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常在，在宫里是个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对象。
御膳房为了讨好容妃，经常故意克扣她的伙食，所以那时候她为了一口吃的，不得不趁着夜半三更无人的时候去御膳房。
夜路走多了，无形中自然也就能窥见不少白日里见不到的阴私勾当。
比如哪个娘娘又要打杀奴才灭口，又或者是哪位公公收了底下人的孝敬啊……
不过那时候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所以她即便是听到了也当没有过这回事。
只是今夜她不知怎的，居然又能到了这样的场景。
月色明朗的夜晚，她从御膳房回来的路上，路过一处园子，突然听到有人躲在假山后说话。
一个人说：“小环，只要你跟了我，我保管你不会再受人欺负。”
说话的人声音尖细，明显是个太监。
“秦、秦公公，你别这样……”然后是一道怯懦抗拒的女声，言语间似乎还在躲闪对方的抗拒。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但是佟昭燕却是听明白了。
宫人的生活枯燥孤寂，不仅要伺候主子，还有随时丧命的可能，宫人也是人，也会有七情六欲，所以在这样的压力下，他们就会私底下和看对眼的人结成对食，如夫妻一般相互依靠。
这种事情明面上虽然是严厉禁止的，但是总还是会有些人铤而走险，这么多年，这种事情已经是屡见不鲜了。
佟昭燕没了听下去的性子，正打算抬步离开，哪知那太监的下句话却是让她重新站住了。
“小环，杂家看上你那可是你的福气，你可别不识抬举。”那人声色一厉，带着威胁道，“你别当我秦亮只是个小小管事，实话告诉你，杂家暗中可是在帮祁贵嫔做事！”
祁贵嫔？这个女人看着不争不求，一直十分本分的样子，不过听这话，好似她也并非如表面这般啊……
这大概也是佟昭燕为何会这般清晰的记得这件事的缘故。
她在心里一番感叹，那边的两人却已经谈妥了。
叫小环的宫女终究是屈服在对方的威胁下，被那人搂着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佟昭燕一惊，急忙往暗处闪了闪，还好那两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想法里，倒也没有发现还有她在偷听。
“小环，这就对了，你只要顺着杂家，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太监低头说着，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夜色下，佟昭燕将他的面容看得十分清晰，很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只是却与她脑海里的一张脸迅速重合在了一起。
可不就是今日在园子里，那个自己觉得很面熟的太监吗？
一瞬间，意识瞬间回笼，佟昭燕一声惊呼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娘娘醒了！”
屋外的邓寿和玉晴听到动静，立刻走了进来，等看到佟昭燕一声是汗，玉晴赶紧在桌边的茶壶中道了一杯热茶，走上去道：“娘娘，是做噩梦了？”
短暂的浑噩过后，她的脑子已经恢复了清明，忆及刚才的那个梦，佟昭燕立刻对两人道：“是祁贵嫔！是她！”
虽然还不能确定给乳母毒簪的小环就是梦中的那个小环，但是端凭今日的那个太监见到自己时紧张躲闪的神情，就可以断定这两件事绝不会是巧合。
这么说，给自己的徵儿下毒的幕后主使，很有可能就是祁贵嫔了！
不过想来也是，她一直都认为是自己的孩子害的她的四皇子，自然是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
佟昭燕一时心中恨急！
倒是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让玉晴和邓寿一头雾水，纷纷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主子，您在说什么啊？”
“就是那个太监，今日咱们遇到的那个，他是祁贵嫔的人！”
“……”
看着两人皆是茫然的看着自己，佟昭燕放弃了。
不过也是，若非是她突然梦到了前世这个场景，她又怎么会发现这么大的隐秘，也不怪他们两人听不懂了。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先拿住这个太监，只要等问清楚了他，才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对是错。
想明白这点，佟昭燕立刻道：“邓寿，今日在御花园的那个太监，你还记得他的长相吗？”
当时邓寿已经这个人有什么可疑之处，是细心留意过对方的长相的，因此闻言便道：“记得。”
“那就好，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将此人找出来，暗中带到长宁宫来，记住，一定不能走漏了风声！”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若本宫没有猜错，这个人应该叫秦亮。”
记得当时梦里，他好似是自称为秦亮的。
虽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吩咐，但是邓寿还是没有迟疑的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邓寿立刻就匆匆跑了出去了。
佟昭燕有些失神的坐在床边，心中忧喜参半。
喜的是司空徵中毒一事总算有眉目了，忧的是这宫中奴仆成千上万，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出一个太监来，谈何容易……
“娘娘，要不奴婢嫌伺候您沐浴更衣吧？您都汗湿了。”玉晴小声道。
经她一提醒，佟昭燕这才发觉一声粘腻的，十分不舒服，当下便起身随她去了净室。
佟昭燕简单的沐浴了一番之后，就坐在妆台前，任由玉晴用帕子给她擦拭湿发，而她则是神思恍惚的想着秦亮这件事。
正在这时，玉晴团惊喜的说了一声：“娘娘，邓寿回来了。”
佟昭燕一惊，抬头望去，果然看见邓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娘娘，奴才将人给带回来了。”他满脸喜色的道。
“这么快？”大喜之下，佟昭燕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她还以为，至少要在晚膳十分才能有消息呢……
“娘娘，也是奴才运气好，念着今日是在御花园碰到此人的，便想去御花园碰碰运气，问问有谁识得他，谁知道却让奴才意外遇上了此人，所以奴才立刻将他捆了回来。”邓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错，你这运气果真是极好。”闻言佟昭燕也忍不住笑道，“对了，人在那？”
“奴才已经先将他关在侧室的耳房里了。”
“好，带本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