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看到御道那边,有红灯笼,是张迪带着秦琅到福禄宫去了,两人面面相觑了会儿,陈情丢下柳曦月,到张迪旁边去,指了指福禄宫。
“皇上过来做什么?”
“皇上找太后娘娘聊天,至于聊什么,这个,老奴就……”他不说,陈情夜榕知道,一来,他是人微言轻,有的核心机密是没有可能触碰的,这二来,张迪不是那等搬弄口舌之人,是是非非的事情,是张迪最不情愿去聊的,因此也就杀高贵的三缄其口了。
“我们先去玩儿。”陈情带着柳曦月到远处去了,柳曦月百无聊赖的模样,忽而又道:“你说,快过年了,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呢?一定也是张灯结彩,火树银花。”
“想要去?”
“自然是。”柳曦月今晚话比较多,“外面的世界,一定比帝京还好,还好玩,在这里无聊死了。”
“只能无聊,却不能死。”陈情纠正道,陈情的意思是,在帝京里,人人都该中规中矩的,说任何话,后面的都不能连缀“死”这个字儿。
比如要说“饿死了”“渴死了”“疼死了”就要说成“饿坏了”“渴坏了”“疼坏了”。
两人逗闷子,却觉得更无聊了,闹腾了会儿,陈情就回去了。
她到底不知道,秦琅在福禄宫里,和太后娘娘聊了什么。
年关将近,帝京里,各类的事情层出不群,秦琅需要应付,早朝完毕红藕,时常在乾坤殿里闭门不出,陈情得到登堂入室的机会,到乾坤殿里,帮助秦琅出谋划策,帮秦琅批阅奏书。
现如今,这些复杂繁难的事情,已经能彻底的交给陈情了,而陈情呢,处理这些个事情,却也游刃有余。
“皇上你看,这个人有个错别字,奏疏上也有错别字?”陈情没话找话,将那错别字给秦琅看,秦琅看了看,道:“前日,朕和他聊,朕说,颜回身居陋巷,一箪食瓢饮足以,是什么意思?你猜一猜他怎么说?”
“皇上不要卖关子了,且告诉我。”陈情没哟偶忽略到秦琅面上那忍俊不禁的表情,暗忖,这必然是个笑话。
“他一本正经道——”秦琅模仿了一下那大人的模样,正襟危坐,“皇上啊,颜回的家里穷的铃儿响叮当,家里没有吃的东西,除了半罐子浆水,就是一块烙大饼。”
秦琅没有说完呢,陈情就笑了个前仰后合。
“朝廷有这等活宝?”陈情倒是没有注意这个大人,秦琅连连点头,“要不是他做事情认真,朕都要怀疑,他这开科取士是不是买过来的官了。”
“朝廷卖官鬻爵的多了去了,泥沙俱下,臣妾早已经想要让您杀一儆百了,但臣妾想,不要从这一位大人下手,这一位大人毕竟也是有本领的,找个典型,也该杜绝杜绝这个事情。”
“朕和你聊笑话,你却言归正传,毕竟还是和朕聊这些了。”秦琅笑。
“臣妾不过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陈情道。
“好,朕知道。”秦琅深长的点点头,目光却如同火炬一般的落在了陈情面上,陈情陡然觉得不好,踧踖不安一把将旁边的铜镜握住了,盯着看了许久,“臣妾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皇上您如此目不转睛。”
“欢儿,做朕的皇后,好吗?”秦琅语声激动,陈情听到这里,惶恐不宁,一把将秦琅给推开了,“啊,这……这个不成,不……不成。”
她知道,现如今的帝京里,论资排辈,自己比洛宓来的晚两三年,皇后的位置,要是轮也不会到自己。
自己虽然和顾彤云是同一年大选进来的,但顾彤云现在已经有了孩子,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就连自己的品阶,也仅仅是贵嫔罢了,陈情拒绝的彻底,彻底到让秦琅一时半会居然招架不住。
“君无戏言,欢儿。”看起来,他是果真有这么个糊涂念头了。
“不可,不可,皇上怎么能意气用事呢,如此心血来潮,朝廷里的人,也会反对。”
“朕怕他们反对吗?”秦琅挑眉,独断道。
“皇上不怕,但皇上想一想,别人会如何看待臣妾,臣妾可不要那狐媚的名头来,皇上果真对臣妾好,臣妾知道,一切都心领神会,何苦来哉,非要如此这般呢?”陈情道。
“朕原以为,你理解朕,现在看来,你是完全不理解。”秦琅吐口气。
“臣妾理解您,但更希望您理解臣妾啊。”陈情道。
这一晚,关于这一件事情,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眼看后面几个好日子都连在一起的,帝京里越发是忙碌了,每一个宫里都打扮的花团锦簇的,尽可能装扮的热闹。
连平日里的素雅的柳曦月,此刻宫门口的树上也是缠绕了不少的美丽彩珠,好看极了。
众人盼望新年,似乎,有欣悦的东西,从心头逐渐的升腾起来,但又是逐渐的熄灭了,大年三十,秦琅在九州清晏设宴,大家都热闹了一程子,陈情看了看,到底秦琅还是没有邀请太后娘娘来,不禁气馁。
“莫要吃这个,”看到临安要吃糯米丸子,陈情立即用筷子夹起来,放在旁边的金盘里,夹起来另一枚紫薯的放在了临安的盘子里——“却吃这个,这个也好消化。”
“哦,多谢母妃。”临安细嚼慢咽,看到临安这模样,陈情的心一瞬间就变柔软了,之前的临安,是那样喜欢针对自己,但现如今呢,两人真正是冰释前嫌了。
“过了今晚——”秦琅指了指临安,“她也就八岁了,对吗?洛宓?”
“回皇上的话,是。”洛宓一边说,一边伸手用衣袖擦拭了一下临安的嘴唇。
“朕也该考虑着了。”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在帝京里,皇族中,指婚的事情屡见不鲜,指婚,往前推,可以是指腹为婚,这个不需要解释。还有一类,是天子下令的指婚,双方的男孩和女孩,距离适婚年龄还久远的很呢,但这不妨碍什么。
看到皇上沉思默想的模样,陈情一笑,“皇上可是深谋远虑的很了,这事情,您不考虑着,难不成,臣妾也没有在考虑吗?什么时候,臣妾考虑到人了,却告诉您,您看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