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内,许昭然盯着自己手表。
他一只手握着装了一半香槟的红酒杯,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整个人斜倚在墙边。他梳了个三七分,头发表面用摩斯固定住,一边的西服口袋上挂着一副墨镜。整套西服的剪裁很好,显得他英挺精神。但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让人无奈。
许昭然今晚是有目标的,他现在事业刚刚起步,需要更多的支持。而在他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商业联姻。
时针正正指向了八点的位置,宴会厅的门准时打开。原本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人们主动让出一条道给新到来的客人,哦,不对,是宴会的主人。
正在举行的是公孙家老太爷八十大寿的宴会,而刚刚从门口进来的是公孙家年轻的孙辈一代,为首的是公孙老太爷的亲孙女公孙荣。
许昭然有自知之明,跟这些已经兴盛了十几年的商业大家,自己做的新闻、出版是没法跟这些比的。所以他没想过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去勾搭公孙荣。他看上的是公孙荣的远房表姐。这个表姐家是做电影的,实力和许昭然差不多,能够相互助力。
但是,公孙荣进来的那一刻,许昭然动摇了。
毫无疑问,公孙荣是美的,惊心动魄的美。她的眉眼、发梢、举手投足无不完美,一身浅色旗袍却不显得老派,更不轻浮,反而显得她优雅多情。
不止许昭然,房间里所有未婚的男人眼睛都直了。
许昭然清楚地知道,那一刹那,公孙荣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朱砂痣。
于是那天的晚宴,许昭然没有勾搭任何一个名媛。他立在角落里,像一个沉默的雕塑。还没恋爱,就感觉已经失恋了。许昭然自嘲。
后来事情的发展是许昭然万万没有想到的。
许昭然有个习惯,他每周日下午会去一个叫做“sunset”的小书吧。那里有一个叫做沈霞的老板娘,做咖啡的手艺很好,许昭然公司的第一个策划案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宴会后第二天就是周日,许昭然雷打不动地来到了“sunset”。他要了一杯美式浓缩后,没有坐到窗边那个他经常坐的位置,而是坐在吧台前,望着那个忙碌的背影。
“霞姐,我遇到了一个我想过一生的女人,她真的很美,让我充满了灵感。”许昭然拄着下巴,眼神变得十分渺然。
许昭然又望向那个背影:“霞姐,你跟我说一句话吧,你怎么变瘦了?”若是平常沈霞应该早开始打趣他了,今天沈霞出奇地安静,而且做咖啡的速度也不快。
他没有太在意,继续自言自语:“我昨天去了公孙家的宴会,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公孙的小姐,真的,美极了。她叫公孙荣,她本人就像名字一样,充满荣光。”
突然“sunset”的门被推开了,沈霞提着大包小包的原料进来。
“小许,你来了?”
许昭然有点尴尬,他像被烫了一样从椅子上跳下来,蹦到沈霞面前,小声说道:“霞姐,那个是你家新来的服务员?我刚才跟她说了好多话。”
沈霞笑眯眯地走进吧台内,说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公孙荣。”
一如昨日初见的惊艳,公孙荣坦坦荡荡地把一杯咖啡放在了吧台上,笑容内敛沉静:“您的美式浓缩,久等了。”
许昭然最近可以用“桃花满面”来形容,他跑“sunset”跑得越来越勤,几乎把整个办公室搬到了“sunset”。
许昭然是感激的,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和公孙荣相处的时间。和他想象中一样,公孙荣的内在也让人惊艳。许昭然做新闻和出版业,涉猎颇多,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可以称为“博闻强识”。因此,公孙荣提起最新的服装、首饰、妆容,明星八卦,许昭然也可以和她滔滔不绝地聊上很久。两人以极快的速度成为了最佳聊友。
渐渐地,许昭然有点不满足了。他像一只沙漠里寻觅水源的骆驼,幸运地遇见到能赖以生存的绿洲,其中的水怎么饮都怎么不够,因为那突然的清泉是如此甘美、如此沁人心脾。
公孙荣总是这么完美,他们正式见面第一天时的尴尬,她很知趣地只字不提,也从没跟许昭然提过感情的事情。她总是这么轻轻浅浅地笑着,仿佛一切都不在她眼中。
“她喜欢我吗?”许昭然悄悄问过沈霞。
沈霞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肯定喜欢,我还从没见过她和谁能聊这么久。”
许昭然仍然十分烦恼:“但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她太完美了。”
许昭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首先,我需要一个能跟她挑明自己感情的契机。而且,我必须变得更有实力才行,不然即使是公孙荣真的喜欢我,公孙家也不可能把她嫁给我。
想清楚这两点后,许昭然跑“sunset”的次数又恢复成了每周日下午。而公孙荣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只说“理解他工作忙”。许昭然难掩心底的失落,他把这份不甘变成了勤奋工作。
许父和许母发现自家儿子明显更加勤奋了。
“我们家儿子最近怎么这么拼?”许母问自家老公。
“会不会是我买股票买得太多了,让他没有安全感?”
许母疑惑:“不会啊,你买的几支股票涨势平稳,虽然你最近投的是有点多。诶,话说有多少了?”
“两百万吧……”
许母叹了口气:“我去给儿子熬碗汤,我怕以后垮了汤都喝不起。”
许父欲哭无泪:“你对我有点信心好吗?”
许家的客厅和大门有一个回廊,站在回廊里的许昭然默默听完了父母的话,知道自己最近让自家爹妈担心了。
“爸,股票你还可以买,我支持你,现在股市情况很好,”许昭然走进客厅,“我们公司做的传媒业,我也需要更多的资金,这部分钱股市上应该能赚到。”
许母不大信自家老公,但是很信任自家儿子:“儿子,你这两年太累了。我在想你是不是应该找个人来照顾照顾你。”
许昭然面色黯然。
许母清楚,自家儿子一向很倔,认定了一件事绝不会放松。她望着儿子一脸的难过,心疼得不行:“儿子,这是怎么了,被哪家姑娘甩了?”
许昭然叹了口气,不作回答。
“原本今天和我的老姐妹吃饭的时候,你林阿姨,就是嫁给公孙家的那个说是她女儿好像看上你了,想跟你相个亲,我说回来问问你再回答。眼瞅着你这样,我看是不行了。”许母有点遗憾,毕竟公孙家的小姐的确是个很不错的人。
许父想起来了什么:“诶,巧了,前两天公孙家那只老狐狸见我的时候,旁敲侧击地问我昭然有没有女朋友。”
许母觉得这次相亲没指望了,苦恼着怎么跟自己的老姐妹说一声“抱歉”,却发现自家儿子的眼睛亮了,像是久病的人看见灵丹妙药一般。
“是公孙家的哪个小姐,叫什么名字?”许昭然一屁股靠着自家父母坐下。
“公孙荣啊。”许母和许父异口同声。
许昭然眼中燃起了兴奋的火光,一把抓住自家母亲的手:“我喜欢的姑娘就是她,我去,我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