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洲:“可是这里……”
“放心,这里交给我就好!”夏承先笑得阳光灿烂,在宛如洲骑的汗血宝驹屁股上抽了一鞭子。
汗血宝驹即刻如离弦之箭一般,撒腿奔跑起来。
宛如洲回头大喊:“夏承先,你可不许出事!”
“我尽量!”夏承先回答。
完颜旻愤怒地吼道:“拦住她!杀了她!”
一支精兵飞速杀出,所有人的坐骑居然都是高大的汗血宝驹,不出多远就追上了宛如洲。
宛如洲感到背后袭来一阵强风,急急一俯身,一把大刀几乎是贴着背脊砍了过去。
妈呀,这太凶险了吧!宛如洲惊起一身冷汗,不得不苦思活命的方法。
说时迟那时快,又一阵强风袭来,想必又来了一波攻击。宛如洲夹紧马肚,想靠速度冲出重围,却突然听到数声惨叫。
身后的强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爽利的挥剑声。
从声音判断,可谓密不透风,刷刷几下,那班杀手精兵皆已殒命。
宛如洲又惊讶又感激又好奇,勒马停住,回身望去。
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尸体群之前,然后转过身,也朝她望来。
激战刚过,他略显疲态,却仍有余裕。英俊的脸上挂着汗水,在阳光照射下,闪动着夺目的光。
他的眼睛,如同夏夜的星河,一千次一万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这是她自从离家出走来到东越以后,遇到的最好看的人。以前是,现在依然是。
“洲儿,朕来了。”
赵瑄迈开步子,走到宛如洲身前,对上宛如洲怔愣的难以置信的目光。她仿佛在看一个鬼魂。
赵瑄愣了愣,问:“你该不会是,看到朕的‘讣告’了?”
看到宛如洲的神色变化,赵瑄明白了,这丫头真的以为他死了。
他连忙抬起手,想去拉宛如洲:“洲儿,你听朕解释……”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宛如洲狠狠给了赵瑄一耳光。
赵瑄被打得有点懵,揉着红肿的脸,还是温言细语道:“朕错了,洲儿,当时战局危急,朕为了迷惑敌人,只得伪造一具尸首……”
“你当然错了!你混蛋!”宛如洲红着眼睛,不争气的泪水奔涌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往下掉。
赵瑄心疼地哄道:“朕万没想到讣告会被你看到,害你这般伤心。都是朕不好。”
宛如洲拿手背堵住眼睛,不断往后退:“你别过来!别靠近我!你深谋远虑,机智过人!我就是傻,才会信你!”
赵瑄诚恳地致歉道:“别哭,好不好洲儿,朕最害怕你哭了,你这样子……”
话音未落,宛如洲狠狠擦一把眼泪,转身骑上汗血宝驹,挥鞭就跑。
“前面是险道,当心!”
赵瑄焦急大喊,也随手拽过一匹东越兵留下的汗血宝驹,飞身跨上:“驾!”
两匹马一前一后地狂奔,宛如洲不断挥舞鞭,让马越跑越快,赵瑄追得心急如焚,不停喊道:“洲儿,危险,停下!”
但是宛如洲充耳不闻。
赵瑄无奈,拼命策马上前,终于与宛如洲并驾齐驱。
没想到,宛如洲竟然将缰绳一扭,要往另一条方向跑。
结果转弯太急,她匆忙间上马又没坐稳,身子一偏,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啊!”
“洲儿!”赵瑄奋不顾身地飞跃出去,在空中接住宛如洲,抱进怀里。
两人一起摔到地上,赵瑄背部着地,翻了几滚,才狼狈不堪地停下,赵瑄压在宛如洲身上。
赵瑄撑起手臂,俯身看向身下的宛如洲,关切道:“洲儿,你没事吧?”
宛如洲的脸像火烧一般红,又羞又恼,要推开他:“我说,你不觉得这个姿势很尴尬吗?”
赵瑄这才意识到,正要起身,见宛如洲害羞的表情,忽然心间一动,再度俯下身,向她的嘴唇吻去。
宛如洲突然哭了:“赵瑄,你不要脸!”
赵瑄愣住。
“你这个人,永远喜欢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我陪你玩反间计,听你说了那么多绝情的话,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现在更好了,又玩假死!喜欢你这种人,就是我倒霉,自己找虐!”
宛如洲将心中的委屈一股脑倾诉出来,越说就越委屈。
赵瑄终于意识到,这段时间宛如洲承受了多少负担,独自消化了多少伤痛。他轻轻抚上宛如洲的脸颊,摩挲着,低声道:“都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但是,你也没法不喜欢朕,对么?”
