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人猜想李老头和唐糖应该被牛头马面抓走了，如果让他知道连黎渡也被一起抓走了，估计他会更加开心。
其实苏人不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面对生意伙伴，面前笑嘻嘻转身插一刀，这种事的确是奸商所为，但他确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愉悦和骄傲。
李老头觉得苏人是一条会吠人的恶狗，苏人觉得李老头罪该万死，李老头准备伤害张伊以警告苏人，苏人先下手为强。
也许谁对谁错已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赢了。
下周起苏人会把真正的巡逻表交给孤魂野鬼们，而不是把篡改过巡逻表交出去，毕竟卖假货是违法的。
餐馆的生意出乎苏人和张伊的预料，狭窄的饭厅挤着四张饭桌，每张饭桌上都坐满了客人，客人明显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原本计划餐馆专做外卖生意，现在反而外卖没做几单，馆里的生意倒好的离谱。
苏人纳闷了，外面有那么多餐馆，为何会有那么多应届生走进胡同陋巷里找餐馆，难道外卖的餐馆使用地沟油的事情被媒体揭发了？
“别站着愣着，有空就去厨房帮忙，赶紧去赶紧去。”
端着一盘菜的张伊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苏人站在饭厅中间摆出一副沉思者的模样，便不耐烦的踹了他一脚，同时轻盈利落的把菜盘送到客人面前。
思绪被打断，而且还莫名挨了一脚，苏人憋着嘴走到收银台里面，嘀咕道：“不是说好了我负责外卖嘛。”
刚好有一桌结账，张伊接过饭钱，热情的送对方离开，一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样子看起来就跟星爷电影里的包租婆似的。
听到苏人小声的抱怨，她立刻不耐烦起来，哼道：“馆里这么多事，你不帮忙，全部都由我干，我很快会变得人老色衰，皮肤松弛，性情暴戾，提前进入中年期，到那个时候你敢不敢抛弃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啊。”
苏人二话不说跑去厨房帮忙端菜。
所幸的是他跑进厨房没几秒钟，张伊忽然嚷嚷着让他赶紧出来，拿出手机给苏人看，小声的说道。
“阴曹地府那边叫了几份外卖，待会你送过去。”
苏人看向张伊的手机，牛头发来了短信，内容先是牛头在抱怨公司让他们集体加班，大伙都感觉肚子饿，便让苏人送几份宵夜过来。
阴曹地府从未在晚餐之后还叫外卖，所以苏人倒是有些意外，他立刻回复短信回去，表示外卖会在十分钟内送到，然后他跑进厨房里吩咐厨师们先处理阴曹地府的宵夜。
太极文化有限公司来了新领导，牛头马面的工作方式似乎也因此在转变，所以苏人想要多找机会去太极文化有限公司，跟新领导交好关系，顺便了解牛头马面现阶段的工作方式。
外卖做好，苏人骑着电动车出发。
……
太极文化有限公司。
牛头马面正坐在底下带轮子的办公椅上无聊的望着天花板，实在是太过无聊，两个年纪加起来近万岁的老鬼，竟是用脚推椅子，像是小孩子玩碰碰车一般，在公司里晃来晃去。
他们刚从外面巡逻回来，今天成果丰盛，抓回来三个孤魂野鬼，本来以为崔老大会表扬他们，结果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邀功，崔老大就带着黑白无常去审讯那三个孤魂野鬼。
所以牛头马面只能在公司里等着，等审讯结束后，他们再带那三个孤魂野鬼下地府投胎。
“苏小哥说宵夜十分钟内送到。”
牛头无精打采的朝马面晃了晃手机，然后瘫躺在椅子上，喃喃道：“人类有句话说得好，美食可以慰藉受伤的心灵，现在只有苏小哥的宵夜可以让我提起精神来了。”
作为合作了几千年的老伙伴，通常情况下，两人聊天就像相声里的捧哏和逗哏，无论牛头说了那么无聊的话，马面都会附和着说几句。
可是牛头等了一会，没听到马面开口说话，他坐起来好奇的看过去，只见马面像个军人般笔直的站着，精神抖擞，身形挺拔。
牛头见状，立刻猜到情况不对，他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崔老大的声音。
“嚯，老牛，让你在公司里等一等就那么委屈你吗？”
牛头挺胸抬头收腹立定站好，面对着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崔老大，他说道：“不委屈，为地府服务是我的光荣。”
“行啦，在我面前别搞人类那套形式主义。”
崔判官翻了个白眼，走到牛头旁边拿起他的手机，屏幕正好是牛头和苏人发短信的内容。
“老牛，送外卖的苏小哥待会要过来？”
牛头脸颊一红：“嗯，肚子饿，想吃外卖。”
崔判官皱起眉头沉默起来，他转首看向审讯室里，半开的门口正好能看到坐在审讯桌上的李老头，李老头正好也在看着崔判官，神情里满是阴郁与仇恨。
