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来到噬魔君书房的时候,噬魔君正在认真的看着手里的典籍。仍旧是一身白衣,清秀温润的面容。
“舅父。”
慕容瑾恭敬地施了一礼,噬魔君放下手中的典籍,抬眼看着慕容瑾,眼神中流露出的,是遮掩不住的慈爱。他抬手指了指离自己距离不是很远的一把椅子:“坐。”
“谢舅父。”
慕容瑾再施一礼之后便坐到了一旁。
“阿瑾今年可有二十了?”
慕容瑾一愣,不明白舅父今日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他微微颔首:“回舅父,今年刚好二十。”
噬魔君点了点头:“时间过得真快,恍然间,阿瑾都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
慕容瑾可没有蠢到认为噬魔君大晚上的传召他就是为了聊家常,他轻动嘴角,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道:“孩儿还未曾想过这件事情,如今我族正处于紧要关头,孩儿怎能先考虑自己。”
噬魔君不赞同地摆摆手:“阿瑾这话错了,我噬魔一族崛起,那是顺应天道,而你身为我噬魔储君,你的大婚将是我噬魔一族自神魔大战到现在几百年来的头等大事,自当是要放在首位考量的。”
慕容瑾不明白噬魔君的意思,虽然之前他从未认真想过这件事情,但是当谈论到终身大事时,他心里的那个人选却毋庸置疑。
“阿瑾,我噬魔一族中有不少身份高贵的闺秀,或者,若你喜欢西川王庭中哪个女子,也可与舅父说说,舅父替你做主。”
慕容瑾一顿,心里有些纠结,噬魔君是何等人物,怎会看不出慕容瑾此时的状态。他面带微笑的站起身,语气柔和的好似平常人家的长辈一般:“阿瑾,你要知道你的身份非同一般,此番我既然决定与几国正面交锋,正是因为我做了十足的准备,而你要娶的妻子,绝非是一般人。”
“舅父,我……”
“对了,姓楚的那个丫头如何了?”
慕容瑾几次想要说什么,都被噬魔君打断了,很显然他并不想和慕容瑾讨论这个问题,而这件事在慕容瑾看来,噬魔君似乎是已经笃定不会让他自己做主,一时间慕容瑾的心有些慌乱。
“回舅父,她还好。”
对于慕容瑾模棱两可的回答,噬魔君并没有介意,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中满满的都是精明和算计,这与他温润的长相很是不搭。
“好生侍候着,等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她便没有价值了。”
“舅父,孩儿有一事相求。”
慕容瑾对着噬魔君深施一礼,态度十分恳切,噬魔君微微动了动唇角,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常,他看着慕容瑾问到:“何事?”
慕容瑾顿了顿:“待舅父完成霸业,可否……将楚溢欢交给孩儿?”
噬魔君疑惑地看着慕容瑾:“阿瑾难不成是对这个丫头有意?”
慕容瑾仍旧保持着施礼的动作未曾起身道:“孩儿求舅父成全。”
“哈哈哈哈……”
慕容瑾话音刚落,便听到来自于噬魔君的爽朗大笑,这让慕容瑾一时间有些疑惑。
“我还当方才与你说起成婚之事,为何你总是推三阻四,原来,是早就有了心上人了。”
慕容瑾心里有些吃不准噬魔君的态度,面上也不敢流露出过于表现内心的神情。就在慕容瑾心里犯嘀咕的时候,噬魔君已经来到慕容瑾身边:“即是如此,那便择个吉日,舅父把婚事给你们办了。”
慕容瑾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噬魔君竟然打算让他和楚溢欢成婚,这不得不让他在心里犯嘀咕,噬魔君到底在想什么,楚溢欢的身上,到底又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舅父,孩儿心里确实喜欢欢儿,可是,欢儿她……如今还没有接受孩儿,所以这大婚的事情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唉……女孩子家要面子,不打紧,这件事情你就别推脱了,舅父这就吩咐下去,让下面的人着手操办你的婚事。”
噬魔君说完再不给慕容瑾说什么话的机会便让慕容瑾先回去了。待慕容瑾离开之后,噬魔君方才收起脸上慈爱的笑容。
片刻,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噬魔君不动声色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看着刚才看的典籍。
“君主,您真的打算让少主娶东楚的小公主吗?”
噬魔君看了一眼面前的那个人:“那小丫头模样好,既然阿瑾喜欢,娶了又如何?”
