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搞事情
杜子藤2020-07-31 13:365,757

  来到他跟前,卿风道:“干嘛躲在这儿喝酒,不和大家一起玩?”

  不想回答,上官夜避开了她的目光。

  卿风在他身侧坐下,“你明知今儿这宴会是属于我们几个人的,为什么还让她来?”

  上官夜勾唇一笑,满不在乎道:“她不是外人,再说我见她太闷,所以邀她前来跟你们玩,你不是也很喜欢她吗?”

  他什么意思啊,张嘴就来这么一猛料。

  卿风张大个嘴,半晌才缓过神儿,“你就这么在乎她?”

  “这事和你无关。”

  “那么我呢?”

  面容冷峻的上官夜故做很烦的样子,站起了身。

  “你就这么不在乎我的感受?”

  在乎,在乎,在乎。

  他最在乎的就是她。

  可是越在乎,越难以抽身,越在乎,越无法自拔。

  曾几何时,他想过告诉她一切,一辈子的时间太长只争朝夕可好?却又怕像杜文凝所言,爱到难以分舍,厄运到临时,最终只会将她也带走。

  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上官夜未再多言,直接走了。

  这无疑给了卿风一个爆发的触点,她气的颤抖,于是倒拔垂杨柳反手一个雪球砸了过去。

  雪球落在他的背脊,炸了开来。

  紧接着又来一个,两个……三个……

  上官夜面色逐渐阴沉,转身扫来一个眼波:你再砸一个试试?

  啪——!

  一个雪球正中他的脸。

  上官夜四下打望,似寻找什么?

  虎子从一旁蹿了出来,露出一副看穿一切的神情,将手中团好的雪团递给他,“用这个。”

  上官夜一点都不含糊,拿起雪球砸了过去!

  “嘭——”地一声!

  卿风的鼻子如被百支针头同时扎入,鲜血直流,晕乎了半天,回不过神儿。

  上官夜见状,心在那一瞬间漏跳几拍,惊慌的不知所措,“你在雪球里裹了石头?”

  “这样不是更好玩吗?”虎子对此不以为然。

  上官夜内心一阵抽搐,一脸崩溃的表情,紧张上前,握住卿风的手,“让我看看。”

  卿风不肯松开,有大量鲜血从捂鼻的手指缝里流了出来。

  纪翠花见这面情况不妙,赶了前来,途中听到上官夜那句话,她心下又气又急,一上来就朝着虎子哐哐几拳,“你这孩子怎么瞎捣乱?不知道他俩闹着玩吗?”

  虎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虎子不懂事,往后多教教就行,眼下你打他也没用啊。”卿风说,出口的声音特别虚,眼里也起了一层莹莹的水光。

  她痛得身体仿佛被掏空了,身子软乏无力,直冒虚汗。

  上官夜心里有些着急,连忙将她从地面抱起直往屋里去,唤来长孙薛翼打来一盆水,将巾帕在水中侵湿后敷在她的鼻上,可是血依旧往外流,卿风已严重的脸色发白。

  崔白亦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见此场面也惊着了。

  上官夜心急如焚,“快去拿药。”

  崔白亦说:“我没有备药来,不过镇上有医馆,你现在加紧带她去。”

  上官夜点点头。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嘎然而止。

  蔡慕疑听闻卿风受了伤,刚一来,就撞上离开的两人。

  在看上官夜怀里的卿风,蔡慕疑霎时泪眼婆娑,“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呢?”

  她一面走,一面说,正想跟随二人前去,身后的崔白亦突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表哥陪卿风去看大夫就行了,平阳夫人还是留在这面和我们一起玩乐比较好。”

  “可是我怕卿风……”

  “没什么好怕的,是你太过担心两人,再说你比我年长更应该懂得为人之道,贵在自然,他人之事,最好莫管的道理,若当自己是菩萨,你也不在这人间对吧!”