牛头马面也看到李老头，他们两个再傻，也猜到在审讯的过程中，应该是发生了特别的事情。
沉吟几秒，崔判官走到审讯室前关上门，然后走到牛头马面身旁。
“审讯很顺利，里面的三个孤魂野鬼说了很多事，包括他们如何躲开你们的巡逻路线，是谁透露了巡逻路线等等，除了怨鬼的事，其他一直困扰我们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牛头顿时来了精神，做起撸袖子的动作：“诶呀，崔老大你赶紧说是谁透露了我和老马的巡逻路线，看我不揍死他。”
阴曹地府是专业的阴间部门，早在以前牛头马面发现光市的鬼魂每次都能躲开他们的巡逻路线时，他们就在怀疑巡逻表因为某种原因散播了出去。
崔判官苦笑一声，简单的把审讯的过程告诉牛头马面。
光市的鬼魂是如何与苏人结识。
苏人是如何偷走巡逻表。
苏人是如何与鬼魂做生意。
苏人为何要和鬼魂做生意。
苏人为什么可以看到鬼魂。
审讯时李老头把所有事的交代了，但字里行间，充斥着苏人两字。
崔判官已经知道苏人是天生无魂者，所以他对结果并不意外。
牛头马面听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崔判官的话还没说完，他看向公司门口，再过不久苏人就会进来，有些话他要赶紧说。
“苏人背着我们做了些不应该做的事，这点已经确定，但我需要你们假装不知道这些事，继续把苏人当做普通的外卖小哥，商务总监陈平庸似乎想把苏人招进公司里，我们先静观其变。”
……
走进太极文化有限公司时，苏人发现气氛不太对。
牛头马面一直看着他，从他走进来到把外卖放在桌子，他们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苏人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本来他还想跟牛头马面套套近乎，看能不能问出他们工作方面的事，但现在他只想赶紧离开，因为牛头马面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个异类。
他刚要离开，牛头说话了。
牛头走到苏人身边，双手重重地按在苏人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苏小哥，你说你怎么就……诶……何必呢，亏我还把你当兄弟。”
苏人一愣：“啥？”
牛头长叹一口气：“我都知道，我们都知道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是同……”
后面的马面顿时一巴掌扇在牛头的脑壳上，再把伸手把牛头扯到后面，然后对着苏人笑道：“老牛在犯傻，苏小哥别介意啊，时间也不早了，你要是还有事就先回去吧。”
“哦，好。”
苏人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牛头马面的表现很奇怪，好像对他刻意隐瞒了某些事，不过苏人没有深思，只要傻子才会去琢磨牛头马面这两头老鬼在想些什么。
临走前他大致扫视一边周围，当他的视线落到审讯室的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皱眉凝视着审讯室的方向。
大门没有完全关上，透过门缝，能看到漆黑的审讯室。
但不知为何，苏人感觉 ……
似乎，有人在里面看着他。
马面来到苏人身旁，手里拿着两张十元纸币：“苏小哥你忘了拿钱。”
苏人回过神来，看着马面手里崭新如初的纸币，笑得非常尴尬。
“谢谢马大哥。”
苏人拿了钱，离开了太极文化有限公司。
牛头马面没动桌上的宵夜，不约而同地走进审讯室里。
推开门，能看到墙角的李老头、唐糖和黎渡被细绳捆着，崔判官站在旁边抽着烟。
李老头整张脸已经扭曲了，刚才牛头马面和苏人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不甘心，非常的不甘心。
为什么你们要对苏人那么好。
为什么苏人可以和你们称兄道弟。
为什么你们不杀掉苏人，带着苏人的鬼魂下地狱。
为什么你们要抓住我，不仅拷问我，还要剥夺我活在人间的权力。
为什么苏人没有获得应有的惩罚，我却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李老头朝着崔判官声嘶力竭地嚎叫着。
崔判官看得出来李老头的怨念在飙升，速度非常可怕，也许放任不管，新的怨鬼很快就会诞生。
“呵呵。”
崔判官把烟蒂扔到地上，食指扶了扶金丝眼镜，满脸厌恶的对李老头说道。
“你问凭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问凭什么。
“你亲手养了个废物儿子，你让怨鬼杀了自己的女儿。
“你因为一己私利，带着整个市的鬼魂祸害人间。
“现在你被抓了，你想拉苏人下水，所以破釜沉舟。
“像你这样的渣滓，永远别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