“可是,那个公主不是我们取圣物所需的钥匙吗?如果是这样,那少主到时候会不会……”
噬魔君微微笑了笑:“沐云,你跟着阿瑾多久了?”
“回君主,六年整。”
“这六年里,你对阿瑾了解多少?”
沐云顿了顿:“少主心思缜密,性格沉稳,是个做大事的人。”
噬魔君勾了勾唇角:“同时也是个情种。”
沐云没有说话,噬魔君继续说到:“他护那丫头护的紧,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和那丫头与我一道去缥缈仙山。”
噬魔君一边说着,一边仿佛陷入了一段回忆当中,许久,方才又缓缓开口:“吩咐下去,下个月十六大婚,现在,可以着手准备了。”
“什么?下个月十六?”对于沐风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慕容瑾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主上,君主为何会突然让您娶楚姑娘?”
慕容瑾微微眯了眯眼,说实话,对于噬魔君的这个决定,他也是没有想到的,更别提噬魔君的心思,那是他摸不透的。
“欢儿身上,有舅父想要的圣物线索,只是这线索,到底是什么?”
沐风也是疑惑地摇了摇头:“属下与主上近来少回族里,这族中大小事宜,沐云已掌握大半,不若,让属下去向沐云探探口风?”
慕容瑾没有其他办法,也只能点头让沐风去找沐云。而他看着外面已然暗黑看不到月光的天色,心里也好像蒙上了一层遮光的黑布,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
慕容瑾来到楚溢欢住处时,发现屋里还燃着灯。暖黄的颜色让慕容瑾的心一下子就活了起来,窗子上映着楚溢欢的剪影,似是在看书。慕容瑾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知道,只要看到她,他的心就会静下来,不管是遇到什么事。
而此刻独自在书房里的噬魔君,也在对着一张画像发呆。他手指轻抚过画中人那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庞,眼中流露出的是无限思念与宠溺。那是他同父同母的胞妹,也是噬魔族中曾经最受宠爱的小公主。
那画中女子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灵动,五官绝美。貌美却不似其他噬魔女子那般张杨艳丽,反而更像是神仙二族中的仙子,飘飘然然,气质超脱。但也正是因为这长相,断送了她本该简单快乐的一生。
噬魔君眼中似有泪,即便已过去许多年,他却仍旧无法忘记那一日。
他还记得那天,他拉着妹妹去迎接自西川暗访回来的父亲,却未曾想,晚膳刚过,父亲便做了一个决定,那便是要把刚满十四岁的小女儿送到西川王庭中去。母亲自是不肯,他也跪着求父亲不要把妹妹送走,但却没有想到的是,妹妹竟然自己答应了,她的那份沉着和冷静,十足的让大家吃了一惊。
自噬魔族落败,他们便隐去身上戾气,一直活动在西川与东楚皇族之中,老魔君用了假的身份把女儿送进了西川王庭,很快,小公主便得了宠。可是好景不长,就在噬魔族以为他们的公主能帮助他们重振噬魔的时候,小公主却变了心。
小公主爱上了自己的丈夫,那个高高在上的西川皇帝,在自己的族人和丈夫之间,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丈夫。她拒绝和自己的父亲私底下见面,拒绝给噬魔族提供一切有关于西川的情报,她想要的,就是安安稳稳的一份生活。
第三年,小公主诞下五皇子,取名阿瑾,她希望他温润和善,如珍如玉。
第五年,小公主发现了西川皇帝心中的秘密,那个她视为生命的男人,在喝醉的时候嘴里始终念着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名字——方欢。
第七年,小公主终于在父亲处看到方欢的画像之后,一病不起……
她怔怔地看着那画像许久,原来这世间,竟真的有仙子一般的美貌女子,那女子,竟还与自己有着几分相像,只在那一瞬间,她什么都明白了。
原来,父亲的本意就是让她做替身,而她的丈夫,也真的就因为这张脸而让她得了宠,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就只有她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第八年年初,西川下了一场很大很大的大雪,五岁的慕容瑾从学堂回到宫殿时,再没有温柔的娘亲出来迎接他,抱抱他……
“啪嗒,啪嗒”,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拉回了噬魔君的回忆,他收回思绪,目光重新看向那画像:“小妹,别怪兄长,兄长不能让阿瑾再步你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