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客户的私密，我们无权透露。”岑云白可没看过罗美怡的作品，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听到她对季小虹语气恶劣，忍不住冷冰冰地替她回答。
“没事。”季小虹对岑元白轻轻笑笑，又客客气气地坐在罗美怡对面。
“罗小姐是吗？你认识王百万？”
“哼，化成灰我也认识。”
季小虹本就不看好李莉慧和王百万的婚事，现在罗美怡气势汹汹找上门，她心里明白个大概，投向罗美怡的目光就带了怜悯。
“你这是什么眼神？”罗美怡毕竟演过戏，察言观色的敏感度还是有的，她指着季小虹：“看来就是你了。”
季小虹没有应和这句话，声音平稳地像一汪无波井水：“他们是天定的缘分，注定要在一起。”
“狗屁的缘分，都是你！”罗美怡像狂躁的猛兽，被季小虹这句话激怒，她端起面前的水杯，电光火石之间，泼向季小虹。
季小虹躲闪不及，被淋了半个身子，目光冷冷地盯着她。
安正森急忙取了纸巾递过去，低声下气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罗小姐有些情绪失控，季总的衣服多少钱，我们一定赔偿，真的对不住。”
“不用了。”一个男声响起，不等安正森回头，一杯水已经自上而下浇透了罗美怡。
罗美怡不敢置信地拨开刘海，瞪着面前的岑云白：“你要干什么！你等着！”
岑云白眼神威严，让罗美怡的后半句话没了气势，他将水杯扔在罗美怡的脚边，冷喝道：“滚！这里不欢迎你！”
罗美怡还要说话，被季小虹瞟了一眼，罗美怡只觉得浑身掉进冰窖里一样，浑身发凉，笼在奇怪的淡淡香气里。
“你，要和命斗？”
罗美怡突然打了一个冷战，无边的酸楚挟持着她，她想起自己在王百万身边的这段时间，又想起在公司的地位和资源，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滚落下来，罗美怡拨弄两下头发，气急败坏地将头发一股脑向后拢去，拢了几次发现毫无用处，不由得放弃，瘫倒在沙发里，两只手捧着脸，恸哭起来。
“我有什么资格和命斗？我就是想问问他。”
岑云白坐在季小虹身边，看着安正森拿来一条毛巾，站到罗美怡的身后，轻轻擦着她的头发。
两个人对视一眼，岑云白脱下外套，换下了季小虹微湿的毛衫，又轻轻拍了拍季小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接着翘起了二郎腿，脸色阴沉地问罗美怡：“问他什么？他都已经结婚了……再说，他又不在我这里，你找错了人。”
季小虹看了一眼岑云白，感受到身边人隐隐传来的温度，有种被呵护的安心。
“呜呜呜~”罗美怡呜咽不断，发泄了一会才慢慢张口：“王百万是我的男人，你们为什么把他介绍给别的女人？”
岑云白早就听得不耐烦，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泼了季小虹，让他克制不住厌恶，他冷冷问她：“你的男人？有结婚证吗？如果有，请你去法院告他重婚。”
“我怎么告他？！我没名没份的跟着他，我的青春，我的事业，全都给了他，他却转头把我抛下，我去哪里告！”
岑云白和季小虹都没有说话，静静听着罗美怡哭得凄惨。
“我出道那年，才十九，星探发现我时，我正在念书，公司画了好大一张饼给我，我放弃了学业，跳进了娱乐圈。谁能想到，娱乐圈是这样的！进公司第二个月，公司以安排工作的理由要求我陪富商喝酒，我喝了两口就昏迷了，要不是安助理到的及时，我早就……”
不知怎么，季小虹觉得罗美怡的眼泪有了颜色，刺眼的血色，锥心得冰冷。
安正森安安静静地站在罗美怡身后，听她说起往事，手里帮她擦头发的手顿了顿，又继续揉搓起来。
“后来，我就被公司雪藏了五年。五年啊~”罗美怡语气轻轻，有种无可奈何的淡然：“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少五年，尤其是女艺人。”
季小虹不了解娱乐圈，却从这话语里听出了酸苦。她眼睛里的光闪了闪，继续听罗美怡说起王百万。
“遇到王百万，我还以为，我转运了。”一抹苦笑浮现在她美丽的脸上，她抚摸着自己的下颌：“他送我花，给我钱，帮我联系整容医院，安排角色给我。我不觉得他丑，我以为他是爱我的，一个男人不爱女人，会为她上心吗？”
季小虹默然，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或许不会为她上心，可是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是一定会为他伤心的。
“他为你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得到你。”季小虹眼神从面色阴郁的安正森脸上掠过，缓和着口气说出这句话，像是拿着一根针，轻轻戳破一个气球。
“我当然知道。”罗美怡又哭起来：“可是他追了我一年多，我还以为，我是不同的。”
