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辱。
愤怒。
不甘。
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熊熊地烈火在少年的胸膛中燃烧!
他也终于向母亲问出了如鲠在喉许久的问题:“爸爸是不是你杀的?!”
妈妈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飞扬的眼线像是在跳舞的黑色昆虫:“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杀人凶手?!”
“呵。”妈妈冷笑起来:“你是听谁说的?我是杀人凶手?我要是凶手怎么可能还在这里和你说话?!”
“他们都这么说!不然我们干嘛不停的搬家?你不就是心虚——哦!也许不止是心虚,你还害怕被人知道你晚上的那些龌龊事……”
“啪!”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甩了一记耳光!
脸颊上蔓延起火辣辣的疼痛!
司涵宇捂住脸颊,却满不在乎地笑起来:“你以为我还是几年前那个无知的小孩,任你威胁,任你哄骗吗?你做的那些,老天爷都看着,你自己心知肚明!”
“你闭嘴!”妈妈神情暴怒,像是一只被袭击的野兽,要将他撕碎一般,长长的指甲狠狠掐进他的胳膊里:“我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
他冷笑:“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你就可以昧着良心,你就可以不要脸面,去勾引顾洛飞的爸爸吗?!”
“勾引”这个词一出口,妈妈的脸上出现了挨了两巴掌的表情——但很快,她就不以为然的笑起来:“你还小,你不懂。”
“我不是那个幼儿园里弱小又无助的司涵宇了,”他看着她,目光冰冷而嘲讽:“你别想着再用以前的那套来敷衍我——那时候你把我关在房间里,是不想被我看到吧?其实你就谋划好了,怎么把蓄意谋杀伪装成意外的现场,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计划杀死爸爸,因为他没有钱,供不起你奢华的生活……”
妈妈睁大眼睛,用一种近乎陌生的目光看着他——这不是她熟悉的儿子,面前的少年,神情冷酷,像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看她的眼神丝毫没有温度!
甚至充满了仇视!
“那个男人,他不止是没有出息,没有钱,他还酗酒!有暴力倾向!你没被他揍过吗?哦,那时候你还小,可能不记得,但是你看看我!”她指了指额头上淡淡的疤:“这里缝了四针,当时我满头满脸都是血!他根本就不配做你爸爸!”
“所以,你杀了他——不是意外,是伪装成意外,你以为我还小,所以我不懂,我不记得,或者就算我记得,人们也不会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这些都不重要了……最后你赢了,你全身而退!”
司涵宇咧嘴笑着,嘲讽着,但又像是哭:“可你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你这个自私又恶毒的女人,你只为了你自己!你只想着你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应该觉得庆幸,我还带着你,没有抛下你,没有把你送去福利院!”
“我倒情愿你送我去!”
“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赚钱供你读最好的私立学校,你却不知感激!”
“这不过是你的跳板!要不是我读这该死的学校,你会认识顾洛飞的爸爸吗?!”他恼怒的发泄起来:“他们都说你不要脸!说你破坏别人家庭!你是个坏女人!”
“呵……他们说!他们说!!你管别人怎么说!你要知道,这世界上谁对你好就够了!”
他扬起眉,用一种近乎陌生的表情等着她:“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
“混账东西!”妈妈双脸通红,像一只暴怒的母狮子一样扑上来,可她没想到,司涵宇像一头野牛一样一头撞过来,将她撞得一个趔趄!
就像他说的一样,他长大了,不再好糊弄了!
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不久之后,司涵宇跟着母亲嫁入了顾家。
婚礼办得风风光光,大家都说,新娘美丽动人,手段泼辣,硬是挤掉了原配成为顾家的正牌夫人;正牌夫人远走国外,不知所终……
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跟着妈妈到顾家而有所好转。
在学校里,所有人都对他指指点点;
在顾家,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就连管家和佣人对他都是不屑的,他们眼里的少主人,只有顾洛飞;
那天,阴云密布,空气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司涵宇走在路上,忽然被人拽到了僻静处,他还没看清楚,就被一群人围起来拳打脚踢!
“揍死他!”
“揍死他!!”
拳头像雨点般的落下来!
“轰”的一声,一道雪白的闪电划破乌沉沉的云,直击旷野的尽头。
他开始还能反抗,但是对方又七八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他的后脑勺被什么钝器狠狠砸中,痛得跪下身来,腹部,腿上,一阵比一阵更猛烈的攻击,他无力反抗,只能用双手紧紧抱住脑袋!
“轰隆。”
“轰隆。”
闷雷遮住了他的呼救,也掩盖了打斗的声响。
疼。
很疼。
疼到麻木。
“啪嗒。”
“啪嗒。”
豆大的雨点落下来。
落在他身上,脸上。
很凉,仿佛再也感觉不到疼。
“差不多了。”一个微凉的声音传入耳际。
一双沾着雨水的白色球鞋步入眼帘。
那是……
顾洛飞。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目光上移,从顾洛飞的白色的球鞋到他蓝色的牛仔裤,一直到他脸上,那痛快又幸灾乐祸的神情。
顾洛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怎么?想去告状吗?”
“……”司涵宇吐了一口雪沫来。
“你觉得,他们还会相信你吗,相信你卑鄙的把你做的事情嫁祸给佣人,还是相信你那个不要脸的妈妈没有弄死前夫?你们啊,全都流着肮脏邪恶的血液,没一个好东西!”
顾洛飞说完,用脚踢了踢司涵宇的脸,神情淡漠的做了个手势:“走!”
“……”
他在雨里躺了很久。
雨水冲刷着不断从伤口流出来的嫣红血液,也渐渐带走了五脏六腑的疼痛。
会死吗?
呵,也许,死了更好!
反正也没人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