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时歌和荆溟对话的时间,那边的黑衣人见势头不对早已撤走,此刻只剩了司影脸色苍白,虚弱的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旁朝他们勾了勾唇角。
“怎么回事?”见到那枚飞镖时荆溟就知道定是他过来了,只是不曾料到司影竟然也受伤了。
“来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那些人?”荆溟扫过地上已经气绝的几具尸体。
那些人的武功路数与他极为相似,就连所用的武器也都有暗门的印记,而刚刚他在询问之时,他们更是直言“是门主的意思”,可当司影一出现他们便迅速撤离了。
究其种种,如若不是暗门出了叛者,那便是有人想要他们认为暗门出了叛者,亦或是——
二者皆有。
司影不置可否,皆知事有蹊跷却也需要时间查明,和荆溟交换了个眼神,将此事暂且略过。
“你们还站在这说什么啊,赶紧先上马车包扎一下伤口吧。”时歌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看着都着急,拽着荆溟就往马车的方向走,迈了两步突然又回过头来问司影:“你怎么过来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奉皇上之命,接公主回京。”司影回道。
原本打算等荆溟处理好伤口再说,没想到时歌先问了。
“回京?”时歌不解道:“怎么回事?”好好的皇兄为什么会突然让她回京呢?
“属下不敢揣测圣意,公主只要同属下一起回去便是了。”说话间,司影瞟向荆溟的眼神却让二人心中都隐约猜到了答案。
“皇兄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司影是皇兄身边的影卫,是皇兄最信任的人,时歌自然不会信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公主随属下回了宫,自然就知道了。”司影依旧不曾直言。
荆溟的眼睛专注的打量着四周,听着司影的话,脸沉下来,可还未等他开口,忽然从暗处的草丛中传来动静,一把铁制小刀挟劲风朝着他的面门袭来,他下意识的躲闪,可那小刀又急又快,脸颊便有温热的液体涌出来。
那把袭来的锋利小刀深深的扎进了树里,刀锋凛冽,上边还有奇异的花纹,这花纹看着十分眼熟,但时歌一时也想不起究竟在哪见过。
还未等时歌理出头绪,荆溟便带着她疾退出去,数枚暗器自他们身边堪堪擦过。
依旧是一身黑衣的刺客装扮,唯一不同时是此人面上覆着的不是黑布,而是一张花纹繁复的银质的面具。
原以为是那群人去而复返,不料司影和荆溟与之过了十余招也未见有第二个人前来,可即便只有一人,十余招下来也得见此人内力深厚,轻功上乘,比刚刚数十人来的更为棘手。
此刻荆溟和司影皆有伤在身,面对这样强劲的对手若是不能速战速决情况将对他们非常不利!
几乎是同一时刻,二人的攻势便瞬间凌厉起来,黑衣人防守不及,腰腹处被荆溟划了长长一道口子。
荆溟的仓淮双刀是出了名的利器,被其所伤的伤口不易愈合,想来对方也是识的此物之人,捂着伤口盯着荆溟手中的仓淮目光狠戾,似是有所迟疑。
荆溟和司影对视一眼,几乎没有留给对方多余的思考时间,毫不留情的迎身上前,出手皆是杀招。
黑衣人后退两步旋身挡下荆溟的迎面一击,随即手臂又被司影添了一刀,知道自己胜算已失,黑衣人立刻改攻为防,寻着一个间隙跃上树枝,一个精巧的小弓弩不知何时握在了手中。
待看清了弓弩所指的方向,荆溟大惊失色。
荆溟当即收招回护却也来不及挡下破空的弩箭,眼睁睁的看着那尖锐的利器划过空气,像是划在他心脏上一般……
“公主!”
一直关注着他们打斗的时歌自然也是看见了这只朝她射来的弩箭,也听到了荆溟惊恸的呼喊,只是这箭来的太出乎意料,她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
只听见一声闷哼过后,待时歌回过神时,司影已经身中弩箭跪倒在地上。
见时歌无事,荆溟本想追去将那人擒下,却忽然听见身后时歌的惊呼:“荆……荆溟,你快过来看看,司影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啊!”
只是略一停顿,再放眼看去便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踪迹。
不过比起这个,司影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一些。
等荆溟折返回来,见司影已然陷入了昏迷,皱了皱眉:“箭上有毒。”
弩箭刺在了肩头,不是要害却让司影倒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并且脸色迅速惨白额角渗出细汗,荆溟眼眸一凛,匕首划开他肩头的衣衫。
司影中箭不过也才片刻时间,弩箭刺入的皮肤四周已经青紫一片,连血液的颜色的变得乌黑,可见此毒霸道。
“有毒?!”时歌惊呼道:“那、那我们赶紧回宫去吧,暗门里说不定有解药呢?”
