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说,要找一株并肩的木棉
桑酒酒2020-07-31 13:392,250

  大海之美在于,它冷清外表之下狂热的侵略性,只要你试图接近它,一望无际的碧蓝张扬肆虐瞬间铺满你的视线。有风来时,海水微微涌动,将一层一层雪白的泡沫推向沙滩上。

  不过对于鱼早早来说,她对于大海的第一印象,其实是沙滩上活动的人们。有一些人弯腰在拾捡着贝壳,有个男青年把双手放到唇边作喇叭状,高喊着,“大海,我爱你。”还有一对情侣,分别拿着一截树枝,指在沙滩上,嬉笑着向两边跑去,然后汇合,最后一个硕大的心形出现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来,S先生像个导游一般介绍着厦门市的几大景点以及风土人情,无论说话的语调还是措辞的表达,都可以看出这个人知识面广,而且见解独到。鱼早早四面环顾,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其实是为了偶尔偷偷打量一下他:他有点胖,所以尽管脸上的表情总是冷漠严肃的,但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亲切,怎么形容呢?“一个斯文的学者”当这句话在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鱼早早觉得这句话描述S先生再合适不过了。为什么啊,他的每一点都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能说说你以前的感情经历吗?”一向胆小的鱼早早鼓起勇气问出这句话。

  S先生一怔,“都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说的啊。”

  鱼早早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自然,“说说呗,历史亦是你的一部分,从历史中了解一下你的三观和喜恶标准。”

  S先生的回答言简意赅得近乎敷衍,“谈过三个吧。第一个短暂时间就分手了;第二个时间较长,她家出事了,然后我们就分了;第三个刚认识不久,我家出事了,就分手了。”

  鱼早早目瞪口呆,“什么嘛?这跟没说一样啊。”

  “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三观相似,各自思想独立,经济独立,这样的两个人才能走得长久啊。厦门不是有个女诗人舒婷写过一首《致橡树》,里面说女性应当成为男性身边的一株木棉,我觉得这样的爱情观就挺好的……”

  鱼早早心里凉凉的,其实每次问到这些问题的时候,她无非就是想从他的口中探知一点儿他对她的看法,以及他们感情的看法,如果他的回答让她感觉甜蜜,那么她也就有了安全感。但是好像每一次涉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话语总能把她打入到卑微里。

  她仔细咂摸着他方才的话,“三观相似,思想经济独立”,她突然有点没底气了,她是他眼里的“木棉”吗?但很快她又自我安慰起来,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要跟自己定亲呢?这件事情,是她唯一想起来就能够获得一点儿自信的地方。

  “嘀铃铃——”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鱼早早点开一看,是张春天发来的信息,“早早,在厦门玩得开心吗?”

  她拍了几张照片发送过去,顺便回复了几个字,“大海很美。”

  S先生难得有点兴致,凑过来看照片,张春天的消息又发过来,“你还回来吗?老板说如果你再回来,不用再洗菜了,只在外面招待客人,工资再加300元。”

  偏偏这么巧,S先生想看不到都难,他皱了皱眉,“什么洗菜?你上什么班了吗?”

  鱼早早佯装镇定,赶紧收回手机,一面说:“我没有上班,一直在家画画呀。”然后为了迅速转移话题,她突然说:“看下你的左手。”

  “什么?”

  鱼早早一笑,“我会看手相哦。”

  S先生的手掌比较柔软宽大,指头比较圆润,这两点在人们说法里,是命里清闲。再看他的掌纹,生命线,事业线,感情线,智慧线,无一都是分明顺畅的,不似她见过的大多数手掌,一条主线看上去如同水波一样曲折,或者分布着一些杂线,这样的情况就说明对应的这一项波折丛生。她仔细看了看那条感情线,真的是一条直线斜上,看不到岔线。鱼早早又瞅了瞅自己的右掌,男左女右嘛,感情那条主线上,有两条明显的分流。她在心里想,“按照S先生的手相来看,这应该是可以一次婚姻白头到老的,而我的感情线有支流,所以说如果我和S先生结婚了的话,那岂不是……”

  她望着S先生的脸,想象着他头戴一顶绿帽子的样子,不禁邪恶地笑起来。

  S先生疑惑地看着她,“你笑什么?”

  鱼早早一面笑着,一面说:“保密。”

  “我来看看。”S先生将脸凑过来看了看鱼早早的右掌,又看了自己的左掌,然后说:“没有什么区别嘛,就是几根线。”

  没有区别,你知道对于信迷信的人来说,你简直是拥有一副好手相却不自知啊?后来无论何种情形之下回忆自己与S先生的感情,看手相这一小段插曲,简直是他们之间有史以来最甜蜜的互动了。说起来,还真是心酸。

  午饭是在集美里面一家小餐厅吃的,两人因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一顿饭吃下来都感觉气氛尴尬,不过菜的味道还不错,鱼早早因为坐了太久的车,顾不得形象,吃了两碗米饭,本来她知道和男生一起吃饭时,标准的饭量是一碗。

  还是有人来打破这略微沉闷的气氛的,餐厅里的一个服务员突然走过来,轻轻拍了拍S先生的手臂,“大哥哥,是你啊?”

  S先生盯着她的脸半天,“不好意思,你是?”

  “就是上次我坐公交车,没有零钱,差点被司机给赶下车去的时候,是你帮我垫付的呀。我还打算好了,下次碰到那个好心的大哥哥,一定要十倍还给他。喏,这是二十元,请大哥哥收下。”服务员一双纤长柔软的手将一张二十元的纸币递到S先生的面前。

  “不用。”S先生将那钱推了推,然后看着鱼早早,“我们走吧。”

  但那服务员却拉住S先生的胳膊,往椅子里一拽,“这位大哥哥,既然你不肯收下这钱,那这样,我请你喝饮料好了。”

  鱼早早一惊,城市里的女孩都这么大胆活跃吗?还是自己太胆小刻板了,自己都和S先生定亲了,走了一上午的路,却从来不敢去挽一下他的手臂。不过眼看一个女的这么动手动脚的,她心里也有点不舒服,“那个,我们不喝饮料……”

继续阅读:第十章 再见了,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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