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这里,还有一点点舍不得呢,这里大概是鱼早早来C市后最好的一个住处了,当然不包括已逝的小夏那里。
新的住处是陆远帮忙租的,说来也巧,他租的房子斜对门有一个租户一个星期前退租了,刚好租下来。他们没有请搬家公司,鱼早早的东西虽然多,但都是生活小物件,陆远的车后备箱不算大,就多跑几趟了。鱼早早问道:“你家里有那么大的房子,还自己在外面住。”
陆远说:“这里距离工作室近多了,而且堵车也没那么厉害。”
这种理由在鱼早早的概念里太奢侈了,简直是浪费钱,她在房间里打扫和收拾东西,陆远则一趟趟地跑着搬东西,在这一刻,她心里涌满了欢喜,像是突然之间,从底层的泥泞里升上来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把房间都收拾妥当后,已是下午一点多了,陆远去工作室了,鱼早早打开电脑继续画画。新的环境就是不一样,更加干净明亮,淡雅香草图案的窗帘拉开了大半,夕阳大片涌进来,雪白的墙壁镀上一层蜜色,电脑桌是茶棕色的,很宽大,旁边甚至可以放下鱼早早的颜料盘以及画纸。
还有别的,壁柜简洁,床宽大舒适,没有一样是鱼早早不满意的。真好。
想了想,给张冬阳发了个视频,告诉他昨晚发生的事,以及现在搬的新家,末了还发过去一个定位。
不过张冬阳却告诉了鱼早早另外一件事,“我觉得我被人跟踪了,哦你不要担心,不是现在,是我来的时候,不过当时没有觉察,现在你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回想起来的,我是坐长途汽车来这里的,然后还要转几次车才能到现在这个地方,一直到倒数第二趟车的时候,车上都有一个年轻人,他始终与我坐同一辆车。我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还带着一只大口罩,让我联想到我们的梅花3,不过仅是联想而已,根本没有怀疑,因为我在网上查过,这里的美景吸引了很多游客,刚好有如我一般的游客过来看美景,也不奇怪。现在你说到这些事情,我突然有一个可怕的猜测……”
鱼早早也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就是梅花3?”
“先从张家大院子里那尊泥观音说起,也许是那个人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手段打探到了这个消息,然后也去过张家大院子,那个时候你记得不,我们在找东西的时候,院子里有个老人是见过我们的,但老人不认识你,他只认得我,所以梅花3不难打听出,张冬阳家的泥观音被我带走了。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我甚至可以肯定的是,网络上让我来这里拍美景的人,正是梅花3,把我骗到这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无论是逼问出泥像的下落,还是别的阴谋,都很好下手。”
鱼早早道:“然后坐车坐到一半,突然刷微博看到婷婷的那个说说,就急忙回来了?让人来我这里准备窃取?可是仅凭婷婷一张照片,他又如何知道这个泥像是在我家呢?”
“我不知道,以上都是我的猜测。”
鱼早早道:“行,我想办法问问婷婷,看她有没有跟人聊天或者不经意透露过什么。”
事实上,婷婷因为这事还在生气,尽管鱼早早非常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刚把那照片发出去,我晚上就遇到了锯窗户的贼了,但是你并没有定位,所以我也好奇那贼人是如何知道详细地址了,你能不能回忆一下,有没有不经意间透露出去……”
毫不知情的婷婷一把打断了,“一个破泥雕塑还有人偷啊?是是是,我透露出去的,我跟十几个人聊天呢,说是那泥观音里面藏着无数金元宝。”
鱼早早一看没法好好聊天,就挂掉了电话。
晚上,陆远说了为了庆祝鱼早早搬家并且成为了自己的邻居,提前下班回来做晚饭,仍然是意面,这是陆远最拿手的。
陆远让鱼早早先休息,一会儿饭好了他再来叫她,反正两人住两对门,鱼早早觉得既然陆远这么有仪式感,自己也不能太凑合,于是在等饭熟的时间里,在衣柜里寻找一套合适的衣服,鱼早早经济状况刚好够生活,所以买衣服都是中等偏下的价格,没什么特别昂贵的衣服,找来找去,总算挑中了一件棉质灰蓝色无袖高腰半身裙,穿上试了试,窄窄的领口显得传统而保守,高腰和无袖设计衬托得她手臂更加瘦长,将两边的小腰带扎了一个小结,垂在一侧,棉质衣服有一点僵感,使得她的步子看上去比较轻盈,更重要的是,她的肤色原本雪白,穿裙子是不错的选择。然后在卫生间里化妆,她是个敏感的人,平时尽量不出风头,最喜欢做人群中的一个小透明,所以化妆也要化得极淡才行,对着镜子一遍遍涂抹,感觉颜色深了就迅速擦掉。
到陆远小饭厅的时候,她惊讶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只茶杯大的浅紫色蜡烛,烛光温馨,桌上放着一大捧玫瑰花,红艳娇嫩无比,有细细的水珠折射着钻石般的光芒,两盘意面以及两半杯红酒,陆远穿着灰绿的薄毛衣,黑色的西裤,头发非常干净,事实上看到鱼早早的那一刻,他也小小惊艳了一下,按照世俗审美,鱼早早不是一个漂亮女孩儿,五官不够立体,但略暗的灯光恰好掩盖了她的缺点,加上淡淡的妆容,以及略微羞涩的神情,整个人看上去,让陆远想到了一支初露水面的芰荷。
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句,“今晚你可真,不一样。”
他把“美”换成了“不一样”,鱼早早陡然间脸一红,然后咬咬嘴唇,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别的,然后就被陆远请到桌旁坐下了。
在玫瑰的香气里,蜡烛柔和的灯光中,两人无限甜蜜地吃着饭,窗帘全拉开着,可见外面的街灯流彩。
陆远想着,“此情此景,一会儿是不是该有更浪漫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