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转过长廊,才眨眼的功夫,长孙胤修就不见了踪影。
裴云上失落地叹了口气,那抹藏青色的身影好像挑逗她一般又从假山之后出现了。
裴云上赶忙跟上,这次一刻都没敢疏忽。
那身影一直到没人的角落,才缓缓地停下脚步。
他显然知道裴云上就跟在自己的身后,他停下脚步,便是为了等裴云上来找他。
可裴云上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都没好意思走近。
长孙胤修肯定还不知道她识破了他便是面具男,她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万一认错了不是更尴尬?
那便先试探一下吧!
裴云上走过去,微微福身,行了个礼:“云舒见过王爷,今日承蒙王爷大恩,云舒必当铭记于心。”
长孙胤修头也没回,声音淡淡的:“你跟着本王过来便是想说这些?本王可不想落下一个私会宫妃的罪名!”
他这一句话,直接把裴云上要说的话全都打了回去,就像往裴云上的头上泼了盆带着冰渣子的冷水,冻得裴云上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裴云上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样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明明之前还给她令牌,还对她那般温柔。
裴云上甚至觉得眼前的长孙胤修换了个人。
但她还是礼貌地回了:“云舒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想起长孙胤修方才的话,怕被人误会,说完话的时候,她已经退开了三步远。
长孙胤修听到脚步退后的声音,更加不满了:“云贵人如今已身为贵人,和本王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有的也只能是不当讲吧!”
他这埋怨的语气,是在气她成了皇上的贵人?
裴云上一惊,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呆愣的眼神看着面前修长的背影,记忆仿佛回到了当年。
她嫁给长孙晋康之后,和长孙胤修再见面,长孙胤修也是这样突然疏远她了。
想来他是一个谨守礼节的人,不会跟有夫之妇再有瓜葛。
那今天在大殿之上,他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
裴云上有些不舒服地紧抿着嘴唇,感觉很委屈,就像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
但哥哥还是要救,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听说王爷与裴皇后是故交,裴皇后在冷宫里给王爷留了些东西,希望王爷能去取一下。云舒只是来传话的,这就告辞。”裴云上微微欠身道,眼睛酸胀。
怕被长孙胤修看到她眼里的水雾,说完,她便转身往来的路走了去。
鼻头不知怎的突然开始泛酸,眼中的水雾也仿佛要汹涌而出。
裴云上咬紧了下唇,硬是将这些不适全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现在的身份还有什么资格跟长孙胤修纠缠不清?
就算没有做贵人,她也觉得自己配不上长孙胤修。
长孙胤修在她的眼里,那就是完美的如神一般的存在,哪里是她能肖想的?
待她走后,长孙胤修才转过身来,望着她的背影,半晌都没有一个动作。
虽然相貌不同,但是那丫头给他的感觉像极了裴云上。
要不然他今天也不会当众帮她解围。
“王爷,她说的东西上次咱们不是都带走了吗?冷宫还要去吗?”随侍墨飞雁自假山后走出,面色微红,却极力隐藏着自己的内心,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但长孙胤修还是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愤怒和不甘。
“你似乎很不喜欢那丫头。”长孙胤修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转移了话题。
“哪有,属下只是一心为主人着想,觉得那丫头总是误事,主人不该对她另眼看待!”墨飞雁愤愤不平,脸上总算有了些情绪,大概是克制不住了。
“你倒是管起本王来了,今晚冷宫之行还是让司沛陪本王去吧!”长孙胤修不满地挑了挑眉,一转身将惊慌的墨飞雁甩了老远。
墨飞雁想解释,又跟不上,干着急。
王爷这是对她失望了,她要失宠了,不能啊!
一定得跟司沛交代清楚了,云舒那丫头是个祸患,不能任其发展,必须趁早除了。
冷宫,萧条寂寥。
裴云上早就修好了暗格,令牌和一些不能见人的财物都被她收在其中。
是也容瑛哪怕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来。
这暗格还是帮了她不少忙的。
不过她喊了长孙胤修今夜来拿东西,不能被拿走的财物还是得取出来。
只用给长孙胤修留张字条,写明哥哥的下落便好。
长孙胤修若是真心想救哥哥,哥哥很快就能脱离苦海,若是不救,再等些时日,她也会想办法自己去救。
裴云上已经盘算清楚了,拿了东西,放好字条,她便想离开。
可是,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似是有人要进屋来。她再出去肯定会被发现,只好闪身躲到了房门后面。
如果有人进屋,房门大开,这门后便会成为视线的盲区。
她想着自己躲在这里还是安全的,只要对方不是一个找事的人,断然不会发现她的所在。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脚步沉稳有力,带着强烈的气场,不怒自威。
竟是长孙晋康。
他来冷宫做什么?
裴云上不解地躲在门后,屏住了呼吸。
换做别人,来多少她都不怕,可对方是长孙晋康,她就不得不小心了。
长孙晋康这个人的神经异常敏锐,往往能发现别人都发现不了的细节。
她藏在门后,要是不小心点,指不定待会儿就被长孙晋康逮个正着,到时候就算她有一百张嘴巴也解释不清楚了。
身为贵人,哪有光天白日往冷宫里跑的,这不是给自己找晦气吗?
好在长孙晋康并不是冲着她来的,也没有特意去关注她。
他只像木头人一样在屋子中间站了半晌,而后走到已经被损毁的不成样子的床榻边上,轻轻地落座了。
坐下后,他双目迷离地望着破损的床板,就好像对着一件稀世珍宝般,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粗糙的床板,眼神离奇的温柔。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他的眸中又聚起了一股浓烈的杀气,竟是狠狠地一掌将本就不堪重负的破床板拍成了两段。
这家伙有毛病吧!
裴云上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吓得身体一哆嗦,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门板。
老旧的房门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吱呀一声,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