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霖华正在办公室处理文件,这时,助理打电话进来:“邵总,影视公司的沈总监找你。”
邵霖华挂电话后,揉了揉太阳穴,没想到沈依薰会跑来公司找他,他只好拿起西装外套,整理好着装,等沈依薰进来。
沈依薰敲门后,他说了声请进。她一进门,气场与昨天完全不同,没有了昨天的那种柔弱和无助,她高冷地看着邵霖华:“邵总,我今天来,是来跟你谈工作上的问题。”
沈依薰本身五官精致,神态稍微一冷,就会给人一种冷艳的美感。邵霖华对她的一举一动再为熟悉不过了,她活泼的时候笑起来像天使,她严肃的时候冷着脸像女神。
也许换个角度看,姜语歌与沈依薰相比,好像稍显逊色。
可是只有他知道,姜语歌的好。她没有太多复杂的心思,当她遇到困难时,她总能乐观去面对。她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孩子,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守护。她难过的时候,也全写在脸上,让他心疼。
他想了想,他最初喜欢上沈依薰,也是因为沈依薰年少时的单纯无邪,可他们最后分开,也是因为她的野心和太过自信。
他习惯为爱付出久了,包容得久了,就会让她误以为,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爱着她。
可事实是,当他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衣衫不整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刻。
他站在那,冷眼看着这世界。而这个世界,好像把他给遗弃了。
他像是站在舞台上,唯一一个没有镜头的人,只有一束落寞的光,照得他无处遁形。
后来无论她怎么跟他解释,他都走得义无反顾。他忘不了那一刻他所遭受的羞辱,为爱而放下所有的他,千里迢迢飞到另一座城市,看见的竟是如此令他震惊的画面。
他憎恨过,愤怒过,可最后,只剩下一句沉重的叹息。
他原以为他的心,不会再轻易为另一个人跳动,直到他遇到了姜语歌。她从病房中冲出来,一撞,就撞进了他的心里。当时的他看着她的眼睛,想到很多很多年前,有这么一个女孩,在上课的时候,总是在斜后方偷偷望着他。
十六岁时的姜语歌不知道,她那时偷偷摸摸地盯着他看一整天,其实早就被他发现了。
十年后,他们再次相遇,站在他面前的姜语歌,变得异常勇敢。她笑着,闹着,吵着,让他再也忘不掉她的容颜。
那天下午,沈依薰来办公室找他谈工作,也真的就是谈了一下午的工作,她把影视剧中遇到的一些不可调和的情节问题,场景问题等等都与他统统讨论。
从始至终,他们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客客气气的对话,像俩个仅仅只是合作关系的商业伙伴。
谈完工作后,沈依薰淡定地撩了撩头发,看似非常洒脱的样子:“那我就先走了。”
“嗯,慢走。”邵霖华同样淡定。
晚上邵霖华回到家,又闻到一股烧焦味,他皱了皱眉头,果然,又见姜语歌蓬头垢面地从厨房里出来。
他看了看那些摆在桌上的黑暗料理,无奈地叹气:“语歌,你不会是想做饭给我吃吧?”
姜语歌委屈地眨眼睛:“怎么,你是不相信我厨艺吗?”
邵霖华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学习做饭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就不打算尝尝吗?”姜语歌努力地想要替自己挽回一些形象。
邵霖华无可奈何地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洗手池旁,打开水龙头,动作温柔地帮她洗手:“以后做饭交给我,你负责洗碗,好不好?”
