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佳在沈长时走后,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回屋子里,而是一直在周叔身边陪着他。
她是周叔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真正陪在她身边的人其实是周叔,偌大的尤家别墅,真正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温暖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周叔一个。
可是现在,这个给予她温暖的人也沦为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卷入这场她根本不想卷入的战争。
她明明曾经那么努力的反抗过!
然而,属于自己的命运从来都不会给你说不的权利。
尤佳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面前的周叔,在心里立下了重重的誓言。
她一定会让所有逼着她走上这条路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警察到的时候,尤佳跪在那里,整条腿都已经麻了,女警把她扶起来后,她才看到,来的人里面竟然有刘一鸣。
他没下来,就静静地站在田埂上看着她,身上白大褂的后摆被山里的风吹得向上飞扬,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要问她,又好像一个字都不想跟她多说。
尤佳那一刻忽然前所未有的想哭。
她动了动发麻的脚,似是想要上前说点什么,眼角却刚刚好瞥到被警方包围着的周叔的尸体。
她觉得她脚下的步子无论如何都迈不动了。
她不能再连累无辜的人了,她想。
最终,她慢慢低下头,在女警的帮助和搀扶下回到了屋子里。
尤佳坐在椅子上跟做笔录的警察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事情的过程,这期间刘一鸣没再出现过,等她忙完再去找人的时候,警方告诉她刘医生已经带着死者回市里了。
尤佳没再说什么,和剩下的人一起在屋子里等上山去找人的警察。
但愿沈长时和秦朝暮都好好的。
沈长时原本想带着秦朝暮原路返回,但又怕和叶坤他们碰个面对面,介于他们手里有枪,他只能放弃小路拉着秦朝暮从树丛里走。
“路可能有点难走,你抓紧我!”
秦朝暮对此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只要能抓着他的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不会有意见。
她点点头,“放心吧,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沈长时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两人紧紧牵着对方的手在树林里艰难前行着。
路的确难走,这一带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树丛里不说杂草,光是刺都都多得数不清,沈长时走在前面,一手牵着秦朝暮一手拿了一个长棍清理身前的刺和杂草,为她开路。
秦朝暮跟在后面,眼睛一刻都没舍得从他身上挪开过。
及至人腰际的长刺划纱了沈长时身上的西装,秦朝暮这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早上记者招待会上穿的那身西装。
他是开完记者招待会就直接来找自己了吗?
这套衣服一定很贵,她想。
沈长时这时刚好清理完一片杂草,回头正要提醒她当心脚下的树桩,结果却看到她一脸肉痛的盯着自己。
“你怎么了?受伤了?”他停下脚步把人拉到跟前关切道。
秦朝暮抬手指了指他衣服上一处被刺出纱了的地方,问他:“这衣服一定很贵吧?”
沈长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刚刚那副表情差点让我以为你在心疼那些树藤和杂草呢!”
秦朝暮:“……”
“先说好啊,”秦朝暮义愤着说:“你这身衣服我可赔不起啊!”
现在是说衣服的时候吗?
沈长时实在是有些没弄明白她的脑回路。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是要顺着杆爬一下的。
“没要你拿钱赔,”他说:“但是你可以换别的方式抵债。”
“什么方式?”秦朝暮好奇。
“比如——”沈长时故意停顿了一下,“——下次你在办公室偷亲的我的时候记得要叫醒我。”
秦朝暮一哽。
“好啊你!你那天压根就没睡着对不对!”
沈长时憋着笑点了点头。
“你,你,你……”秦朝暮指着他“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生无可恋的拿手捂住自己的脸。
“丢死人了!”她闷闷道。
沈长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顾及到某人的面子,他还是隐忍着没有笑出声来。过了一会儿才拉过她的一只手,说:“天色不早了,快点走吧。”
“嗯。”秦朝暮点点头,瞬间忘记了刚刚的尴尬。
“你知道吗?”赶路的过程中,秦朝暮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刚才说别的方法抵债的时候,我以为你会说让我去给你洗衣做饭。”
沈长时一挑眉,手上拿着长棍开路的动作不停:“那我可不敢。”
“为什么?”
“一个人吹头发事都能把自己的头发卷进吹风机里的人我怕她会炸了我的厨房,我心疼。”
“那次只是一个意外!”秦朝暮气极,狡辩道:“在小亮河的时候,你不是让我给你做过饭?”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时就只是下了一碗面吧?”
