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皇上当初就没昏迷,或许皇上只需要昏迷片刻便能醒来。
如今,却因为这昏睡蛊,一下子便多睡了数月。
温半夏正要回身出去同萧南瑾、大皇子商议,却感觉后心处一道冰冷,本能地身子一僵。
“温半夏啊温半夏!我从未想到过,原来,你真是我的义妹!”祁子墨的声音从耳畔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二皇子三皇子的身影也从龙床边的一个密室走了出来。
温半夏看着祁子墨,又看看二皇子和三皇子,虽然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为什么会凑到一起,但对此刻的情势,却明白了许多,忍不住微微地闭了闭眼。
“祁子墨,你做出这般狼心狗肺的事情来,就丝毫不念爹对你的养育之恩么!”温半夏冷冷地道,看向祁子墨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祁子墨看着温半夏,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出口的却一声轻笑。
与此同时,半天没感觉到动静的大皇子和萧南瑾,也察觉到了不对,冲了进来。
看到抵在温半夏后心的匕首,萧南瑾顿时如坠冰窖。
他终究是,再次疏忽了。
“祁子墨,你放开半夏!”
萧南瑾愤怒的呼喝声响了起来,回应他的是祁子墨微微前伸的匕首。
祁子墨看着萧南瑾,神色中有些挑衅。
匕首末端,温半夏的鲜血,已经开始浸透了衣衫。
这一幕,让萧南瑾顿时目眦欲裂,但考虑到温半夏的安全,只能暂时压抑住了怒火。
大皇子看到这一幕,也是脸色剧变。
他本以为这皇宫内外,已经在这些天中被他逐渐换上了忠于自己的人,没想到二皇子和三皇子、祁子墨进来,却如入无人之境,他一丁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二皇子和三皇子对视一眼,俱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大皇子和萧南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胜负已分。
大皇子的声望,让他们用尽全力都追赶不上,边关的乱子也被萧南瑾迅速平定了。
再各自为战下去,他们两个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可以说,皇位他们是没有指望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甘愿安安心心地看着大皇子坐上皇位。
得不到的,宁可毁了。
正是在这种心态之下,二皇子和三皇子悄然联合了起来,竭尽全力,潜伏到了皇上的寝宫中。
果不其然,他们在这里抓到了温半夏。
“哼!你们以为你们还能跑的了吗?看在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大皇子冷哼一声,看着二皇子和三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却摊摊手,对着大皇子的提议毫不动心。
饶他们一死?
真当他们稀罕!
“你们要什么?”萧南瑾一字一顿地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
“要什么?要你把你这皇位夺过来,送给我!”
祁子墨嬉笑着,脸上满是不正经。
“你得不到的。”温半夏却突然开口了。
祁子墨心中一阵惊愕,“当啷”一声,手中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一瞬间,他感觉到全身一阵无力,脚下也支撑不住了。
砰!
下一刻,祁子墨的身形也跌落到了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口鼻中没了丝毫气息。
这是……
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温半夏转身,从伤口处轻轻地沾了一丁点儿血液,送到了皇上的口中,看都未看地上的祁子墨一眼。
“拿下他们!”
眼看温半夏从祁子墨手中脱逃出来,萧南瑾当机立断,来不及招呼护卫,自己先大喝一声,招呼了上去。
大皇子对蛊香教的手段早有耳闻,却还是第一次看到温半夏施展出来,忍不住对温半夏投过去了几丝奇异的光芒。
温半夏跪坐在龙床边,默默念诵着驱蛊的秘诀,结合血液的作用,帮皇上解除着身上的昏睡蛊。
不一刻,一切结束。
温半夏转身,拉着萧南瑾,面色沉重地离开了皇宫。
“瑾,瑾儿……”
萧南瑾和温半夏离开不久,皇上虚弱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大皇子连忙到了皇上的床前,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皇上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皇上才道,“不见也好。”
皇宫外,等待已久的祁霸天看到温半夏后背的伤势,顿时对着萧南瑾横眉冷对了起来。
萧南瑾在祁霸天谴责的目光下,心虚的低下了头,若非他当时心情复杂,没有陪温半夏回去,温半夏怎么会受伤?
只是,温半夏到底是怎么把祁子墨击毙的,萧南瑾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爹,我刚刚在宫中,看到义兄了。”
温半夏长叹一声,主动提起了这事儿。
“别提那个逆子!”祁霸天听到祁子墨,立刻脸色突变,“你还叫他义兄!”
祁子墨做出的这种种丧心病狂的事情,让祁霸天同他十多年的父子之情消耗的丝毫不剩。
“爹,他……”温半夏苦笑了一下,声音中多了几分感慨,“他的体内,有权欲蛊,他最后死,也是死在这蛊的反噬之下,并非他的本性。”
在宫中,在祁子墨出现在身后的时候,温半夏的心中便有所察觉。
自从彻底得到蛊香教的传承之后,温半夏对蛊虫的灵敏度,一天比一天高。
“蛊香教,霍乱人世,果然是真的,这一切都是来源于蛊香教的蛊虫所致的……”
温半夏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了下去,神色中也满是惆怅。
死尸蛊、情痴蛊、长生蛊、权欲蛊、金钱蛊……
这一个个蛊虫,阴差阳错的进入了不同身份的人体内,险些将这天下,颠覆个彻底。
“爹,我们这个血脉的人,是不是不应该存在这个世间!”