“你们在一起多久？”
“一年，到这个月二十六号，正好一年。”
岑云白挑了眉毛，不客气地问：“你呢？是爱他还是爱他的钱？”
罗美怡没想到岑云白会这么问，一时间愣住了不说话。
“你爱他的钱，他爱你的容貌，你情我愿，不过是一种交易，你自己选的路，没什么好哭的！”
季小虹拉着岑云白，她在罗美怡的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看到了曾经的影子。
“罗小姐……是很可怜的。”安正森语气沉沉，有掩饰不住的怜惜：“我做了罗小姐六年的经纪人，看着她一路走来，个中艰辛，恐怕外人不能体会。就连当年她入娱乐圈，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只是为了赚钱给家人治病。”
“别说了。”罗美怡打断安正森，不想把血淋淋的伤口翻出来给别人看。
“罗小姐自小跟父亲长大，如果那年不是她父亲需要手术，她的弟弟要念书，她也不可能选择这条路。”
“在没有工作的那五年，因为有合同限制，罗小姐也不能做其他事情，只能偶尔拍拍照片赚点零用钱。我们曾经吃了半个月的泡面……美怡曾经抑郁到割腕！罗小姐一直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直到一年前，罗小姐的父亲肝脏术后排异反应很大，急需二次手术，天文数字的费用让她实在承担不起，才同意了王老板的追求。王老板确实是我们罗小姐的贵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罗小姐。可是他大概有半年没联系罗小姐了，我们后来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小虹站起身，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罗美怡。
“你不爱他。你只是习惯了依赖。”袅袅热气腾在罗美怡的睫毛上，温温湿湿的，缓解了她哭了许久的眼痛。
“我就是想问问，他对我到底玩玩还是真的爱我。”罗美怡抬起朦胧泪眼：“要不是你们，他不会娶别人的。没准等我怀了孩子，他就会娶我的。”
季小虹摇摇头，目光偏转，看着一旁的月老，轻轻说道：“这是月老的决定，别说你我，就是他们自己，也改变不了。”
“那我……我怎么办，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罗美怡絮絮喃喃的，双眼茫然，像是努力寻找前途方向。可是最终徒劳地埋头啜泣，抖动的肩膀像秋天的落叶，飘飘盈盈的，扑落成泥。
安正森眼圈红红，小声安慰：“罗小姐，你还有我……我们，还有你的粉丝，还有你的父亲和弟弟。”
一句话勾起了罗美怡无限的伤心，她想起在美国疗养的爸爸，马上要毕业的弟弟，还有微博上谩骂和爱护交加的粉丝们，都是那么虚幻遥远、遥不可及。
“幸福是你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你难过，是因为你在追求不属于你的东西。”季小虹的嗓音像有神秘的力量，引导着罗美怡重复了一次：
“不属于我的东西？”她的目光渐渐聚焦，最终停留在季小虹的脸上。“我什么都没有。幸运女神，从不曾眷顾我。”
季小虹看看她的双足，目光有意无意划过安正森：“没有人会被遗忘。失去的，都是不属于你的。请珍惜当下。”
岑云白认真看着季小虹的侧脸，她的眉毛细长弯弯，眼睛里闪着光，像夜空里的星，他突然涌起想将那些光都收藏起来的欲望。他猜到了自己和季小虹没有所谓的红线相连，这是小彩虹躲着他的原因，她的内心一直挣扎在命运的泥沼中，他不知道怎么将她拉出来，只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放开牵着她的手。
他感受到季小虹的疏离和纠结，他看着经季小虹牵手的一对又一对走在一起，内心也渐渐有了恐慌，他是不信这些的，可是面对季小虹，他什么信仰都放弃了，他只信她，只想要她。
现在她说，珍惜当下。
她眼里又重新迸发出那样的光亮。
他像是突然与小虹心意相通，右手轻轻搭在小虹的肩上，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值得你珍惜的人，总会来到你的身边。”岑云白说完，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什么时候，也说起这些玄玄乎乎的话了？
安正森眼神坚定，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直视罗美怡：“罗小姐，其实我……”
“罗小姐，”季小虹打断安正森，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罗小姐如果感兴趣，不如来拜拜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