  蔡慕疑心里一阵冷风刮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崔白亦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屋子,到后院看杂耍去。

  蔡慕疑忽然觉得尴尬极了,但也只好耐心的忍受着这群人的白眼。

  来到医馆,鼻子已停止出血。

  大夫悠闲地坐在椅上,时不时端起茶盏砸吧一口茶水,看起来悠哉悠哉。

  上官夜带着卿风急急忙忙从门外奔入,大夫立刻起身,老套路,望闻问切,把了下脉息,看了看伤情,沉吟许久。

  上官夜焦急道:“怎么样?”

  大夫捋了下胡子,“小伤而已,用用药膏就好了。”

  一转身,大夫拿来金疮膏,收了五两银子,又回到椅上,优哉游哉地砸吧着茶水。

  打开盖子,上官夜取了一点药膏在掌心,轻轻搓揉直到药膏发热,才来到卿风跟前,将沾了药膏的手指伸向她时,她腾地一下转过了身。

  “我自己来。”

  “你能看到伤口在哪儿?”

  不想理睬他,卿风唰地一下起身出了医馆。

  心下一直憋着的一口气,现在才喘上来。

  想想刚才,他真能狠心砸得她眼泪哗哗,鼻血淋漓。

  “丫头,别走那么快,小心路滑。”

  “要你管!”

  上官夜从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追来作何?”

  上官夜心里感到难过,“别闹了行不行?”

  卿风登时来气,通红的双眼似要喷出火,“你打了我,现在竟让我别闹。”

  “你瞎说什么呀!”

  我怎舍得打你呢?

  上官夜心下嘀咕。

  “我没有瞎说啊,你一个练武之人,竟不知雪里裹了石头?就那么朝我砸来。”

  “好,我错,都是我的错,”上官夜立刻承认,随即转移话题,“你先让我给你上药,在来说这事怎样?”

  卿风不答话,闷头往前继续走,可没走几步,忽见被雪覆盖的地面,竟有红豆一路延绵,像从天而降,在纤尘未染的白雪上格外醒目红红的艳艳的。

  “怎会有这么多豆子?”

  这东西出现的挺奇怪,上官夜摇头,道:“我们先回去。”

  哪知卿风急冲冲沿路拾起豆子而去,到了三岔口,豆子却没了。

  她坐在一棵树下,捧着一堆相思豆,脸上笑意融融。

  “拾这么多豆子作何?”

  “因为此物最相思啊。”

  卿风扬眉浅笑。

  上官夜心下一动,面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坐在她身侧,他扳过她的身子,“别动。”

  卿风眉眼轻蹙,“不动可以,你讲个笑话给我听,若是把我逗乐了,我就听你的。”

  上官夜搜肠刮肚,找不出一个笑话来讲,“我说笑话很差劲的,恐怕难以逗乐你。”

  也不知这话好笑,还是他方才认真想笑话的模样,叫人见了忍不住想笑。

  卿风噗嗤一声,笑道:“那你把王维的《相思》念一遍给我听。”

  “夫子没教过。”

  “怪不得。你夫子肯定是呆瓜,所以才把你也给教傻了!”

  “是我自己忘记了。”

  “那我给你起个头?”

  上官夜点头。

  手指沾上一点药膏,温柔而专注的凝视着她。

  她说:“红豆生南国——”

  他不紧不慢,“春来发几枝——”

  她轻声细语,“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她的伤口,他终于喘匀了这口气。

  卿风心神荡漾,又像以前一样露出阳光般的笑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等夜里回去,我就把豆子用线串起来,再将凝脂蝶系在上面。我是相思,你是蝶。我把你串起来,你就永远不会再飞走了。”

  总是经不起她轻轻地撩拨,上官夜的双眼一瞬间起了一层水光,他眨了眨眼,好像这样,水光就不会变成眼泪流出来。

  “困了吗?”

