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来越短了,风也越来越冷,随着冬天的脚步一天天临近,整个锦江好似一只硕大的兽,缓慢的蜷缩起来,准备冬眠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邺的官员已经远走,等众人再去驿馆看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了。
什么“和谈”,什么“割地”,以及之前说过的话,达成的协议,此时都已经变成了空头,一切的一切都回到了一般,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林玉楼和两个皇子也相继离开了,走的时候更是没让送,说什么锦江初定,独孤应肯定还有很多事情。
很显然,他们说的很对,但是最为主要的,显然是要先将王鸿羽入土为安了。
原本的三人行变成了孤身一人,葬礼上的青霖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走的终究是走了,而活着的人的生活依旧还是要继续的。
王鸿羽夫妇后来生的孩子,显然不用他们担心,很显然王鸿羽来的时候就有所预感,于是先一步将孩子送到妥善的地方进行抚养了。
至于狗剩,宋若雨则想办法让其来了一趟,当然到此时并不能将事情说明,而是告诉他上次请客的叔父不在了,希望他过来送一送。
陪着狗剩来的,是宋若松,此时的小子已经成了夫子的得意门生,并时常帮助狗剩,二人就好似宋彩麟和二顺一般,成了好基友——虽然多数时候,狗剩只是服从。
对于自己的弟弟,宋若雨显然不会瞒着,很显然,这家伙和老实忠厚的狗剩不同,不是那么好糊弄,所以只能说清楚了。
果然听了实情的宋若松很气愤,只不过他是站在好友的角度,觉得王鸿羽太过分,大人的事情,孩子是不太懂,但毫无疑问王鸿羽就是个英雄。
让好友知道有个英雄的爹不是很好吗?虽然他对他们母子不是很好。
父子终究是父子,终究是血浓于水,因而宋若松觉得狗剩比他们想象的坚强的多,宋若雨不应该帮助瞒着,就应该告诉狗剩实情。
当然,还有一点,此时王鸿羽已死,而他能做多的是送他最后一程,因而只磕几个头们显然不够,就应该让他好好的哭一场。
“你觉得狗剩能理解王参军?”宋若雨不仅有些犹豫。
毕竟狗剩这孩子有这个家太不容易,此时突然亲爹葬礼,宋若雨真的怕狗剩转不过弯儿来。
“他可以的!”宋若松语气坚定:“他自小就知道要当兵,这么做的话显然更有利于他的成长。”
“好吧!”宋若雨轻轻点头,终究将这压在心中的事情告诉了狗剩。
令宋若雨没想到的是,狗剩竟然一点儿都不吃惊,而是告诉宋若雨,实际上自一开始,他就已经有了猜测了——毕竟他们长的那么相像。
而对于他们母子的事情,终究不是他家老爹的错,毕竟形式所逼,他就也不怪王鸿羽了,加之他最后终究将休书写了,也说明他对他们母子心怀愧疚,所以他丝毫不怨,也不恨。
就这样,一场葬礼落幕,众人也已远走,宋若雨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腰肢,坐上马车往回走。
和宋若雨一起回来的,还有青霖,毕竟她唯一的亲人故去,她不能马上婚配,可是她又孤苦无依无处可去,因而宋若雨只能带回到府中。
主持整个葬礼的,只有宋若雨的一人,至于独孤应不是不想陪,而是没有空。
林玉楼临走的时候说的没错,他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别的先不说,就是这些兵油子,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收复的。
当然,这里的军兵制度与别处不同,军营里的兵将也是世代为兵,陆峰有军功,且在这里二十年,都没有全部兵将收归己用,更不用说,这么年轻的独孤应了。
可是,众人更知道,时间不等人,他们基本只有这一个冬天的时间,大邺本就好战,加之一直以为宏德是属于他们的,因而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而之所以现在没有打,不是因为他们不想,而是因为季节的原因,远距离征战太浪费,不论是辎重,还是粮草,都不适合远行,因而他们才如此安静。
这对于他们显然是个好事儿,也是唯一的喘息时间,只不过时间依旧很紧张,比如,他们要将兵将都收复,且还要练兵。
几乎二十年没有发生过什么大规模的战争,那些能征善战的早都已经打不动,而新上来的这些,显然什么都不懂,要想将他们训练成一支劲旅,显然时间很不够。
当然,还有更让他们头疼的,那就是他们的大姨夫——高城。
说起来这个高城也是个有本事的,短短时间,就已经和那些兵将们打成一片了,一个称兄道弟的,好似是一家人。
而很显然,这货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独孤应他们这么顺顺利利的完成。
但是,对于他所做的一切,高城回答的还响当的认真:“我不是给你打探情况去了吗?要不是亲戚,我怎么会管这样的事情?”
