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内安静无比,程央看着沈傅琛递给她的手机,信息栏里面的十几天信息,皆是他们来泰国之后收到的,无外乎是有人威胁他,如果再继续调查这艘沉船,出事的就不只程央父亲,还会有更多的人牵扯进来。
程央看完这些恐吓短信后,半天没组织好语言,她就感觉头顶传来一阵温热,是沈傅琛在摸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轻柔至极。
“央央,这也是你爸爸和你的家人,不让你调查这件事情的原因,但是现如今,你已经参与进来了,我就一定会护你周全。”
“可是……短信里说,不止是我,你甚至都有可能会受到牵连,我执意调查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程央眼睛红红的,语音颤抖。
沈傅琛摇摇头:“怎么会错呢,央央,只要你想做,没有什么事情会是错的。”
程央被他这句话说得哭笑不得,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笑中带泪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啊,我会习惯了的,万一你哪天觉得我任性无理取闹了怎么办?”
“那就一直任性一直无理取闹下去吧,一辈子这么短,我稍微忍受一下,就过去了。”沈傅琛用纱布把她的伤口包扎好,用温柔好听的声音回答她。
幸好伤口只是看起来很严重,在当时血流不止,包扎后程央的痛感倒是轻了不少,她借着沈傅琛的力上了个厕所,在之后,沈傅琛就不让她下地行走了。
他也把文件拿到了程央的房间里面,守着她。
程央躺的无聊,顺手拿起了沈傅琛放在一旁的文件,刚翻开,她就看到了熟悉的字眼——沙海沉船。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正在认真看文件的男人,伸手捅了捅他的胳膊,把手中的文件给他看。
“知道你好奇,特地带回来给你看的。”沈傅琛帮她把枕头垫高了点,解释道。
“怎么这里还出现了沙海的那艘船,难不成,这两艘船有什么关系吗?”程央有些不解。
“我的央央真聪明。”沈傅琛摸着她的额头,眼中带笑。
在看到程央好奇炽热的目光后,沈傅琛终于开口,和她说清楚了这两艘船背后隐藏的秘密。
“所以说,这艘船和沙海的那艘,其实是从一个地方开出海的,只不过一艘在沙海就遭受了意外,一艘行驶到了更远的东南亚。”程央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两艘船竟然有这样的渊源。
沈傅琛点点头,目光有些深沉。
“还有一个问题,既然这两艘船是同一家的,那么他们的出发地和目的地……到底是哪里呢?”程央呢喃道。
“这个问题,我们一直都在争议,但是没有定论,船上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没有一点多余的信息。”
“那我爸爸……他到底是参与了什么呢?”程央抓着沈傅琛的手,反复问道。
她有感觉,沈傅琛已经收到父亲入狱的相关信息了,要不然,她不会在今天出事,收到别人的警告。
一定是有风波,才会引起别人的躁动。
“央央,据我了解,你父亲的出事,的确是因为沙海那艘沉船被打捞上来,可以说,那艘船的成功打捞,是你父亲入狱的导火索。”
程央乍听到这个消息,是有些不相信的,她小声说道:“为什么呢,我爸爸他人在澜城,怎么就牵扯到沙海沉船了呢!”
沈傅琛坐在她的边上,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
“澜城边上的澜河码头,是全国最大的水上运输中心
每天有成千上百的客运船只要经过那里的安检,你知道,管理一个码头的安检,有多大的权利吗?”
程央点点头。
小时候她去过澜河码头,来来往往的轮渡响着汽笛声,声音恢弘嘹亮,能传到老远,她被父亲牵着,站在码头最高处,看着下面浮游般的船只。
她一直都知道,父亲能自由出入码头安检中心,那是父亲的工作,也是父亲的权利。
“央央,文物走私,需要通道,也需要人打招呼,而你父亲,是文物局的一把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他做了很多年了。从他手下开出去的走私船,绝对不止沙海这一艘,而他走私的文物,也绝对不止是明代器物这么简单。”
沈傅琛的话就像是响彻不停的钟声,一直围绕在程央的耳边。
天色慢慢变暗,程央靠在床上,看着外面忽明忽暗的云,心里面一阵平静。
是了,她纠结了这么久的真相,今天被人全部告知,一切都该尘埃落定了不是吗?她还在纠结什么呢。
沈傅琛拿着热水进屋时,看到的就是程央这样一幅神魂不定心不在焉的样子,距离他和她聊天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这期间内,她就这样一声不吭地靠在床上。
“央央,起来喝点热水,今天就不出去吃晚饭了吧,待会叫客房服务好吗?”