“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宛如洲瞪眼。
“是,请你不要讨厌朕,不要离开朕。要是没有了你,朕……怕是活不下去。”
赵瑄说完,宛如洲睁大眼睛:“活不下去?你真有这么深情?我看你这人心狠手辣,绝情得很。”
“朕有多深情,要用一辈子来告诉你。”
赵瑄充满磁性的声音越压越低,宛如洲终于放弃抵抗,闭上眼睛。
唇齿间气息交融,这个久违的亲吻缠绵而长久,化解了所有的难过,只余下无尽的甜蜜。
等到两人终于坐起来,赵瑄问道:“洲儿,你是在哪里看到朕的‘讣告’的?朕分明只吩咐发往了……”他恍然大悟,“难道,你去西桑了?”
宛如洲点点头:“我去搬救兵了。但是没成功。”
“……”赵瑄扶额,“真是拿你没办法,总这样乱来。亲信回复说,去到那处偏宅,发现你人不见了,我以为承先带你回了南韶,没想到你居然往西桑去了。”
宛如洲叹口气:“可惜被北崛使者抢占了先机,西桑女王本来就对东越没好感,现在更偏向北崛了。她不帮咱们就算了,千万别帮了敌人才好。”
赵瑄笑了:“有你站在朕这边,比得过千军万马。”
宛如洲翻个白眼:“别花言巧语了。”
这时,赵瑄想起什么,敛了神色:“伏荒将军的尸身,我已夺回,命人安葬在岚山顶脉,青湖之畔。”
宛如洲错愕片刻,听到伏荒的名字,心中又有一块地方,不可抑制地痛了起来。
赵瑄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那里是雄鹰栖息之地,暂做他的安息之处。将来等战事平定,朕再送他回故乡。只是,不知他的故乡在哪里。”
宛如洲望向天空,碧蓝如洗,没有一只鸟,更没有鹰。
北崛的苍鹰,再也不需要为这对主仆传信了。
“不必了,这样就很好。”宛如洲喃喃道,“雄鹰栖息之地,真好。那一定是他向往的归宿。”
伏荒,你这一世过得不好,下一世,愿你能平安喜乐。
恍惚中,宛如洲仿佛看到伏荒的容颜,听到他对自己说:“愿郡主这一世,能平安喜乐。”
这时,赵瑄起身,向宛如洲伸出手:“走吧,咱们回山涧去,完颜旻应当已经溃不成军了。”
宛如洲拉起赵瑄的手,坚定地点了点头。
是啊,留下来的人,先努力过好这一世吧。
赵瑄的精锐部队出其不意地出现,与夏承先的南韶部队合力,击退了北崛军,并且,还活捉了完颜旻。
赵瑄将完颜旻关押在军营监牢。随后,给完颜铭烈送去了信函,告诉他,如果想要回完颜旻,就拿北崛的降表来换。
这一役,可谓大大挫败了北崛军嚣张的锐气。虽然北崛的主力部队都在完颜铭烈麾下,并未受到太大的折损,但是,依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战功。
“瑄兄,你没死,太好了!”
夏承先看到活生生的赵瑄又站在了自己面前,高兴得手舞足蹈,泪眼汪汪地扑上来拥抱。
还是夏承先单纯,没有责怪赵瑄假死骗人担心。
不过赵瑄还是充满歉意道:“对不起,瑄兄,让你们担心了。”
“兵不厌诈,我懂。”夏承先到底是陷阱大师,玩阴谋手段也是一把好手。
“今晚,朕就打破禁酒令,咱们不醉不归。”
赵瑄举起葡萄美酒,敬向众人。
满座兴奋欢快,喝酒吃肉直到后半夜。
夏承先酒量依然没有任何进步,很快就烂醉如泥。赵瑄差人送他回房,自己也准备歇息。
他带着醉意,穿过夜晚的篝火,向大帐走去。掀开帘子,却看到宛如洲翻出了那把白鹿弓,举起来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带了。这个我就收回了啊,毕竟没有武器,实在没有安全感。”
月色从帘幕中透进大帐,宛如洲圆润的脸颊在月光与火光的交相辉映之下,显得格外动人。
“嗯,朕送你的,就一辈子都是你的。”
酒色醉人,月色撩人,美人在眼前,即便是君子也……
赵瑄一步步走过去,蹲下身子,凑近宛如洲。
看得出她有点紧张:“你喝醉了吗?”
其实赵瑄没有喝醉,还很清醒,但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假装醉了。
“洲儿,朕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朕对外宣称,皇帝赵瑄已死。讣告已经送至各藩国,无法反悔了。以后,朕不再是皇帝,甚至不是一个活在世上的人。所以,曾经许诺给你的皇室婚礼,恐怕不能兑现了。”
宛如洲还以为多大点事呢,原来是这个:“不要紧,我本来就不在乎那个。”
赵瑄笑得撩人:“那,你愿意跟朕,不,跟我做普通的民间夫妻么?”
宛如洲点头:“可以啊。”
“那你知不知道,按照北崛的礼法,下了聘书,就是正式夫妻了。”
“嗯?是么,我不清楚。”宛如洲突然想到什么,“喂,你该不会……”
赵瑄狡黠地牵起唇角:“现在,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