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早早突然想到她逃出小夏房间最后一刻看到的东西。
她回复道,“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小夏房间正对门有一幅非常大的艺术照片,黑白色的,镶了大玻璃框的,我看到它正中央的位置被砸破了,而且是着力点正在照片中小夏的脸上。如果不是非常恨小夏,应该不会故意砸坏这样一幅照片吧?”
好几分钟过去了,张春天没有回复。
鱼早早又发过去,“当然了,这个线索也有很多种可能的。所以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怀疑还是有点主观?”
好一会儿张春天才回复,“你的这个线索非常重要,我当时看到了这个,但没有联想到这一点。刚刚我把这个跟张冬阳说了,他也表示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好了早早,我现在要开始忙了,我一有空就开始写信息,然后存在一处,再找机会给你发。你一个女孩子,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去了哪里,首先跟我定位一下,再报个平安。相信我们,一定会尽快让你回来。”
其实就鱼早早本人而言,那一天的逃跑,除了因为极度惊吓大脑不清晰之外,还有和张春天一样的想法,她没有杀人,所以不想去警察局,在外面漂泊一阵子,待警察们查清楚了真相再回去。不过后来的事实说明,一个人在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以后,接下来几乎全是错误的事件,尤其是这个人处于霉运的时候。
次日晌午,鱼早早退了房走出这家小旅馆,继续她的逃亡生涯。
一男一女走过来,他们脸上脏兮兮的,看起来大约五十岁左右,不过有可能更年轻,两人的穿着非常破烂,甚至袖子上和裤脚上还打着现在社会不可多见的补丁。大约是一对乞讨的夫妇吧?鱼早早本想避开他们,但他们却特意走过来,拦在了鱼早早的面前,“姑娘行行好,给十块钱我们吃个饭吧。”
“骗子。”
鱼早早在心里想着,不过她没有说出来,而是朝着旁边迈了一步,“不好意思啊,我有急事。”
夫妇中女的说道,“姑娘,求求你了,行行好吧,我们都两天没吃饭了,给十块钱我们买点吃的吧。”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一句多嘴,鱼早早也不会有后来的悲惨状况,但她偏偏憋不住话,“两天没吃饭啊?我看你们走路挺精神的嘛。”
妇女眨巴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姑娘啊,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家里穷,实在没办法了才出来的……你行行好,菩萨保佑你长官发财。”
鱼早早继续调侃,“你还能代表菩萨发言啊?厉害厉害!”
乞讨夫妇看到鱼早早搭腔,当然不肯放她走了,又往旁边一走,拦住了鱼早早的路,“姑娘啊,你年纪轻轻的,不要小气嘛,你给我十块钱,我们就不在你面前唠唠叨叨了,痛快点,大家都不耽误时间嘛。”
鱼早早惊讶起来,“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新脱俗的乞讨呢。这样吧,我也还没吃饭呢,我也不给你们钱了,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看到那乞丐夫妇彼此对望了一下,然后妇女突然间走过来,一把抓住鱼早早的手,“那可太好了啊姑娘,谢谢你啊。”
鱼早早有点奇怪,一般来说,骗子骗钱的话,应该不会同意吃饭,而变着戏法儿讨钱的,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妇女眼睛里像是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来。鱼早早感觉到一股又酸又馊的怪味从妇女的衣袖里散发出来,非常刺鼻,顿时一阵恶心,她赶紧甩甩手,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走开。
但是已经晚了。
那刺鼻的怪味使得她头脑一阵发晕,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时候听到那夫妇赶紧走过来,妇女说:“姑娘你是不是感冒了,可能是中暑了吧?我们扶你到那边的小诊所去看看。”然后不管鱼早早如何叫喊着,两人一左一右夹着鱼早早,朝着另外一条路走去,事实上,鱼早早的叫喊,已经低弱而混浊不清了,而他们所去的那个方向,人烟越来越稀少,当然了,那里根本没有什么诊所。
她被塞进了一辆破面包车里。
露出海绵的破垫子,汽油味,以及车子里散发出的怪味,还有一路颠簸把自己身上到处碰撞的痛感,综合起来就是她正在一辆不知前往何方的破面包车上。她无力反抗,她的状况从一开始的头昏脑胀到后来的全身酸痛,破旧的面包车还在“哐当哐当”地颠簸着。
听天由命吧。
“醒醒!喂,你醒醒!”
被摇醒之后的鱼早早,以为是到达某个贫穷山沟沟了,睁开眼睛一瞧,却是一条破旧的街,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依旧浑身无力,口中大喊着,却感觉喉咙沙哑。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银行卡密码多少?”
作为一个穷惯了的人来说,即便到这了这样头脑不清处境不清的情况下,对于方才这句话却是非常清楚的——有人拿了她的银行卡索要密码,目的再简单不过了。
鱼早早说了六位数字,当然了,其中有一个数字是错的。
接着,她听到了那个男人下车的声音,她侧过脑袋,透过那方昏黄混浊的玻璃窗,她看到了一条破旧的街,方才乞讨夫妇中的那个男的正走进一间ATM取款机处,估计是拿着她的银行卡取钱去了,再把脑袋侧回来,看到乞讨夫妇中的妇女正专心致志地翻着她的包,钱包里的钱,包包里的一条银手链,一支雅诗兰黛口红,都被那妇女揣走了。
“密码不对!”
鱼早早当然知道不对,但这些钱都是她省吃俭用的血汗钱呀,对别人来说,关键时刻要舍钱保命,对于她来说,则是“头可断,血可流,钱不能丢”。她又报了一遍,仍然是那个数字错了,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远去。
再过一会儿,脚步又回来,一个大巴掌抽在她的脸上,“给老子耍花样是不是?给你一个机会,再报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