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C市以后,鱼早早做的第一件事是,买个花圈送到小夏的墓地。
之前在信息里听张春天说过,小夏的后事是他们夫妻还有张冬阳办的,后来收到一个神秘的包裹,里面是10万块钱以及一封简单的信,意思是这钱是给小夏的出葬费用云云。他们想了想,这个神秘人应该是赵有德。
墓碑上的小夏,青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虽然是黑白相片,但五官精致,笑容美好。鱼早早回想着她们遇见到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也算是这个漂亮女孩由普通到辉煌再到凋零的见证人了。红颜薄命的故事,从古至今一直在上演着。
接下来,就要面对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如何在C市生存下去的问题了。
将心一黄,脸皮一厚,去了四季斋。
张春天小秋夫妇早就做好了饭菜等在那里了,见鱼早早带着一身落魄气息走进来,张春天只是站在桌边看着,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当然也夹杂着一丝喜悦,而小秋则是直接快步走过来,轻轻抱了一下她,在闻到她胳膊上的药水味道以后,又迅速放了手,不好意思地笑笑,“忘记你是个伤员了,没弄疼你吧?”
鱼早早冲她一笑,“没事,住院好多天,就快好了。”
落座之后,干净的桌面摆满了吃的,每一样份量都很少,但花样多,比如:虾球,耦合,蟹黄酥,火腿炒青椒,油面……
鱼早早狼吞虎咽的时候,张春天就在一旁说着那件事的后续。
不久前,经他们多方努力,终于找到了李春晓的破绽,不过线索还是鱼早早提供的呢,就是那幅巨大的照片,李春晓在杀了小夏要走之时,瞥见正对门墙壁上的照片,余气未消,就拿了门外一块废弃砖头照着照片上小夏的脸砸去。然后想到会留下指纹,就把那砖头带到楼下的垃圾桶扔掉了。后来警方还说呢,如果这块砖头扔到任何一个地方,他们真的有可能会忽略掉的,就是扔在垃圾桶里感觉可疑。抓到李春晓后,她也没有过多狡辩,没几天就交待了自己杀人的经过。
小秋接过话茬,“我们已经把你的东西从李春晓那屋子里搬出来了,放在我们的屋子里,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就可以去拿一下。”看到张春天看着她,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早早,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愿意放多久就放多久,我只是跟你说明一下,你的东西在我们那儿,好让你放心的意思。”
鱼早早说:“谢谢你们的照顾,要不是你们,我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张春天迅速换了话题,说起他们还有张冬阳的近况。
四季斋上个月来了一个美食作家,觉得这家店非常温馨有烟火气,简直是附近几条街里的小吃店性价比最高的,于是一高兴写了一篇专访。那篇文章在他的微信公众号微博等等个人社交账号上都贴了一遍,结果转发量非常可观,那个美食作家的粉丝“噌噌”上升了一万多,而四季斋的生意也更加好了。他们准备明年把二楼也租下来,虽然都是住房,但跟房东商量过了,表示如果他们给的租金较高,会考虑的。
张冬阳关闭了他的春夏秋冬公司,使用小夏生前的手机更改了她的微博密码,立誓接下来的几年要四处游历,带着他心爱的姑娘,去看一看不同的风景与人间故事。他不玩直播,但是拍很多照片和视频分享出来,还写很多长长的文章来描述所见所闻,据说他的每篇文章下面都有不少人打赏。鱼早早的手机丢了,因此借了张春天的手机来看,搜索了一下,“夏风冬阳”的微博账号映入眼帘,略略往下一翻,照片拍得很好,视频剪辑也不错,文章的遣词造句更是没得说,颇有一点旅游大V博主的气息。
把手机推回到张春天面前时,鱼早早感叹着:“原来张冬阳竟然是个大才子呢。”
张春天一笑,“所以说啊,这世界上怀才不遇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鱼早早摇摇头,“我那点三脚猫的功夫算得了什么呢,现在看来,怀才不遇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不才吧。”
“谦虚了,你的那些画儿呀,我是真的喜欢。”
旁边有个桌上的客人叫道:“老板娘,这罐子里的醋没了,拿点醋来。”
小秋回过头去应声,然后慢慢起身去里间找醋。张春天向后看了一眼,突然将一个烟盒塞到鱼早早手里,“快装好,不要多说话。”
鱼早早原本非常疑惑,但想到开朗外向的张春天做出这样的举止,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依言迅速把那烟盒揣进外套的口袋里,中途捏了捏,知道里面不是烟。这时候小秋已经将一壶醋拿过来,将旁边那桌上的醋罐子倒满了。张春天继续与鱼早早聊天,她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将两个指头伸到烟盒里试了试,滑腻的硬纸。
她明白了,皱皱眉道:“我不能……”
小秋已经走回来了,她只得止住了话头,心里泛酸。落座之后,小秋指着两碟子菜对张春天说:“老公,这些都凉了,现在这个季节,吃冷的不好,你去热一下。”
张春天马上站起来,拿起那两碟菜朝着厨房走去。这一刻,鱼早早都有些羡慕了,这样顾家听话的老公,或者说这样平凡恩爱的夫妻,真是幸福啊。
小秋看着鱼早早,“那个,我是故意把他给支开的,我们单独说几分钟。”
鱼早早大惊起来,难道说方才张春天的小动作已经被小秋发现了?如此一来就尴尬了,脑袋里顿时涌出许多问题来,唉,要怎么办才好呢。她低下头,目光下垂到碗里,又吃了一口油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正我就是个倒霉星,自己倒霉就算了,还连累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要……”
“早早你说什么呢?”温和责备的声音,然后一只柔软而凉凉的手搭到她的手上,似乎有一小块硬物塞到她手里,小秋接着说:“这一千块钱你先拿着作生活费,有什么困难再跟我们说,知道你有点敏感好强,但我们又不是外人。”
鱼早早再一次惊讶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