秦朝暮又是一哽,“一碗面,那也是一顿饭啊!再说了,你不吃的挺香的嘛。”
“所以,”沈长时在前面问:“你这是在告诉我,你想给我洗衣做饭吗?”
“谁——”秦朝暮顿了顿,“谁想给给你洗衣做饭了。”
语调明显士气不足。
沈长时都不好意思反驳她。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正准备越过一簇树丛到一片空地里的时候,沈长时脚步一顿,拉着秦朝暮立刻蹲了下来。
“行了,别躲了,出来吧!”
空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说话的人,秦朝暮听出了他的声音,是叶坤!
他们被发现了。
秦朝暮看了一眼旁边的沈长时,对方偏头附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在。”
秦朝暮点头,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
沈长时起身,拉着她走了出去。
叶坤带着手下站在两人对面,脸上的阴邪,挡都挡不住:“哟,还多了个帮手,挺会躲啊秦朝暮!”
“叶坤,你想干什么?”沈长时问。
“沈长时,这儿没你什么事,我劝你最好是站在自己该站的阵营上来。”
沈长时冷笑一声,“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
叶坤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沈长时,我知道你在宏哥面前说得上几句话,但这不代表老子怕你,你可别忘了,这可不是在隆城,这么个深山老林里,就算我一枪崩了你,又有谁知道呢?”
“哼,”沈长时冷哼,“有本事你崩啊?”
“别他妈以为老子不敢!”叶坤被他这一激果真从后腰掏出了枪,直指沈长时的额头。
“沈长时!”秦朝暮见状,低低叫了他一声。
沈长时动了动他握住秦朝暮的那只手,示意她放心。
秦朝暮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眼神里写满了担心,她看向叶坤,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要的东西是什么!”
叶坤笑了笑:“哦,是吗?不知道也没关系,我现在杀了你,一了百了不是吗?”
说完他又把枪指向了秦朝暮。
沈长时立刻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叶坤,你动她试试!”
“沈长时,”叶坤吊儿郎当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别以为你对宏哥而言还有价值老子就真的怕了你。”
“看来你很清楚嘛,我对你们宏哥的价值。”沈长时不紧不慢道:“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你觉得你还能活多久?”
身后的手下提醒叶坤:“坤哥,这个人宏哥交代过的,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他娘的要你废话!”叶坤吼了回去。
两伙人就这样僵持着,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心里思索着对策。
沈长时目光原本紧盯着前面的枪口,但前方某个树丛的叶子似乎动了一下,他捕捉到这个动静,迅速反应过来,脑子里立刻得出了方案。
沈长时清了清嗓子:“叶坤,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叶坤问。
“放了我们,你杀周叔的事,我保你安然无事。”
“呵呵,”叶坤冷笑:“老子杀的人多了,怕什么?!”
“是吗?”沈长时问:“你可不要忘了,周叔是谁的人。”
“尤佳?”叶坤更不放在眼里了,“那个小丫头片子,她能拿我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沈长时笑,“叶坤,我该是说你井底之蛙呢还是该说你蠢!”
“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尤佳真的只是一个小丫头吗?她如果只是一个简单的小丫头,她现在还会活着跟宏哥抗衡吗?”
“你可别忘了,方振邦是怎么死的。”
方振邦,原来华悦集团的副总,很是受尤卫东的器重,但此人真实身份是宏哥团伙的核心人物之一,四年前因为股东尤卫东加入贩毒制毒行列失败,是尤卫东车祸死亡之后警方怀疑的嫌疑人之一。
当时本来已经有证据指向动手脚的人是他,但不知为什么,进了警局后不久,方振邦又被放了出来。而后不久,他被发现死于家中的游泳池里,死状极其惨烈,连心脏都被挖空了,那个案子当时震惊了整个上层名流,轰动一时,是至今未破的悬案之一。
“难道,你也想当被挖空心脏的第二人?”
“你少他妈吓唬我!”叶坤怒吼,语气已经隐隐带有一丝不稳。
“你要实在不信,我也没办法,”沈长时目光紧盯着他拿枪的手,“但事实确实如此,不信,你尽可以试试!”
“谁他妈信你!”
叶坤手一抖,正准备扣动扳机,沈长时抓住时机迅速伸出手握住了他拿枪的手朝上一推,一枪打向了天际!
“坤哥!”
“警察!别动!”
叶坤手底下的人正准备冲上来。身后不知道突然从哪儿窜出来一群警察,瞬间包围了他们!
见到这么多警察,这几个人立刻怂了,动都不敢动一下,纷纷丢枪,在原地抱着头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