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厚厚的衣物,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人在他躁动的情况下很难有所察觉,就算发现了,也只会当做他乱动下牵动了衣服,但邬流川不同,他已经有了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故而很快便发现了这处异常。
“溪儿,把刀给我!”轻呼一声,邬流川眼神顿时凝重起来。
丽溪儿眼中惊疑不定,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将长刀递给邬流川之后,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
长刀轻轻一挑,亚德莱胸口处的一颗木扣登时飞了出去,不等邬流川掀开他的衣服,一小截白色的触手状藤蔓飞速自衣缝出钻了出来,惊得在场的众人纷纷后移。
“怎么会这样?他是什么时候染上这个东西的?”丽溪儿面色惨白,她对这些白色的藤蔓已经有了心理阴影,本以为这东西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眼中,谁知现在竟是又长在了亚德莱的身上。
邬流川眼神微凛,沉声道:“上次为了救你,亚德莱曾经用手抓过一次你身上的白色藤蔓,恐怕就是那个时候……”
说着,邬流川再度挑开了亚德莱身上的其他木扣,并将他的上衣掀到了一边。
这一掀不要紧,却是差点将包括邬流川在内的所有人吓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只见亚德莱光左边的上半身就长出了密密麻麻将近十根白色藤蔓,其中还有几根藤蔓的根部残留着明显的烫伤疤痕。
邬流川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这明显不是亚德莱第一次长出这东西,他必然是早就发觉了,但碍于当时的情况,又没有来找自己和丽溪儿求救,只是自己动手剜掉了最开始的那些白色藤蔓。
其结果显而易见,他剜除的并不彻底,这才导致现在这些东西又重新长了出来,情况亦比最初严重了无数倍。
冷冷地瞪了神色惊惶的威洛一眼,邬流川很想告诉他这就是他当初不来救他们染上的,但看着危在旦夕的亚德莱,他又只好忍了下来。
没敢用手直接脱下亚德莱的衣服,邬流川用长刀刺破肩膀处的衣角,旋即用力一划,整只袖子立马向两边摊开,再次露出了手臂和手腕上的几根白色藤蔓。
如法炮制地划开他的另一只衣袖,邬流川的心情愈发沉重了起来,现在亚德莱的上身就只剩下一副皮质的手套,但整个上身却已经露出了不下三十根白色藤蔓,每一根都像触手般轻轻蠕动着,带着浓浓的死亡气息,让整个营地内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会这样?”看着自己父亲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和密密麻麻的白色藤蔓,威洛一阵心神颤栗,脸上忽地落下泪来,双眼通红地摇晃着邬流川的肩膀,激动道,“邬流川,你不是医师吗?你快救我父亲,快啊!”
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被威洛抓了个正着,立马又再度裂开,邬流川疼得一阵龇牙咧嘴,一脚蹬开对方,怒道:“要不是你,你以为他会变成这样吗?”
话罢,不管怔在原地双眼空洞的威洛,邬流川直接自他的腰间取下了他的匕首,随即立马拿出之前包裹药册的布袋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将匕首来回在火焰上燎了几下后,邬流川正欲下刀,目光却忽又移到石屋外的一处斜坡上,那株七叶麻草就被他移栽在那里。
迟疑片刻,邬流川心下一叹,却是没有吝啬,大步跑入雨中,将那株草药拔了回来。
“薇儿,你带两个人去种植区采点止血的草药回来,动作快点,这鬼东西会分生,越拖越麻烦!”对着丽薇儿吩咐一句后,邬流川又赶紧将七叶麻草递给了丽溪儿,“嚼碎了给我!”
两人闻言都不敢犹豫,前者立马带着二个人赶往了种植区,而丽溪儿亦是没有丝毫停顿地将整株草药胡乱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隔着布袋用丽溪儿嚼碎的草药渣帮亚德莱身上所有生长了白色藤蔓的位置都擦拭了一遍,旋即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以后,邬流川终于开始下刀。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动刀邬流川明显熟练了很多,挖出一根白色藤蔓仅仅只需要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如此这般,仅仅十分钟左右,亚德莱身上超过一半以上的白色藤蔓都被他挖了出来,而丽薇儿几人亦是终于赶了回来。
一回来,便直接推开了用衣物帮亚德莱止血的威洛等人,将在路上就嚼碎了的止血草药敷在了那些恐怖的血洞上面。
整个过程亚德莱都处于癫狂状态,不过好在威洛他们似乎已经见识了他的恐怖,绑人用的不是藤蔓,而是结实耐撕的兽皮绳。
用力剜掉最后一根白色藤蔓,躺在血泊中的亚德莱忽然猛地抽了一下,随即整个人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反曲姿势,紧接着,眼珠一翻,竟是直接昏死了过来。
“父亲!”威洛几乎是泪崩着看完全程的,一见到自己父亲抽搐不省人事,还以为他已经咽了气,赶忙冲上前来。
邬流川也懒得管他,亚德莱这种情况只是用力过度之后的正常反应,而且他刚才摸了一下对方的脉搏,发现脉象虽然有些虚弱,但还不至于死亡。
看着身旁这一堆血淋淋的白色藤蔓以及亚德莱那千疮百孔的破烂身体,尤其是那只碰触过白色藤蔓此刻仿佛放入了血缸里浸染过的手,邬流川心中一阵恶寒,下意识地站远了些。
“人是死不了,但估计没个十天半月也下不了床,回去以后每天检查一遍他的身体,我不敢百分百保证将那东西的根系完全剔除了。对了,我这个流放者之前在城内就有个坏毛病,从不平白无故帮人看病,尤其是和我处于对立面的人送来的病人。这柄匕首我要了,若是以后再来,记得带上足够吸引我的东西!好走不送!”
没有一丝挽留他们的想法,按照这雨的态势,估计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的,而邬流川却是一分钟也不想再看到威洛这张面孔。
当然,更重要的是,在场还有一个对威洛的态度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那就是一直蹲坐在邬流川身边的小黑。
小黑显然是一头记仇的黑狼,自威洛他们现身,便一直瞪着一双猩红的眸子,若不是邬流川出声制止,他相信以小黑现在的恐怖实力,威洛几人已经成了它的腹中餐。
威洛神情一愣,倒不是因为那把跟了自己多年的匕首,而是他没想到邬流川竟然在这种暴雨之下还要赶他离开,忙道:“我父亲那么帮你们,以他现在的状态,你竟然让他淋雨回去,你还算是人吗?”
邬流川冷笑一声,也懒得搭理威洛,缓缓从地上捡起一张变异野猪的兽皮,小心地覆盖在亚德莱的身上,两边压好后,便一屁股坐到地上,眸间升起一丝冷漠。
看到对方如此不近人情,威洛脸上浮现出浓浓的不愤,在原地剧烈呼吸了几秒后,忽而望向身后几人,喝道:“还愣着干嘛?没看到别人在赶我们离开吗?”
那几人闻言赶忙上前几步,将担架抬起,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邬流川他们的视线中。
“师父,这样对亚德莱大叔会不会不太好啊?他毕竟……”丽薇儿偷偷瞄了一眼脸色有些苍白的邬流川,尽管她认为将亚德莱留下才是最好的,但现在她已经真正将邬流川当做了自己师父,也不敢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得太过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