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流川扭头看了一眼,轻叹一声,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向左边移了移,给卓尔沁留出了一点空间。
卓尔沁丝毫没有感觉别扭地坐到了邬流川身边,沉默了片刻,忽又将目光移到了邬流川胸前的小布包上,轻声问道:“这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吧?这几天我老是见你对着它发呆!”
闻言,邬流川目光微抬,望向没有无尽的夜空,嘴角倏而咧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喃喃道出三个字:“很重要!”
看着邬流川露出这样的笑容,一旁的卓尔沁微微愣神,朱唇轻启,似乎想要追问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沉默良久,卓尔沁陡然扭过头望向邬流川,再度开口道:“邬流川。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探险家吗?”
邬流川不明白卓尔沁今天怎么突然跟自己说起了这件事情,之前他也问过很多次,但每次得到都是一顿暴揍,久而久之,这个问题虽然被他藏在了心里,但多少还是很好奇的。
此刻听到对方主动提起,自然是微微点头,张大了耳朵。
“我原本是一个孤儿,干不了活自然不会有食物,然而就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一对夫妇将我领回了他们的家。你应该知道,放粮的时候,收养的孩子是得不到粮食份额的,但哪怕是这样,他们还是省吃俭用让我活了下来!那段时间,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哪怕每天吃不饱。”
说了一会儿,卓尔沁似乎回想起了过去的日子,薄薄的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迷人的弧度。
“不过,这种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笑过之后,卓尔沁眼神的光芒忽然黯淡下去,继续道,“在我们那个区里,有个出了名的恶霸,他的儿子就是一个探险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喜欢欺负我们家,本就拮据的粮食,每次还会被他带人抢去一半!”
“再后来,我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我的养父曾经也是一名探险家,而那个恶霸就是当初被我父亲刷下去的,而我的养父也因为得罪了韦廷家并且在一次行动中跛了一条腿,被遣送回了平民区!所以,那人便借着自己儿子是探险家,终日折磨我们家!”
“有一次,我养父实在忍不住动手伤了那人,结果第二天就被他儿子带人来到我家断了我养父一根手指头,还扬言这辈子都不会放过我们!”
“那时候的我吓坏了,每天的噩梦就是害怕一个人呆在家里!不过很快我就从恐惧中走了出来,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不受他们的欺负,我就必须变得比他们更强!强到他们再不敢来招惹我!”
“从那之后,我便成为了我们3区所有同龄人惧怕的对象,整个3区几乎所有孩子都被我打了个遍,而且是那种没有由头的打!我养父知道以后,没有打骂我,只是心平气和地问我为什么打架,我说我要变强,强到可以保护他们!”
“从那以后,我再没有出现跟别的孩子打过架,我养父成了我师父,而我每天的事情也从打架变成疯狂练习格斗技巧,直到五年之后,我在十秒之内击败了当时最有可能晋升为探险家的一人,踏出了我考取探险家资格的第一步!”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我养父母也在我的庇护下终于不再受欺负,可就在我进行探险家终考时,我所在的小队被人安排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说实话,我当初也没有想到我还能活着回去!然而一切就是那么巧,我活着回来了,但迎接我的不是成为探险家,而是我养父母的死讯!那个狗杂碎以为我不能活着回来,暗地里下了毒手,砍掉了他们的四肢,将他们的尸体肆意丢弃在房子里!”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儿子做的,但他已经成了韦廷家族的狗,我没有找到他,所以我杀了他们全家,并且趁夜将他们一家人的脑袋丢到了他现在的住处,然后逃出了城!从一天起,探险家对我来说就不再是一个梦想,而是我血海深仇的见证!”
听完卓尔沁漫长的叙述,邬流川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比一般男人都还要坚强的女人竟然会有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是那次吗?”脑中忽地想起当初救治卓尔沁的那一幕,对方身上堪称惨烈的伤势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卓尔沁轻轻点了点头,不知不觉间红了的眼眶内不由得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仇恨。
“对不起!我……”
“造成这一切的人又不是你,”卓尔沁轻声打断邬流川的话,缓缓起身走向营地内,但走到洞口的时候陡然又停了下来,用极微弱的声音说道,“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邬流川,对不起!”
尽管这声音极其细微,但邬流川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而正当大感不解准备出声问个究竟的时候,对方却早已消失在了阒黑的洞口。
一夜眨眼而逝,六人均是早早就爬了起来,饱饱吃了一顿之后,全副武装地走出了洞口。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攀上藤蔓离开之际,一直没有现身送别的卓尔沁终是小跑着冲了出来,将飞鹄塞到了邬流川的手里。
“这次进城凶险异常,你的飞云索没了,就暂时用这把飞鹄吧!一路小心!”
说着,不等邬流川反驳,转身就消失在了洞口。
“哥,你的女人缘可真好!”似乎是从卓尔沁的眼中看出了什么不一般的东西,邬流雪小嘴一噘,阴阳怪气地说道。
邬流川没好气地横了自己妹妹一眼,但心里亦是暗暗打起鼓来,这卓尔沁之前似乎确实对他有些意思,但前段时间这种苗头貌似应该下去了,可今天对方这反常的举动倒是让他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他对自己看得很清楚,这辈子除了丽溪儿外,心里绝对不可能再装下另外一个人了,他可不希望有任何人在自己头上浪费时间,尤其是这个身世凄惨的可怜女人。
“邬兄弟的女人缘一向如此,真是羡煞我们这些旁人啊!”阿道夫似乎也想来插一脚,半玩笑半调侃地说了一句。
然而,这话一出口,众人顿觉周身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几度,只见安娜冷若寒潭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阿道夫身上,那模样似乎要吃人一般。
见状,阿道夫脸上的笑容登时冻结了下来,急声解释道:“安娜,我,我就是这么一说,你放心,我跟那家伙不一样,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嘿嘿……”
阿道夫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给邬流川拼命打眼色,看着这一幕,邬流川登时明白了过来,暗道两人进展够快的同时,亦是清咳一声,赶忙将话题移到了别处。
“城内的把守森严,我再说一遍本次行动的目的和计划,大家要是有什么疑问还可以最后提一次!”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邬流川眼底现出一抹正色,“这一次我们进城主要有两个任务,一是拿到阿道夫他们家里的一张药方,二是帮蒂娜寻找三种药材。鉴于一般人难以进出城墙,我们这次有两条路可选,一是从城后方的大山爬进去,二是干掉几个探险家之后,穿他们的衣服混入城内,不过第二种被发现的几率很大,所以我们先尝试第一种!大家清楚了吗?”
“后方的那座大山有两百多米高,上山不算太困难,关键是下山,白天那边都有平民进行生产劳作,所以我们只能在晚上下山,这样危险性无疑会增大很多,不过有蒂娜在,倒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还有两个大问题,一是内城守备森严,我虽然有点关系,但我提醒一点,大家过去的时候还是要多加小心,切勿节外生枝!第二个就是我们事成之后出城的问题,再用山路出去是不可能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城门混出去,这个就要寻找机会了!”
“好了好了,这些话你俩这些天已经说了无数遍了!放心吧!到时候你们只管说怎么做就行了,我们没你们想象得那么蠢!”似乎对阿道夫磨磨唧唧说了半天的话很是不耐,安娜连声制止道。
“你们呢?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有就现在提出来,到时候恐怕就是一念生死了!”邬流川目光转向邬流雪和罗铭二人,尤其是自打来到营地就几乎没怎么说过话的后者。
“我没问题!不过哥哥,我们能不能回之前内城的房子看一眼,好久没有回去过了!”
“有机会再说吧!你呢?罗铭!”
“小雪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会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