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郭姨母,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好,那棠儿,去收拾收拾,随你姨母去吧。”
虽然郭姨母正好给江荣棠制造了机会,可是她对郭姨母依旧没有放下戒心,所以上了轿子,并没有和郭姨母说话。
一路颠簸,走了许久,郭姨母主动开口,说起郭家的事情。
“我们郭家自姐姐去世后,便一直衰落。国公府是高门,家里不想你在府里被其他哥儿姐儿给小瞧了去,所以一直不敢登门给你丢脸。直到两年前遇到一位贵人,提拔大哥哥,也就是你的郭舅舅做登州知州,日子这才慢慢地好过起来,我也才敢来找你。”
江荣棠缓缓抬起头,看着略略面带歉意的郭姨母。
郭姨母的这一番话听上去别有深意,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我们郭家全家都很感恩这位贵人,唯贵人马首是瞻,来报答恩情。”
郭姨母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听得江荣棠浑身一震。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昨夜她才和魏启正说了要离开国公府的事情,近日郭姨母便来把她带走了。再细细品味刚刚郭姨母的那番话,难道说郭家已经为魏启正办事了?
江荣棠撩开车帘看向窗外,这不是去华光寺的路。
“我按吩咐将你送到永宁河边的望德镇前,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既然郭姨母是魏启正的人,江荣棠便对她放下了戒备。
“多谢姨母。”
不过,她很好奇郭姨母和周氏到底是什么关系。按理来说,自己的母亲郭氏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周氏是妾,郭家应该不待见周氏才对,毕竟周氏也抢去江霖舟许多的宠爱。
可郭姨母对周氏不但没有不待见,反而十分的感谢一般,到底是和周氏一伙的,还是并不知道周氏的所作所为。
“姨母和周姨娘看上去很相熟的样子,倒像是好友一般。”
“我们虽然一直不曾来看你,但是是不是会派人来国公府打探打探消息,听说周娘子待你如同待亲生女儿一般好,前几年你生病还特地让你去名下庄子里好好养病,我们郭家都很感激她呢。”
感激?
这个周氏还真是好手段啊,竟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感激?感激周氏把她折磨致死吗?
看来郭家是一直被周氏蒙在鼓里。
不过江荣棠现在也不打算把周氏做过的那些糟污的事情给捅出来。若是说了,郭家便要闹了。
当务之急是把永福王这个棘手的烂摊子给赶紧收拾了,至于周氏,江荣棠可以确定自己日后可以倚靠郭家,那便以后慢慢算账。
可是,这个魏启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竟然能让郭家全家为他卖命。如果说魏启正是朝堂上有权势的皇亲,那她在宫里行走了这么久,必定也能打听到他的事情,更何况他……他的样貌不凡,应该早就在京城的小姐口中传开了呀。
想到魏启正,那一抹月光下玄色的袍子,江荣棠的脸不可察觉地烫了起来。
真是神秘的一个人。
很快便到了永宁河的码头,郭姨母先行下车,江荣棠在车子里换上她早就准别好的男装。
“棠儿,这两位小厮便留给你。身手都是不凡的,能保护你安全。”郭姨母身后站着两个身姿挺拔精干的小厮。
江荣棠摇了摇头。自己这次要做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更何况她戒备心很重,对郭家,不能掉以轻心。
可郭姨母却又把江荣棠的心思看透,添了一句道:“这不是郭府的小厮,是贵人叫我带来留给你的。”
是魏启正给她的?
“贵人担心你的安危,放心吧,他们只会保护你周全,绝不多看多听。”
江荣棠心中莫名腾起一阵暖流。魏启正竟然帮自己事无巨细安排得如此妥帖,还会担心她的安全。
不过只派两个小厮,这也太小气了。
此事正在皇宫中的魏启正莫名打了两个喷嚏。小六见了,忙给他递上一件外套。
“主子,别是冻着了,赶紧把衣服穿上吧。您要是得了伤寒,朱姑娘还不怪小的。”
魏启正摆了摆手。
“我并不觉得冷。”
“诶,那肯定就是有人在背后骂主子了,所以主子才会打喷嚏。”
魏启正眉头皱了皱,谁会在背后骂自己。
告别郭姨母,江荣棠并两个小厮走进了望德镇。
望德镇是一个小镇,来往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有些荒凉。除了街道上有几家商户外,四周大片大片的荒地,零星地散落着几户人家,倒是个藏脏的好地方。
既然是来调查永福王藏私盐,那肯定是一场持久战,所以,江荣棠走进一家酒楼,向店家要了三间房。
一楼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一位身型有些秀气的小公子在暗处喝着酒,一眼就认出了男装后的江荣棠。
这位就是男装后的朱尔思。她等江荣棠一行人被小二领着上了二楼房间后,也到店家的面前,丢了两个沉甸甸的银子后道:“给我刚刚那位公子旁的那间房。”
店家见到这么多钱,想也不多想,立刻哈巴狗似的亲自领着朱尔思到了隔壁的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朱尔思便要在暗处,一直保护着江荣棠。虽然心中十分不情愿,但是她也不愿意让魏启正失望。
等把包袱行李都安置好后,江荣棠来到一楼点了一桌子菜吃了起来。
她一直用余光打量着在酒楼来来往往的人。
这个来福酒楼靠近永宁码头,是望德镇人流来往最多也是最复杂的地方。她想或许在这个地方能够打探到一些消息。
突然,她留意到门口进来的四个人。
这四人都穿着码头漕帮的衣服,身形魁梧,尤其是为首的那一个,脸上还有着骇人的刀疤。他们面上带着戒备,一言不发地坐在了江荣棠斜后方的桌子上。
透过他们的衣服,江荣棠隐约看出每个人的腰间都系着一把刀。
坐下很久之后,其中才有一个人开口,却操着一口外地方言,若是京城周边的人,肯定都是听不懂的。
巧的是,江荣棠被周氏送去庄子上养病,那个庄子上的人说得便是这种方言,江荣棠听了两年,也能听懂了。
“这批粮食老父亲说迟点再送,可马屁股那囤不久,再不送走,都要潮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