  见她闭了眼,上官夜轻声问。

  “嗯。”

  上官夜换了个姿势,在她身前蹲下,“来,我背你。出来这么久,白亦他们在那面想必也一直牵挂着。”

  卿风有些受宠若惊,心下暖洋洋的,像有喷泉在奔涌。

  她露出春日艳阳般的笑容,爬到他的背上,把脸埋在他宽厚结实的背脊里。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俯瞰阳光下,如画般耸立在远处、红砖绿瓦的建筑。

  片片花瓣落在脚下,走着走着,上官夜突然停了脚步,陷入迷茫中。

  卿风抬眼看来,“怎么停下了?”

  上官夜没答话,心下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虽然少有来这面,但凭儿时的记忆,方才所行的路应该是回崔家祖屋的。可是走来走去,却又回到了三岔口。

  也不知是自己多疑,还是改了道?

  上官夜沉吟了一下,不想卿风担心,淡淡一句,“好像迷路了。”

  “那走另外一条路试试。”

  上官夜点点头。

  此时已近黄昏。

  夕阳西下。

  远山近水,亭台阁榭,被晚霞笼罩。

  上官夜背着卿风,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里……

  一刻钟过去了,二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个下午都过去了……

  上官夜有点绷不住了,呼出胸中的一口闷气,那气息声很重。

  卿风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今夜恐怕是回不去了。”

  听到这话,卿风眉毛微妙的动了一下,从他背上下来,“那你我岂不是要在这里待一夜?”

  上官夜转目四下瞧了一眼,“前面有灯火,先过去看看。”

  见他往点着灯火的农家走去,卿风眼睛溜溜一转,暗忖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降馅饼?被砸中的她透着一丝不被察觉的小窃喜。快速行了过去,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一户农家,“有人吗?”

  里面有位老伯走来,“二位是?”

  上官夜彬彬有礼,作揖道:“我二人初来贵地,本想入城却在此迷了路,想借宿一宿,不知您老可否行个方便?”

  “请进。”

  拉开竹篱,老伯相邀二人入内。

  经过院子时,上官夜心头再次被那种不祥之感所冲刺,他犹疑地环顾四周,未见任何异常,暗忖难道是自己的疑心病犯了?拧了拧眉,随老伯来到屋里。

  老伯冲里喊:“婆子,有客来,快沏茶。”

  门帘掀起,一位老婆婆端着茶走了出来,在经过上官夜的身旁时,这老太婆沉稳的脚步声令他胸口一紧,神色倏然凝重,余光一瞥大门,见有人进来,“他们是?”

  “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大宝跟小宝。”

  大宝跟小宝扭头看来,与上官夜目光对视的一瞬,两人慌忙移开视线,落在卿风的脸上,“二位是?”

  老伯说:“路过此地的游客。最近连下几场大雪,道路被封迷了路,所以在此留宿一宿。”

  “原来如此,正巧我哥俩打了野兔,二位今夜有口福了。”说罢,大、小宝提着野兔去了灶房。

  “来,喝茶。”老婆婆端着茶盏送上。

  上官夜伸手接过,目光无意间落在她手上而稍稍留意了一眼她的手,面上的表情顿时一惊,之后短短须臾间化成了一个几乎不被察觉却又能看出的笑,道了一句:“有劳。”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从哪儿来,打哪儿去?”

  卿风嘴一张,上官夜不给她机会,道:“在下长孙薛翼,从白马县来准备到京城做点小本买卖。这位是”一瞬的停顿后,他浅笑,“在下妻子,杜小七。”

  不知他为何要撒谎,许是怕上官这个姓会让人一下子想到什么,但是当他称谓她为妻子时,卿风的呼吸突然一窒,许是感到太过意外,猛地抬起一双小鹿似的眼眸看着他,那清澈的眼里带着三分的难以置信,七分的终于等到你。

  果然古人诚不欺我,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卿风极力掩饰面上的喜色却又掩藏不住眼里的那股欢悦。也因太开心,吃饭间,一口气吃了三大碗。上官夜有些惊讶她的食量,直愣愣地看着她,房内的每个人都露出异样的眼神。卿风自觉尴尬,一声轻咳。

  到了夜里,老婆婆为二人备了房,上官夜谎称酒喝多了有点上头,于是先进了屋,卿风站在门外踌躇半晌不敢进,陷入无尽的焦虑与忐忑中,脑中想着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好像干材遇上烈火,不想则已,一想……

  卿风的心,像拨浪鼓般,慌乱着,颤动着,感到有点害怕!

