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三十两银子?”大胡子看了看钱袋子,又看了一眼荀宜正,最后将视线落在了水生的身上。
“不是。”
掂了掂手上的袋子,水生摇了摇头,丝毫不管大胡子瞬间凌厉起来的眼神,依旧从容不迫地说道:“我这房子,这生活水平,你们也都看见了,这里面是二十五两银子,剩下的,我相信赵三自己能够还清吧?”
三十两银子,若是真的全部还清,那就真的没有余粮了,水生不会让自己,更不会让荀宜正和他一起落入那样为难的境地。更何况,赵三可不是一点钱都没有的人。
那大胡子显然也是知道赵三的情况,接过钱袋掂了掂重量之后并没有对水生说什么,反而是转向了赵三。
赵三正在心里骂荀宜正呢,不妨水生又给他来这一招,顿时就跳起脚来。
“不是,水生,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啊,这个小娘们……”
“赵三!”
能够帮他还钱,已经是水生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岂能再让他胡说八道?当下就是一声大喝。
正常健康的青年男子,盛怒之下的一声大喝显然是中气十足,不仅将赵三吓住了,将荀宜正吓住了,连水生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之后,水生立刻将荀宜正挡在了身后,直视着赵三。
“我的话已经说清楚了,这二十五两银子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就看你自己的了。”
站在水生的身后,脸颊几乎贴上了水生的后背,荀宜正突然觉得脸上似乎要烧起来一样。明明她也是练过武的人,明明她并不真的怕赵三,可是这样被人保护在身后,竟然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是不是坏掉了?
荀宜正自我唾弃了两秒,再抬起头来,显然赵三正在一脸谄媚地看着那大胡子说些什么。显然,他是不可能放弃那二十五两的。
“钱我已经给你了,话也说明白了,村子里的人都是见证,以后赵三有什么事情,和我再也没有关系,若是还有其他的债主,还烦请转告一声。”
水生面不改色地看着大胡子,留下一番话,转身拉着荀宜正就要进屋。
“自然,我们只是要回欠我们的钱,其他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大胡子在后面说了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水生听的还是说给赵三听的。
上一秒还气势十足拉着荀宜正进门的水生,在关上门之后瞬间变怂。
“那个,那个……”
嘴里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二十五两银子都没了,你说怎么办吧?”
虽然说一般的农村人家并不是全靠银子活着,家中一般都是自给自足,可是那么大一笔银子给出去,荀宜正还是很生气,此时真的是看着水生就生气。
没办法,大胡子她不认识,赵三那个瘟神她更是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自然只能冲着水生发脾气了。
毕竟是因为自己心软留下的问题,水生自知理亏,被凶了,就低着头,一副委屈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个受气小媳妇模样的人,再想一想上一世那个永远总是板着一张脸的恶人,荀宜正实在是没有办法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可是偏偏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理我远一点,看到你就生气。”荀宜正气呼呼的留下一句话,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二十五两银子就这么没了,看来若是继续靠着节流恐怕是省不出多少银子了,只能想办法开源了。
可是能怎么开源,难道去卖艺?
想到小的时候跟着家人一起经历过的日子,荀宜正叹息一声。不可能的,这个小村子,卖艺不可能有人看的。
另一边,水生望着被荀宜正砰的关上的房门,不由得摇头苦笑。
只是想着要早日摆脱赵三才好,却忘了女人总是要有银子才能安心,看来有一段时间要受冷脸色了。
他还能怎么办?努力挣钱吧!
门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将家中的药材收拾了一下,水生赶在天黑之前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看不见太阳了,荀宜正却还是在房间里,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将身后的东西放下,水生小心翼翼地向着荀宜正的房间走过去,正准备凑上去听听里面的声音,脚下突然传来声音。
“汪汪汪,汪!”
滚滚欢快地摇着尾巴在水生的脚边转来转去,丝毫没有感觉到家里的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古怪。
得了,还想着要偷偷摸摸地听一下声音呢,一下子全让这小东西给暴露了,水生苦笑一声便准备弯腰将滚滚抱起来。然而在他弯腰的时候,已经有一双手抢先了他一步。
“叫叫叫,一整天就知道叫,什么用处都没有,看我把你炖了!”
荀宜正气势汹汹将滚滚拎起来就往厨房走,大有真的要炖狗的架势。
滚滚可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个什么意思,它只知道它喜欢的女主人抱它了,赶紧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扒着衣服不肯撒手,却不知道自己正将自己往老虎的嘴边送啊。
水生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滚滚一眼,然后低下头,默默跟着荀宜正一起往厨房走。
然后,水生就眼睁睁看着荀宜正将一块饼拿在滚滚的面前晃来晃去,就是不肯让它吃到,一边摇晃一边还念念有词。
“不听话,就不让你吃,就不让你吃!”
明明荀宜正的眼睛是在看着滚滚的,可是水生就是觉得荀宜正是在说他,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大概就是,今天晚上的晚饭没了着落。
两人一狗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一刻钟,滚滚已经急的抱着荀宜正的小腿往上窜,荀宜正的脸色终于变得正常了,眼睛转向了灶台。
水生的视线一直就没有离开过荀宜正,看到她这副样子哪里还不知道她已经缓过劲来了?赶紧上前一步,一脸谄媚。
“嘿嘿,饿了吗?我来做饭吧。”
中午的时候就没有吃上饭,又出去了一趟,水生早就饿了,但是现在肯定是不能这样说的,也算是难得又眼力见了一次。
这么些日子过来,水生温柔也有,小心也有,这么明显的谄媚却是少见,荀宜正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算了,我还不想吃你做的饭,你还是烧火吧。”
“好嘞!”
水生一个干脆利落应下,转身就往外走去拿柴火。
只要老婆不生气,其他的什么事情都好说。
银子终究是给出去了,再不高兴也不可能要回来了,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之晚饭的时候,荀宜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见过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将绢花簪在头上,小姑娘们也都喜欢将花戴在头上。我虽然不大会十分精巧的东西,但是别几朵绢花还是会的,你下次去镇里的时候,扯几尺好看的布料来,不用太多,有个几尺就够了,我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做成。”
丝绸肯定是买不起的,村子里的人也买不起,荀宜正也就没想,但是好看的布料还是可以的,不过好看的布料肯定也比一般的粗布要贵上很多。
荀宜正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
“现在山上还有不少花吧?你采药的时候摘一些完整好看的,我试试能不能制成干花。”
怎么说也做过几年的大小姐,一下小姐的玩意们荀宜正也是知道的,只是当时年纪小,很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能一点点回忆着尝试一下了。
家里一下子少了那么多钱,赚钱肯定是要紧事,荀宜正说的都是正事,水生赶紧应下,心里小本本一条条记上。
“你放心,我都记下来,一定给你带回来!”
明明不是什么大事,水生却偏偏一副郑重的样子,荀宜正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里悄悄啐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啐水生还是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