温半夏的声音有些渺远。
祁霸天听到温半夏的这番话,忍不住心中一愣,他明白,温半夏说的是她,也是早逝的花蝶香。
此刻,温半夏陷入了这般困惑中,让祁霸天顿时语塞了。
当年,花蝶香也有过同样的困惑,只是后来不再提了,没想到,现在这个困惑,又随着蛊香教的传承,圣女血脉,一并传承到了温半夏的身上。
看到祁霸天不知道作何回答,温半夏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了下去。
“不!并非完全蛊虫之故。”萧南瑾突然开口了,“祁子墨性情大变,固然有蛊虫的原因,可未尝不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有这种心思,才会如此?”
“……蛊虫,只是起一个催化作用,若是本身就不染二色,如何会被人用情痴蛊算计?若是心思澄澈,不慕荣利,便是中了权欲蛊,亦无法使其得到滋养……”
“半夏,你不必自责,这一切,有蛊虫的缘故,更多的还是在于中蛊的人自身。蛊香教起源的时候,所研究的蛊虫,未尝没有治病救人的初衷……”
温半夏愣了,看着萧南瑾,听着萧南瑾的话,一颗心不知不觉地安定了下来。
祁霸天更是听得热泪盈眶。
当初,他若有萧南瑾想的这么透彻,蝶香又何至于……
萧南瑾所说的不错,蛊香教的初衷,并非是为了研究这些害人的蛊虫。
而所谓的圣女血脉,一开始的要求,也必须是心思澄澈又极有天赋的人才行。
只是后来,蛊香教走了歪路,稍微有一点点驱蛊天分的女子,都被他们称为圣女罢了。
祁霸天微微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收回去,拍了拍萧南瑾的后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这样吗?”温半夏眼睛大大地问。
“就是这样!”萧南瑾再次坚定的回答。
几日后。
云来村,萧南瑾和温半夏各自喜气洋洋地看着面前接亲的花轿,一步步目送着崔成志把一身大红嫁衣、盖着红盖头的萧凝琴背上了花轿。
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赶来,在萧南瑾的耳畔说着些什么。
萧南瑾淡淡地摆了摆手,将来人打发走了。
待萧凝琴上了花轿,温半夏才有些好奇地问萧南瑾,“南瑾,刚刚什么事啊?”
萧南瑾微微垂目,“萧光德死了。”
“这……”
温半夏大惊失色,“怎么会在这个时候……”
“说是听说凝琴嫁给的崔侍卫相当有势力,那些当初设局骗过他的人心虚了,昨晚想要让他大赢几场,免得被找麻烦……结果,他一时高兴,心梗猝死过去了。”
“那凝琴怎么办?”
“凉拌!还能为他耽误了凝琴的好日子么?”
萧南瑾淡淡地道,丝毫没有把萧光德的事情说出来的意思。
温半夏看了看面容喜悦的钱桂花和萧陈氏,心中了然,不自觉地便同意了萧南瑾的做法。
确实,就萧光德做的那些事,还真不值得为他破坏了这大喜的日子。
当做不知便是,先把眼前的喜事办完。
“半夏,我要八抬大轿重新娶你过门,可好?”萧南瑾看着这喜气盈盈的场景,突然心有所感,低头认真的对温半夏道。
“不用。”温半夏道,随即又抬头看向萧南瑾,“自从你愿意为了我,离开皇城,离开你熟悉的朝堂之后,我就知道,这些已经没有必要了!”
大婚之礼诚然重要,可是若是已经寻到了那个可以携手白头的人,有没有盛大的婚礼,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不远处,胡易和胡安芷的身影正远远的张望着这里。
“安芷,我们也在这里好好过日子好不好!我可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从此把我的一切都给你……”胡易咂巴着嘴,深情地看着胡安芷。
胡安芷的脸上一片淡然,她看看满身欢悦的萧南瑾和温半夏,看看远处那有些酸溜溜,但依然是或者祝福的话的赵菊花、张翠兰等人,突然状似无意地牵起了胡易的手。
“不必。”
这个男人曾经强迫过她,她也在他面前有过诸多不好的性子,但终归,从继母继妹手中,救她性命的,还是他。
胡安芷曾经想过做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但前些日子看过太子的登基大典之后,看了太子妃苏氏册封皇后的时候,那一脸雍容华贵却冷淡疏离的表情之后,胡安芷突然觉得,此时此刻,云来村这一切,反而更加鲜活。
萧南瑾和温半夏抬头,看到远处的萧南瑾和胡易。
萧南瑾微微一怔,坦然地向胡安芷示意。
温半夏看到胡安芷,拉着萧南瑾走了过去。
胡安芷心中一暖,跟着迎了上去。
皇城。
大皇子得到奏报之后,知晓了萧南瑾和温半夏现在生活平静,便也熄了让萧南瑾回来的心思。
父皇尚在,却已经把这皇位给了他,让他去收拾这个烂摊子。
老二老三被废为庶人了,可接下里的事情还有一大堆。
大皇子揉了揉头,突然有些羡慕萧南瑾的安闲了。
“陛下,这是昨日的奏报……”
阮书生意气风发的抱着一摞奏折走了过来,他本有经世之才,有了登云梯自然可以扶摇直上。
大皇子被这一声叫回了神儿,摇了摇头,转向了眼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而选择了的路,也只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