面对沈傅琛的关心,程央的脸色也是淡淡的。
“央央,能告诉我,你在想些什么吗?”沈傅琛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问道。
程央低着头,闷声说道:“你说,我要是没去沙海,要是……沙海的那艘沉船一直没被人发现,我爸爸他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还没等沈傅琛开口,她就又自顾自开口:“但这样想又不对,我是做考古的,怎么能想着这些文物不被人发现呢,真的是愧对考古人员这四个字。”
听完程央自相矛盾的言语后,沈傅琛算是明白了,小姑娘这是陷入怪圈里面了,她把父亲入狱的缘由归到了自己身上,但又觉得逻辑不通,所以在这里内疚自责伤心了。
“央央,你这是糊涂了。”沈傅琛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你父亲的确是做错了事,就算没有沙海沉船,总有一天,在某个城市会出现一堆一样性质的古物,你难道还希望从此以后,那些走私的文物再也不要面世了吗?”
程央摇摇头:“当然不是,再把那些沾满泥垢的文物亲手清洗干净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也充满成就感!”
“央央,你要知道,一个人有什么样的命运,一定是因为他做过什么样的事情。”沈傅琛让她重新躺会床上,并且关掉了床头的小夜灯。
“睡会吧,晚点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别走……”程央拉住了沈傅琛的手,目光灼热的看着他。
沈傅琛无奈地笑笑,然后重新坐回了床边,握着她的手,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安然入睡。
“真是磨人……”沈傅琛看着程央渐渐熟睡的脸,轻声说了一句。
不过就算是再磨人,也总归是他用生命爱的人,怎么样都是心甘情愿的,沈傅琛伸手摸着她的脸,只是一阵感慨,这一路走过来,经历的事情还是挺多的。
程央才二十岁,经历的事情,有多少事情是别人一辈子也不会碰见的。
大概是因为这次的沉船和沙海市同一批的,所以事情处理的很快,沈傅琛带着沈园的人在研究所带了三天,就把所有的文物给整理好了,就连一向喜欢给他下绊子的宋馆长都没多说什么。
相反的,在沈傅琛处理事情的时候,宋馆长还一反常态十分热情,帮忙沈园的工作人员整理东西,就像是……希望他们今早处理好事情离开似的。
这一个反常的举动,自然是被沈傅琛看到了眼里,他在最后一天傍晚,主动找了宋馆长谈话。
见面地点是在他们在泰国首次见面的地方,研究所的大厅。
大厅一如既往的安静,沈傅琛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手边还放着一壶刚泡好的茶,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宋馆长,慢悠悠地说道:“泰国这边找不到好的茶叶,这些还是我从广城带过来的,宋馆长应该不介意吧。”
“哪里哪里,沈先生客气了。”
茶杯递到一半,沈傅琛突然把手收了回来,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我身边的那个小助理,不知道宋馆长有没有印象?”
……
空气里一阵沉默,宋馆长看着咄咄逼人的沈傅琛,摸着额头上的冷汗颤颤巍巍说道:“沈先生身边的人,我怎么可能注意呢!”
“是吗?”沈傅琛反问了一句。
明明只是一场简单的谈话,硬是被沈傅琛弄出了兴师问罪的感觉。
就看见沈傅琛把被子轻轻放会桌子上,然后看着站起来,走到宋馆长的身边,凭借着身高优势,他神情坚毅冷漠地问道:“不知道宋馆长,是否认识我那位小助理的父亲呢?”
话音刚落,宋馆长就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他哆嗦着说道:“沈先生真是说笑了……我怎么认识程局长呢……”
“连他是什么官位都知道,看来是关系匪浅了?”沈傅琛淡淡笑道。
宋馆长自知有些事情是瞒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冷邦邦地回答道:“认识又怎么样,不认识又怎么样!请问碍着沈先生的事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