殿更衣。
内殿之中,秦一由江寻伺候着换了一身衣服。
良玉愤然道:“这个沈宁珏真是不安好心,明知道先生手臂受了伤,还往这里泼酒。”
秦一抚了抚毫无知觉的手臂,冷言道:“正是因为如此,恐怕他是想让我当众出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只手臂的事情。”
江寻接道:“还好王妃您挡得快,若是在此时露出了此事…”
江寻没有再说下去,良玉也能猜到。
这些皇亲贵族们无不是老谋深算,个个都不是省心的,若是在这么多宗亲面前露出了这只手臂的事,恐怕秦一这几日风光的地位便会一落千丈,甚至成为大家谈论的笑话。
“沈宁珏怎么这么坏!”良玉气道。
秦一瞧了瞧凉意,忽然温和一笑,“无妨,这只手的事是瞒不住的,谁来揭露都一样。”
“他就是欺负先生你脾气好。”良玉扑进秦一的怀里,心疼的蹭了蹭脑袋。
江寻赶紧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