  可是她总不能在门外站一夜吧?那到底是进去呢,进去呢,还是进去呢?还是进去看看他在干什么吧?伸手推开房门,卿风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瞧见上官夜正在地面铺被衾。

  听到关门声,上官夜缓缓抬头看来,见她紧张地大气不敢喘,低垂着脑袋,不知所措地站在衣柜旁,像在努力提防着会突然出现鬼怪似的,将内心的慌张,害羞,胆怯全表露出来,活脱脱像极了一只惊慌中的小鹿,太惹人怜了。

  “丫头。”

  听到他喊,卿风愣了一愣,抬眼看来。

  目光与他眼神一触。

  她一下子慌了神,像只受惊的小兔,口齿呐呐不清道:“干、干嘛啊?”

  上官夜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你就打算一直站在那儿?”

  卿风小嘴张了张,似想说什么,却没发出一丝声音来。

  上官夜站起身,笔直朝她走来。

  室内的烛光忽然暗了一瞬,又明亮起来,将他高大的身躯,映照在墙上。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朗朗俊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蕴藏了整个星辰大海,似要将她吞噬般,嘴边一个罂粟般魅惑的笑。

  卿风呼吸一滞,将背脊紧紧贴着墙面,战战兢兢地往一旁挪了一下。

  上官夜在她近前停了脚步,身躯微微向前一倾,柔软地双唇轻轻地擦过她的鼻尖,将她整个身子都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灼热的气息,忽如一根羽毛,撩拨着她脆弱敏感的神经,吓的她一下子绷紧身子,心肝扑扑直跳,浑身忽然间像着了火,只觉好热,好热,呼呼地冒着汗。

  她在害怕!

  上官夜嘴角一抹玩味,再次倾身向她靠来,带来一股乌沉香在鼻尖缭绕,温热的气息也在逐渐迫近,忽然交融,难分彼此。

  卿风压下心中的慌乱,害羞地抬起下巴闭了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上官夜迟疑着弯下腰,当双唇与她相触的那一刻,杜文凝的声音,像个魔咒,忽然在他脑中回荡,将他眼下所有充满爱意的举动,成为了将卿风推向深渊的助力。

  这悲凉无力的宿命感,令他身子重重一震,眉头猛然皱紧,微微泛红的双瞳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

  心,顷刻间似痛到极处,而无法抑制恨命运的再次捉弄,让他想爱,却又不敢爱!

  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

  神情凝重地瞅着卿风,上官夜敛了所有心绪,抬手关上窗户,“外面风大,我关窗而已,你在期待、害怕什么?”

  卿风猛然睁开双眼,诧异地看着他。

  还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他就转过了身。

  卿风心下赫然涌起失落、不爽还有一丝气恼,方才明明就是他在蛊惑、挑逗她,却反过来咬她一口,说的就好像她在期待他能做出什么似的。

  他明明想吻,为什么又不吻下来呢?

  好生气!

  卿风一怒之下喊道:

  “上官夜!”

  上官夜还来不开口询问何事?

  卿风已扳过他的身子,踮起脚尖,一个飞吻毫无预兆的攻了上来,如蜻蜓点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上官夜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地睁大了眼。

  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他急忙抬手掩住双唇,退到一侧,一双眼睛因慌乱而游移不定。

  室内的气氛忽然变得紧张,怪异。

  卿风下意识地将脑袋往左偏了偏,想看看他面上的神色,他却腾地一下背过身。可是转身后的表情却深深地出卖了他,他面上竟带着一点小确幸,眼神里也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

  卿风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是想起刚才自己太过冲动,不禁懊恼,尴尬。后而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算了,我还是先去睡了吧。

继续阅读:第四十七章 奢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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