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听了她的话，觉得很是贴心，便顺口道：“巩固啥啊，老胳膊老腿的，怎么巩固都是那副样子，倒不如早点回去。”
娉婷想起方才绿桃对自己那番装腔作势的试探，倒是有点想知道绿桃跟老虔婆说了什么，经过这回，她算看出来了，这位怕是温柔宽和的面目是假，满腹算计的里子才是真。
这等八面玲珑的人可从来不做无用功，更不会随随便便站队，这种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也惯于坐山观虎斗，自己如今不得不和钱婆子绑在一起，却是最该小心这样的伪君子。
她想了想，又目露关切道：“也难为妈妈了，按说您的病是从寒凉上起的，如今天寒地冻也确实不是养病的好时节，尤其妈妈额头上的伤……那会儿看着真是吓人，方才绿桃姐姐还跟奴婢说，瞧您当初的样子，她们真真都吓得不轻，还担心您今后要养上好长一段时间呢！”
钱妈妈想起那日自己受的苦，心里自然不痛快，不由冷哼一声：“什么担心，不过都是些面子情，真当我是个傻的，会信这种鬼话！”
娉婷顺势道：“妈妈，可是那绿桃姐姐说了什么？”
钱妈妈随口道：“她能说什么，不过是拐弯抹角的跟我卖好，意思是这次在主子面前替我说话了！”
说着，她又冷笑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我老婆子什么时候竟需要她个黄毛丫头去求情了？还不是这次看我出了大丑，以为我今后再没翻身的机会了！”
娉婷故作惊讶道：“我瞧着绿桃姐姐是个和气的，兴许是真心为妈妈说话……”
钱妈妈便又道：“哪能呢！你是不懂，这丫头跟桂圆那贱/蹄子走得近，八成是见我处置了桂圆，心里没底儿，这才得了个机会便巴巴往我跟前凑，指望我不跟她计较之前的事！”
娉婷暗忖这倒也有可能，毕竟她可是刚刚见识了绿桃说话如何滴水不漏，想来这种人行事必然不会给自己留半点隐患，不过瞧着钱妈妈那眼中的恨意，她倒觉得那位怕不只说了这些。
果然，钱妈妈接下来的话语气便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过跟那些不要脸的贱/蹄子比，她还算好的！哼，真当我这次是要不顶事了，一个个上蹿下跳的，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她们！”
娉婷第一个就想起这几天在前头很是风光的红玉，那红玉是一等丫鬟，作为一等丫鬟，在这下人成群的后院里差不多快要熬出头了，这样的位子身后不定多少人惦记。
所以在她看来，绿桃今次主动给钱婆子示好怕是次要，想借机挑拨钱婆子和红玉斗个你死我活才是真的。
看来以后要格外当心这位了。
不过她自然不会主动提醒钱婆子，不但不提醒，她还会在适当的时候主动帮一帮那些敌人的敌人。
这事先放下，娉婷想起老虔婆明儿就回去当差了，自己那边却还有一道难关不好过，势必还要借一下这婆子的力。
是以，她先是无关痛痒的开解了对方几句，见钱婆子面色好了一点，才怯怯道：“妈妈，您要回去当差了，那奴婢还能伺候您吗？”
这话倒是把钱婆子问的一愣，她就是心再大也没真的把自己当成主子，养病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回去当差了，哪能还让对方还在跟前服侍，这话要让别人听见传扬出去，她立马就得收拾包袱走人！
她眉头一竖，张嘴就想呵斥，可一看娉婷那一副满脸不安的模样，这才想起郑姨娘对这丫头极为不满，所以这丫头是害怕去前头做事，郑姨娘容不下她！
当初郑姨娘是单纯因为这丫头的模样不喜，后来出了桂圆的事便是厌恶上了，非要让她把人一起送走。
按说要是平时郑姨娘发这么大的火，她怎么也要顾忌些的，便是那丫头生得再合她心意，她也不会为了这么个小丫头就冒险跟主子撕破脸，实在也是郑姨娘太不给她脸面！
关起门罚她跪、砸她的额头也就罢了，这些她虽生气，却也还能忍受，可郑姨娘那时明知她刚刚在满院下人面前捧了这丫头，转头就逼着她把人送走，那她钱妈妈之前在院子里那阵威风不都白耍了吗？以后在这芳菲院里还怎么做人？谁还肯服她？
所以她说什么也要把人留下，如今这丫头眼见也是个上道的，她更要好好栽培一番，况且有些事也须得仔细谋划，这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但郑姨娘那头经此一事必然对这小丫头恨得不轻，想来也是她突然遭了这一场病，郑姨娘一时心虚，这才作罢了。
不过到底是主仆一场三十多年，没人比她更了解郑婉，这人虽表面看着嚣张任性，甚至有些跋扈，但内里其实就是个担不起事的，尤其她如今在郑家的处境并不好，这个时候就更需要她。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天都放任小丫头在这儿伺候她，说来说去，还是顾忌着不敢把她逼太紧……
钱妈妈想到这些就有了底气，想着这也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便摆出一副慈祥的嘴脸，拉过娉婷的手，疼惜道：“你这孩子以后可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了，咱们都是下人，妈妈既然都已经好了，又哪里还能要你伺候！”
“你担心什么，妈妈晓得！你放心，这次你就跟着妈妈一起去前面做事，妈妈跟你保证，只要你好好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保证谁也不能为难你，懂了吗？”说着，一边拍了拍娉婷细白的手背，一边直直盯着她眼睛。
娉婷心里反感，知道这是对方又逼自己表态呢，只得故作惊喜的点了点头，语气十分郑重道：“是，娉婷今后一定什么都听妈妈的！”
为了“鼓励”老虔婆尽心，她又接着露出忧虑的表情，讷讷道：“可是姨娘那里……会不会为难妈妈？”
“行了，这不是你能操心的！”
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钱妈妈当然不高兴，但是想到郑姨娘那窝里横的脾性，确实也有些头疼，不过她既然放了话，自然就会想法子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