“呵呵!”宋若雨的气的没脉了,天底下怎么能有这么过分的人?
当然,对于高城来说,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更过分的,显然还在后头。
他拿着府中的钱,请这些人喝酒,然后酒桌之上,颠倒黑白,吐沫星子横飞,将独孤应夫妻说的好似完全不是正常人。
于是这些兵油子就更不像话了,一个个无精打采,没事就回到家中,硕大的军营,很多时候都空无一人,弄得独孤应和朱正,简直欲哭无泪。
高城则一直大刺刺的出去应酬,没钱了就朝宋若雨要,一开始宋若雨还给,到后来,所宋若雨不禁将即将出门的高城叫住了:“大姨夫,您去哪里啊?”
“当然去找老赵小李他们喝酒喽?他们说啊,只有我请他们喝酒,他们才会随叫随到的,要是不请啊,你的相公就找不到人。”
“哦?是吗?”宋若雨微微一笑说道:“我正想告诉您呢,这酒呢,今天就是最后一顿儿了,至于您呢,也就不要出去了,毕竟府中还有很多事情。”
听到此话高城不禁皱眉,然后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说道:“你是不是心疼这些小钱啊?要是我不去,显然不是闹着玩儿的。”
“您说的还真对!府中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您啊,真不用去,当然,要是去也行,每次的花销,我从您的月饷里面扣。”宋若雨依旧笑意盈盈,但没做一点儿让步。
“行行!您是主母,我不过是个管家而已,您说什么都对,今儿就是最后一次,那我走了啊!”高城明显带着不高兴走了。
“一个丫头片子想治我?哼,你还嫩了些!”等到宋若雨离开,高城不禁自言自语:“你不是说今儿就是最后一次吗?好,我就让这些人,给你弄一场大的,让你嘚瑟,哼!”
只不过,高城并不知道,树上的一只麻雀一直盯着他,一边在树上蹦跳,一边讲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数说给了宋若雨听。
得知这个消息,宋若雨并未惊奇,而因为“瓮声瓮气”本就住在将军府中,所以用着更加的方便,也不用其出头,只让几只小的耗子跟着高城进了酒馆之中。
这家饭馆儿是锦江镇最大的,加之酒香菜好,往往人满为患,而看此情形,应该早就有人定了雅间,因为高城径直走进的,并不是如给宋若雨所说的要请客。
雅间之中有不少的人,一个个撇着嘴扣着脚,还有几个说着荤话,逗得众人发出一阵阵的大笑。
“诶呦,高爷来了?”很显然众人对高城还挺尊敬。
而高城显然也不客气,直接往那里一坐,神情倨傲到不行。
“高爷怎么样?我们给您说的事情,有眉目了吗?”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首先说道:“我爷爷那辈开始,就只是个兵,我也没什么大能耐,也没那么大的胃口,给个百夫长就行。”
“我可不想当这么小的,我怎么也要当个千夫长,你看啊,我没儿子,就俩闺女,我要是不好好的挣些钱,拿什么给她们弄嫁妆??”这次说话的是个五短身材的车轴汉子,但眼中的希冀,一点儿不比刚才那人的少。
“高爷,我们可都是交了钱的,您可不能不给办事儿,不然我们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呵呵!”这次说话的是个白面的,但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心思的。
“看你们说的,我高城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来来,先喝一杯,等会儿我啊,好好给你们说一通。”高城一边说一边拿起酒杯。
然后一行人就开始推杯换盏开始喝酒。
等到喝了一通,那个白面的马上又将话头扯了过来,有些担心的问:“高爷,您问独孤将军了吗?我们的事情能不能成?”
“我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我办事你放心,就是出了点儿小事情,这个宋若雨不让给你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