“可总不能让你一直做饭啊。”
“那我慢慢教你做饭,教一辈子,你总会学会的。”
哎呀,心跳真快,姜语歌别扭地想,为什么邵霖华总能让她这么心动呢。
“真的要我教一辈子吗?”姜语歌不服气地说,“我很聪明的好吧,根本不用教一辈子我就能学会了。”
“我想教多久教多久。”邵霖华连眉毛抬都不抬,神情就已经很是得意。
吃完晚饭后,邵霖华上书房工作,姜语歌很老实地去洗碗。她一边洗碗,一边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
明明几个月前她搬来他家时,她还义正言辞地说,她不做家务,结果那人也是很满足她的无理要求,居然就答应了。可几个月后,倒变成她任劳任怨地主动做家务了。
爱情可真是个令人费解的难题,总能够轻而易举的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和心境。姜语歌由衷的得出结论。
她洗好碗后,还主动收拾家务,出门拿垃圾袋去丢。迎着寒风,纤细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她心情愉悦地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跑去路口丢垃圾。
这时,一个人影忽然从路口中闪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她失声尖叫,定眼一看,这人影竟然有点眼熟。
“姜语歌,你不记得我了?”那人将帽子压得低低,突然抬头,黝黑的眼球看得她忽然心惊。
“你是?”姜语歌在大脑里迅速寻找着这个人的身影,可就是想不起来。
“我是张达啊!”他忽然大步凑上来,吓得姜语歌赶紧后退。他又继续大声地说,“你怎么能忘了我?”
张达?她认真地回想,不就是那个她刚出院,就碰见带着新女友在她面前炫耀的前任渣男吗!姜语歌立即很是反感地说:“你来这干什么?”
“你是不是给一个有钱人当二奶了?正好,我现在缺点钱,手头有点紧,你只要能借我点钱——”张达一边龇牙咧嘴地说,一边慢慢向她凑上来。
听了他这番话,姜语歌气愤到恨不得把垃圾袋往他头上扣:“什么二奶?你是听谁说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人告诉我的。”张达色迷迷地看着她,“那人要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姜语歌居然有天也会勾搭上有钱人。”
“够了!”姜语歌把垃圾袋往前一砸,还保持着理智地对他说,“你现在要不离开这,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当初我和我女朋友谈恋爱,你怎么刁难我女朋友的?现在我女朋友跑了,你就翻脸不认我了?”张达瞪大双眼地紧盯着她。
“你女朋友跑了关我什么事?”她感叹,怎么会有这种脑回路,自己找了个人渣女朋友,被甩了还怪到别人头上。
“行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借点钱。只要你肯借我,我保证不会纠缠你。”张达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你做梦吧。”姜语歌唾弃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达站在原地看着她背影,幽幽地说:“你会后悔的。”
可姜语歌怎么可能会后悔,遇到这种跑来跟前任借钱的渣男,她避之不及,恨不得此生不再相见。
被张达倒了胃口的姜语歌一回到家,气得就把鞋子一丢,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发牢骚。
邵霖华从书房下楼喝茶,看见她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就问:“怎么又不高兴了?”
她很苦恼地说:“怎么会有这种人啊,自己没钱还跑来跟我借,正当我是钱库了啊,真当以前的姜语歌好欺负啊!”
然后邵霖华就在她身侧坐下,耐心地听她发牢骚,等她发完了,他才淡淡地问:“你说这男的是你的前任?”
“哎,不是!怎么说呢,我不是以前的姜语歌,他是以前的姜语歌挑的男朋友。”她逻辑不清地表达道。
邵霖华早就习惯她时不时说话没有经过逻辑思考了,于是,他也不假思索地说:“看来你以前找男朋友的眼光不怎么样。”
“邵霖华,你——”她简直要被气死了哎,“太过分了!”