荆溟拉住转身欲走的时歌,眼神复杂。
“你怎么了?”时歌不解道。
“司影是奉命带我们回宫的。”
“我知道。”
“这个时候回宫……”
“那你是想我自己去镇峡关呢还是想他死呢?”瞥了眼不省人事的司影,时歌打断了荆溟的话,不意外的见他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左右不过就是人言可畏,本宫又岂会在乎这个?”时歌一仰头,一如以往骄纵惯了的模样。
若是身为嫡亲公主的她,回去自然不过是承受一些“人言”,可若是身为时歌的她——又岂会只是人言可畏。
只是这些……他又该如何告诉她。
他只能握住她的手,目光沉沉,安慰她,更像起誓一般:“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好。”
时歌抬头和荆溟对视,浅浅一笑。
司影伤势严重,除了中毒之外,他身上还有七七八八的内伤外伤,荆溟也只能替他封住了要穴包扎了伤口。此毒虽然不至于立刻要了性命,但看司影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也是一刻都耽搁不起了。
原本要行三天的路程在荆溟昼夜不分的赶路下,仅花了一天的时间,他们便又重新回到了再熟悉不过的汝京城内。
似乎早就料到他们的归来,一入皇城大门便见到桂喜带着几个小太监候在城门内,面对时歌的急切,桂喜却只是端着笑脸淡淡道:“皇上还在帝宸宫等着二位呢,烦请公主与大人随我走一趟吧。”
“你……”
“好。”时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荆溟打断。握着她的手腕,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
帝宸宫内。
萧正则端坐在案前的椅子上,神色严肃,见时歌和荆溟并肩行来,更是恼怒,还不等时歌见礼便已经一掌拍在案上。
连坐在下首的萧灵均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守在殿外的桂喜更是哆嗦着赶紧掩上了殿门。
时歌也被萧正则的怒气吓得忘了行礼,唯有荆溟依旧不改面色,单膝跪地,垂首道:“皇上息怒。”
时歌这才反应过来:“皇、皇兄息怒。”
“息怒?”萧正则冷哼一声,将簪子掷到时歌脚边:“你倒是说说怎么息怒?!”
殿内铺了软毯,白玉簪上小巧的铃铛撞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几不可闻。
时歌蹲身去捡:“这簪子怎的会在皇兄这儿?”
这只簪子当时在宫中不翼而飞,但时歌心中约摸知道是在谁的手里,难道……是他向皇兄说了此事?可他又是怎么通过一支簪子就断定了她和荆溟的事呢?
“不在朕这你还觉得它该在哪?!”见时歌不但没有认错的态度反而还研究起了簪子,这样散漫的态度和萧灵均真是如出一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萧正则真是气的扶额,迁怒的瞥了眼坐在一旁的萧灵均。
而正打算出言奚落时歌几句的萧灵均被这一眼剜的头皮发麻,想了想还是默默的将奚落的话咽了回去,换言道:“你们可知罪?”
时歌摇头:“一支簪子而已,不知何罪之有。”
“呵,这簪子难道不是你们的定情信物么?!”萧灵均咄咄道。
时歌挑眉:“定情信物?不知妙仪公主是从哪听来的谣言,林相么?”
“你不用狡辩。”萧灵均轻哼一声:“这簪子本宫一早就在荆溟身上见过,这样的私物,你还敢说你们之间没什么?”
“当然有啊。”时歌毫不避讳道。
“公主!”荆溟身躯一震,猛然抬头,却见时歌也在笑意盈然的望向他。
那笑容宛如消融冬雪的春风,又像是压制他的一道禁符。
沉吟了半晌,目光凝在荆溟的眉目间似是下了决心一般,直言道:“这簪子虽不是定情信物,但我喜欢他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承认了?你和本宫的影卫……”
“皇兄,妙仪可以喜欢林相至阖宫内外人尽皆知,我为什么喜欢他就是罪了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你……我怎么就、就……”萧灵均霍然起身,指着时歌气的说不出话来。
她喜欢林裴澈的心意确也从来没有隐藏过,但碍于林裴澈拒绝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是以即便人人都心知肚明却也是不敢多一句嘴的。
虽说此刻没有外人,可时歌突然将自己的事大刺刺的摆在了明面上,还是让萧灵均气白了脸,迈步向前就想和时歌动手。
“放肆!”萧正则眼疾手快地将萧灵均拉住,厉声喝道:“朕真是把你们惯的都无法无天了!”
被萧正则这一喝,萧灵均也不敢造次了,乖乖的坐了回去,时歌也跪在地上垂眸不再言语。
空气突然就陷入了沉静,萧正则看着台阶之下撅着小嘴一副不甚服气模样的时歌,到底也是不忍过于苛责,于是看向一旁,沉声道:“荆溟!你说!”
“觊觎主子,私相授受。”荆溟闭了闭眼:“是属下对公主动了心,和令仪公主无关,属下愿意承担一切罪责,望皇上宽恕公主。”
“皇兄!我们……”
“行了。”萧正则抬手示意时歌不用再说。“司影如今伤重,荆溟,你便暂代门主一职,在暗门处理门中事物吧。”
这一处置相当于将荆溟禁足于暗门了。
“你——”萧正则支着下颚正思考着该拿时歌怎么办。
觑到自家皇兄面有难色,萧灵均连忙出言建议:“时将军和夫人都在边关,山高路远的,这次若不是司影刚好赶到怕是后果不堪设想。时歌既然被皇兄认了义妹,也正正经经的给了公主的封号,如今出了这种事,不如便留在宫中禁足思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