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春天,万物苏醒
桑酒酒2020-07-31 13:362,221

  鱼早早恐惧的那一刻,终于来临了。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老太婆又说到自己想抱曾孙子的事儿,尽管鱼早早一再强调自己月事还没有去,但同样身为女人的春梅却肯定地说道,“都过去八天了,你再推脱也没人信了。我说你啊,迟早有这么一天,躲不开的。”

  望着布满裂痕的泥土房子,破旧的石门槛,脏兮兮的饭桌,以及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发黑的碗筷,联想到自己如果生下了大狗子的孩子,以后被孩子牵绊着,无论是故乡还是C市,都回不去了,至少回不了一身轻松为理想而奋斗的状态,那么自己关于美好未来的设想,就活生生给掐死了。

  心底的恶魔又爬出来了,这一次它的状态非常狰狞,超过了任何以往。鱼早早满心绝望起来,对于如何解决眼前这个问题,她环顾四周两分钟,终于作了决定。

  然后,她慢腾腾走到火房里,突然间拿起了那把还沾着两片黄瓜的菜刀。

  一屋子人都惊讶起来,她走向火房的时候,他们还以为她去倒开水喝,没有谁想到她竟然会拿刀,大狗子准备冲过去,不过在他迈腿之前,鱼早早已察觉到了,她举起菜刀大喊起来,“别过来!谁过来我砍死谁!”

  大狗子迈出的脚步停留在那里,没有再往前。

  接着,鱼早早蹲下身来,双脚尽力分开,然后拿菜刀死命剁着那打了一个大结的麻绳,刚砍了几刀,感觉有脚步声传来,她“嚯”地站起来,手里的菜刀呈360度胡乱砍,嘴里大喊着,“谁过来下我就砍死谁,不信就过来试试,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在乱砍的时候,旁边的旧木橱柜,水泥糊的灶台,还有堆在那里一堆柴禾,都经历过菜刀的砍剁,毕竟这火房的面积并不大,挥舞着菜刀的时候,总能够碰到一些物品,时不时“当”的一声,一小点星火溅出来。

  一家人都怔在那里,看着发疯似的鱼早早,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这样,一旦发现有人走近,鱼早早就挥着菜刀乱砍,趁着他们观望的时候,她就蹲下身来砍着那打结的麻绳,最终麻绳被砍断了。可是问题来了,如果此时她想逃出去,必须要经过堂屋,而那一家子都在堂屋里站着,如何才能使自己从堂屋里跑出去的时候,不被他们阻拦呢?

  唯一的凭借,也只有手里那把菜刀了。

  事后再回忆这件事的时候,鱼早早自己都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一家四口人都没能拦住一小小的自己,答案也许是她当时必死的决心吧,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愿意跟一个疯子拼命。不过仔细分析一下,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料定这大晚上的,鱼早早即便砍断了捆绑的麻绳,逃出去也找不到路,而且到了外面的空旷地儿,大家也好行动一点,屋子里的究竟狭小,如果不小心砍死或者砍伤了一个,也不划算。

  总之当时的鱼早早,挥舞着菜刀之后,顺利地从堂屋里那一家子面前逃出去了。

  出门之外,她懵住了,这个晚上的月色非常淡,甚至都不大能看清路。不管那么多了,凭借着记忆,她朝着村口的大路跑去。

  听到身后传来大狗子一家的叫喊,“人跑了,大家快出来帮忙啊!”

  一时间,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村民们听到叫喊,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纷纷打着手电筒和拿着各种家具从家里冲出来,往村口的大路冲去,一面冲一面互相叫喊转告着,然后距离村口最近的一家守在大路口,只等鱼早早一过来,就把她拦下。不过,谁也没能拦下鱼早早,因为她在跑出大狗子家不久,失足掉进了一口池塘里。

  黑夜之中,黑沉沉的水漫过了她的头顶,感觉到有浮萍,有滑溜溜的苔藓,以及惊慌四散的小鱼。那一刻,她的头脑里闪过无数片段,有自己的童年,有在家乡小县城的出租屋里画画的情景,还有在厦门与S先生一起走在一排排的三角梅下,阳光透过层层密集的叶片洒落在他的头顶,还有她联想到,这漆黑的水里,散发着泥腥味淤泥的水塘里,是不是有水蛇呢……

  巨大的痛苦填满了喉咙,“快点结束吧!”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她似乎听到了警报声,还有几个自己熟悉之人的声音。

  再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眼前一片灰白,从四周的墙壁到身边的床和被单,皆是一色陈旧的白,而自己的上方有一个小小东西在跳跃着,待到视野恢复了清晰,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病床上,吊瓶里的药水还在一滴滴往下掉。

  “你醒了?”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感觉到眼泪冲上来,鼻腔和喉咙里都酸痛了,她感觉自己有点哽咽,“张春天,我……我现在真的还活着吗?”

  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上,“当然了,你这么美这么有才,今年才二十三岁,阎王怎么可能收你?好了,别想太多,安安心心养着吧,放心,我们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鱼早早揉揉眼睛,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有小秋,弟弟鱼知知,还有张冬阳,她正准备说什么,张春天说话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为了帮你节省力气,我先说一些,如果感觉有漏掉的问题,你再问好吗?”

  鱼早早点了点头。

  “我们此时还在贵州,不过是县城里的医院病房里,不是那个山沟沟里面。我们是昨天晚上把你救出来的,当时你还跳入水塘里了,幸好你命大,打捞起来的时候还有心跳,于是帮你做了人工呼吸,再连夜下山把你送到医院里,抢救还算及时,至少你现在缓过来了。这是大致的经过,好了,还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

  “首先,谢谢大家——”鱼早早感觉自己再一次眼泪涌上来。

  “好了,没事了。”张春天再一次拍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抚着,“把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从今天开始,一切都是全新的。”

  鱼早早摇摇头,那么痛苦而耻辱的经历,怎么可能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她突然拉住张春天的手,“报警!赶紧帮我报警,让那些人贩子还有买女孩的村民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二章 病房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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