“不过分啊。”他脸颊上的笑容浮现,“这是事实,姜语歌。”
姜语歌闷声不吭地按着遥控器,切换着电视频道,心想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这一般人计较。
“生气了?”邵霖华靠过来,挨着她的肩膀,轻声问。
“没有啊。”
她一说完,他就吧唧着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还气吗?”他笑着问。
“气!”莫名其妙被亲了一口的姜语歌,干脆一丢遥控器,大声地说。
于是,她就被邵霖华一把拉过来教育了。又是一个漫长而热烈的深吻,最终堵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之后,姜语歌终于体会到真正的腰酸背痛是什么样,被欺负得话都不敢说了。
而后几天的邵霖华在工作上也是如沐春风,笑意时不时浮现,就连穆年去办公室找他谈工作,都能明显感受到他的那份欢喜。
穆年他一个情场浪子,谈过许多个女朋友,一看到自己兄弟如此状态,便知道他这是情根深种了,救不了救不了。
经常来他办公室的除了穆年,还有沈依薰。
沈依薰借着修改影视问题的名义频繁来找邵霖华谈事情,也是弄得邵霖华颇为尴尬,好像谈也不是,不谈也不是。
可好在他时不时想起姜语歌,总觉得心里不再是空落落的,终于像是被一份巨大的温暖包裹着,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心安。
尽管沈依薰总在工作时间在他眼前晃悠,他由一开始的抵触到淡然,到最后,他已经无所谓了。
当沈依薰和他说事情,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思绪早就飞去了很远的地方。
“邵霖华?”沈依薰忽然轻声念他的名字。
“嗯,怎么了?”他回过神,平淡地回应她。
“看你有些心不在焉的,今天我们就先谈到这吧。”沈依薰神情平静,眼睛里有稍纵即逝的伤感。
她起身收文件时,邵霖华忽而开口道:“你不必再来了,有什么问题,你就跟穆年说就好了,我都会同意的。”
沈依薰收文件的手骤然一抖,那些文件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她抬起头,不再是故作清冷的样子,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是苦笑,也是无奈,她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有几分心疼。
邵霖华百般无奈,也只好转身想要离开。
但在他转身的一霎那,沈依薰冲上来抱住了他,然后,他听见她声音颤抖地说:“是因为姜语歌,所以你不愿意给我半点机会了吗?”
“是。”他也许会为他的狠心而感到懊悔,可他知道,如果再这样拖下去,对她的伤害更大,“当初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依薰,我希望你能放手,去过你自己全新的生活。”
然后,她慢慢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她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像失去了所有支撑点。
“如果没有姜语歌,你还会给我机会吗?”她绝望地问。
“没有如果啊。”面对曾经爱过的她,邵霖华除了无奈,还能再多说什么呢,他只好冷漠地告诉她,“就算没有姜语歌,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得去了。”
“霖华,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她。”沈依薰抬头,美丽的眼睛里有很多幻灭的光,像是所有希望都碎成无数个碎片,散落在她瞳孔里,“我羡慕到,没有办法不去嫉妒。”
如果我能祝福,我也多想祝福啊,可是我做不到。她就这么定定地望着他,她仿佛能从他的眼睛里,望见另一个女孩的身影。
我做不到,是我因为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往后的人生,都不再是你陪我度过,我要如何这漫漫黑夜。
他们无言地看着对方,冬日的寒风从窗户疯狂地掠过他们之间,吹散了他们之间所有的缘。
终于,邵霖华不再看她,经过她的身旁,脚步决绝地往前走。
窗外的广场有人在用音响大声放歌,沈依薰用心地去听,好像是一首非常悲伤的情歌。
该说的别说了/你懂得就够了/真的有某一种悲哀/连泪也不能流/只能目送/我最大的遗憾/是你的遗憾与我有关/没有句点已经很完美了/何必误会故事没说完……
沈依薰蹲下身,把那些散落一地的文件捡起来,就像是在把碎了一地的心,给慢慢拾起。
文件还能拾起来,可是破碎的过去,还能拾起来吗?
当年的事明明只是个意外,她一开始和那个英国男子萍水相逢,他不过是她的邻居,后来是因为她在英国生病,那男子送她去医院,陪她打点滴。再后来,程历远来英国探望她,她做饭招待他们,然后那晚喝了酒,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与那个英国男子躺在一起……
为什么一切都那么凑巧?就偏偏是这时,门铃响了,她去开门,没料到来人竟是邵霖华。
她哭着跟他解释,英国男子却在醒来后一把搂住她,亲她的脸颊喊她宝贝儿。那一刻,她看着他心如死灰的眼神,她知道,她再说什么他都不信了。
邵霖华走后,她失控地逼问英国男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那英国男子却轻描淡写地说:“我喜欢你啊,正好程历远帮我,我就听从他的话了。”
英国男子不肯帮她解释。于是她追回国向邵霖华苦苦解释,可是无奈邵霖华当时已经被伤透了心。
后来,她想通了,他们都需要些时间。其实说白了,她也不愿放弃英国的学业和事业,还是毅然决然地决定离开。
明明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了。可是那些在英国公司独自打拼的日子里,她还是会疯狂地想念着他。
她怎么也不会相信,邵霖华这么专情的人,居然有天等不到她回来挽回这一切,就已经爱上了别人。
也许是她不明白,爱原来也有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