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别这样。”
刘大夫很想把手从鱼早早手里挣脱出来,但她抓得死死的,刘大夫有点为难,“如果我帮你逃了出去,不仅与这一家子结了仇,可能本村邻村的人都要截我脊梁骨了,姑娘你大概不知道,我们这地儿偏,像你这样……的例子挺多的。”
鱼早早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纸和笔,想来大狗两兄弟多年前就不读书了,也不需要,所以家里自然不会有了。那怎么办呢?如何在春梅母子来房间里之前,迅速给刘大夫留下一个手机号码?这时候,头脑里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她把右手食指放进嘴里,狠狠一咬,殷红的血立刻涌出来,她迅速把那带着血的手指放到刘大夫的衣袖上。
“姑娘你这是干什么?”刘大夫大惊起来,但无论如何用力,鱼早早的左手都死命抓住他的手不放开,然后她忍住痛苦,迅速在刘大夫的衣袖上写出了一串手机号码,是张春天的,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在生死关头,她能够求救的人,还是只有他。
“刘大夫,我知道让你帮我报警很为难,所以我在你袖子上留下的号码是我……一个亲人的。一会儿你回去就帮我拨通这个电话,说明我此刻的情况,你只要让他过来救我,他一定会来的,作为报答,你可以让他给你一笔钱,他也一定会给的,而且你不让他报警,他也绝不会报警。”
刘大夫紧张地听着屋外的动静,语气非常为难,“这个……”
鱼早早想了想,决定再打个感情牌,“刘大夫,你知道我是怎么到这儿的吗?有一天我碰到一对乞讨夫妇,他们说两天没吃饭了,让我给他们十元钱,我当时看他们非常可怜,于是决定请他们去吃一顿饱饭,结果后来就到这儿了,他们身上带着迷香,你只要动了善心,就会落入圈套。刘大夫,你可能也有女儿或者孙女吧?如果她们都是像你一样善良的人,她们也有可能有着我这样的遭遇。不过我相信因果,一个人做了好事,以后的命运里也会有好运,而一个老人如果做了好事,这好运可能会落到他的子孙身上。”
她能够感觉到刘大夫此时的手有点颤抖。
这时候屋外传来脚步声,鱼早早赶紧松开了手,但避免一会儿别人起疑,她站在那里没有动,接着春梅率先走了进来,“刘大夫,这是您的出诊费。”
递钱给刘大夫的时候,她的目光却落到鱼早早的身上,“咦?一会儿的功夫,你怎么起来了?”
鱼早早道:“喝了米汤,感觉想上厕所,就起来了。”
这时候,她发现刘大夫把袖子往里掩了掩,于是那一串血写的手机号码就被掩盖住了,春梅没有发现它。刘大夫从春梅手里接过钱,随便数了一下,然后顺手往药箱里一塞,就往房间外面走去。迎面碰到了一个人,却是大狗子端着一杯绿茶走过来,“刘大夫,一路走来辛苦了,方才只顾忙活,还没有喝茶呢。”
刘大夫摆摆手,“不喝了,还有别的急事要赶紧回去呢。”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又回过头来,“你家这个媳妇儿呀……”
那一瞬间,鱼早早脸色苍白,心里像死了一样难受,因为她认为刘大夫是要在众人面前揭露自己方才求救的事。她死死盯住刘大夫,心里在想像着如果他把方才自己说的话告诉给了这一家人,会招致什么样的后果,被毒打一顿?被囚禁着?还是……
不过接下来刘大夫的话却让她心里一暖,“她有点营养不良,以后的伙食尽量好一点,还有就是她身子非常虚,所以近段日子不要让她去田地里干活儿。”
“知道了。”春梅在后面应着。
鱼早早心里放松下来。是了,如果刘大夫不善良的话,方才根本不必掩盖着他袖子上的血字手机号码,大概他在掩盖着袖子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帮她了吧?不过现在也不能这么乐观地去设想,目前鱼早早仅能确定的是,刘大夫的心里同情她的,至于他是否会帮助自己,其实还不确定。
重新回来以后,她感觉这个家里的气氛与之前就不一样了。
当然了,是众人对她的态度完全转变了,自然是变差了,他们说话的语气不再如从前那般客气,或者说她刚来几天的时候,他们故意隐藏起来的坏性子在她重返这个家的时候,都显露出来了。从老太婆起,都粗声指挥她做这做那,一个没做好,一棍子就打过来了,有时候是一只鞋子飞过来,这里的伙食原本就差,但凡吃点好的,她永远分到最少或者最差的那一份,理由是她干活最差,必须吃差一点。除此之外,还有更痛苦的,那就是人身不自由,逃跑过一次之后,他们对她的禁锢更厉害了,甚至想出了一个歪招,把她的双脚绑一段绳子,中间空出一步之远的距离,这样一来,跟着他们出去干活的时候,走路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想逃跑,就迈不开步子了。而事实上,她后来也没发现什么逃跑的机会,就连上个厕所,也有人像盯贼一样盯着。
她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新闻报道里那些被拐卖的女孩子们,很大一部分都没能逃跑成功,最后都发疯了,让她们跑,她们也不跑了。
在回来后的第五天,晚饭的时候,老太婆旧事重提,“大孙子啊,你媳妇回来也有几天了,那刘大夫都说她没什么病,我说你也抓紧些,我想早点抱曾孙子呢。”
大狗子没有说话,脸却红了一下,甚至还给鱼早早夹了一下菜,老太婆看到这副情景,咧开几乎掉光了牙的嘴,笑起来,“好好,这样才好,早点抱曾孙子。”
这个晚上,接下来大狗子一改之前的冷淡脸色,变得殷勤起来,比如晚饭之后主动解开了她脚上的麻绳,还拉她出门散步,回来以后打了一大盆热水给她洗澡,看她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又找了一点不知道什么晒干的中草药放进一只盆子里,端给她泡脚。
给她倒洗脚水的时候,大狗子说:“看你这脚,都红肿破皮了,真是对不住你啊,不过你放心,等你怀了孩子,我马上就给你解开,再不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