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音明艳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她抬起手,手中的太刀以她为中心画了一个半圆,紧接着她似乎低声念了些什么,手里倏然出现一把白色的符咒。
那些符咒上用朱砂画着繁复的咒文,苏子音将符咒向前一抛,喝了一声:“焰起!”
幽蓝的火焰瞬间以苏子音所站的中心飞速铺开,几乎一眨眼间便铺满了整个房间,奇怪的是,那些火焰却丝毫没有烧到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这是……幽冥鬼火。”黑雾一时间竟有些措手不及,被那层层蓝焰逼得往窗口退去,语气里却丝毫不见慌乱,“你是东瀛北乃家族的人。”
苏子音并不答话,她太刀一横,又是数张符咒甩手而出,诡异的蓝色火焰映着满屋的黑色雾气,苏子音手提长刀,神色淡漠如冰,犹如携着鬼火复生的厉鬼。
黑雾在虚空中与那鬼火做着无形的斗争,一时间房间内忽明忽暗,随着时间的推移,操控鬼火的苏子音脸色愈发苍白,冷汗不停地顺着额头滑下来。
“呵。”
黑雾中发出一声讥讽的冷笑,猛然间黑光大炽。
苏子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线,却毫不退让,鬼火幽蓝更盛,竟将黑雾的光芒压下去三分!
“如果这幽冥鬼火是由你的先祖使出来的话,威力起码比这要多出一倍来……”黑雾中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道,“天分不错,可惜,还太嫩。”
下一秒,仿佛一只看不到的大手,对着苏子音重重拍了一掌,苏子音一口鲜血喷出来,身体倒飞出去,撞到休息室的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幽蓝的鬼火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苏子音以长刀驻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我之前和你们先祖也打过交道,有一点交情。”黑雾化作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形,微微俯首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苏子音,“看在你先祖的份上,我不动你,你也不要来碍我的事。”
“虽然你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威胁,但我这个人,不喜欢麻烦。”黑雾向窗外退去,“今天就先算了,惊动太多人了。”
苏子音上前一步想要阻拦,但她刚刚转动体内灵力,便有一股力量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哇”地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黑雾从打开的窗户退出去,不料,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退出去,便看到在不远处,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修长,竟然就这么站在离地几十米的电线杆上,然后跳到电线上,顺着细细的一根电线向萦绕成一团的黑雾走去。
“前辈,好久不见。”
那人一身白色唐装,拿着一把折扇“啪”的一声打开,半遮了脸,笑吟吟地打招呼,“不知这没有见的数百年,前辈在玄门封印里呆的可还好?”
“哟,我当是谁。”
黑雾在虚空中形成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形,上下打量着他,“当年见你,不过一丁点大,连形都没化的一只小狐狸,现在,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
“看来我在玄门封印的着几百年,你已经修出了八尾,即将修出九尾了?”
“前辈真是好眼光,”狐柒风流的桃花眼一挑,“一眼就看了出来。”
人影似乎是笑了笑,用老朋友寒暄一般的语气开口:“你的父亲,狐族的族长被誉为你狐族最优秀的天才,修炼速度也比你慢了不少,修出八尾已经用了一千余年的时间,而修出最后一尾,更是用了一千年整……”
“若是你父亲还在世,定会为你今日的成就而感到骄傲。”
狐柒笑意不减,只是那笑意却没有分毫到达眼底:“若是我父亲还在世,看到你今日如此,定会为你感到痛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已是充满了浓重的火药味,只差一点火星,就会轰然炸开。
“不……”
狐柒却合上折扇,他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我父亲生前一直把你看做最好的朋友,他同我说,他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同你,还有沈烙前辈一起,把酒言欢,仗剑天下……”
“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人影漠然开口,“我早忘了。”
他倏然冷笑起来:“你现在提起旧情,是想干什么?让我念在过去的情分,放你一条生路?”
狐柒没有再说下去,他望了黑雾中若隐若现的人影一眼,微微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
“不……我只是来看看前辈,也替父亲,看看老朋友。”
“晚辈的话说完了,请前辈好自为之。”
狐柒踩着电线,从黑雾旁边一掠而过,却想起自己在几百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样子。
那时,自己还只是一只不会化形的小狐狸,父亲对他宠爱异常,到哪里都揣怀里带着,父亲有两个很好的朋友,一个是世间知名的翩宛道人,但父亲不这么叫他,父亲叫他的本名,沈烙。
另一个,是沈烙的结拜兄弟,时常穿着一身黑衣,背着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经常把自己顶在头上玩,父亲把他们二人引为知己,夏日垂钓,冬日温酒。
那是父亲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是后来,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那个样子呢。
狐柒最后一次见到父亲的那两个朋友,是在一座名叫小蜀的山上,那座山后来被盖上寺庙,成为了名盛一时的玄门。
可那个时候,那里不过是一座荒山。
父亲那一天本来是不想带他去的,是狐柒见父亲神色匆忙不安,便自己偷偷钻到了父亲的衣服里,这么拙劣的藏法竟然没有被心神不属的父亲发现,让自己一路跟到了小蜀山上。
当父亲到的时候,整座山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原本澄澈的溪流都被染成了血红色,方圆百里都再无人息。
沈烙一身白衣上面尽是血迹,而他对面的那个人也好不到哪去,那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已经崩裂成了一地碎片。
之后,自己就被父亲按回了怀里,并加了个禁锢那一幕,是他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在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两个叔叔,也没有再见过父亲笑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