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的胳膊紧紧地揽着荀宜正,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容置疑。
除了刚刚重生回来的那一段时间,荀宜正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如此强势的水生了,愣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正好,我和小妹要去村头的菜地里摘点菜,准备中午做午饭的时候用,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仿佛没有看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寻常,柳席儿笑嘻嘻就接话,刚说完,就收到了小妹飞过来的一记眼刀。
“水生哥,嫂子,那我们就先走了。”小妹觉得跟柳席儿站在一起真的是太丢人了,又是一眼瞪过去,转身就走。
“哎,你走慢点,等等我,我不知道在哪啊,你等等我。”柳席儿小跑着追上去,跑之前还不忘向着水生和荀宜正笑笑。
确实是一个挺爱笑的人,性格也不错。荀宜正点了点头,对柳席儿做了一个评价,转头看着不太正常的水生,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只是去看看,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按照两个人的脚力来计算的话,要在中午之间回来可以说是绰绰有余,荀宜正可不会相信什么耽误时间的说话,见水生不答话,干脆摆脱水生揽着她的手,直接站在他的面前。
这一看,荀宜正就愣了,然后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水生虽然说不上是臭着一张脸,但是也算不上是好脸色了,被荀宜正这样看着,又有几分尴尬。
明明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却因为一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多看了自家娘子几眼就吃醋了,说出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水生的耳朵尖悄悄地红了红,看着眼前抿着嘴笑不出声的荀宜正,脸上的不悦越发明显。
从重生回来至今,荀宜正几乎每时每刻心中都藏着无数的事情,复仇,孩子,水生,村子里的人……一边挖空心思想要取得村子里人们的信任,一边又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报仇,有时还会纠结。这种日子,实在是不好受。
可是这一次,被赵三坑去了二十五两银子,家中的生活条件受到了降低,荀宜正的注意力真的转移到生活中来,她才发现,原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昨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刚刚看着小妹和柳席儿,她又想了很多,现在看着这样的水生,她突然不想要想了。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吗?
她的重生,也许是因为仇恨和执念,可是若是她放不下仇恨和执念,她还能一直不停地重生吗?那些对不起她的人,她自然不会放过,可是那些没有对不起她的人呢?又或者那些虽然对不起她,可是又罪不至死的人呢?
她是想要报仇,可是并不想要杀人如麻。
只是少了二十五两银子,荀宜正没有想过她会因为失去这二十五两银子想这么多,也没有想过,她居然会在一晚上想明白这么多事情。
看着面前的水生,荀宜正嘴角不自觉勾起,忍不住喃喃:“真好啊。”
“什么好?”荀宜正的声音并不大,却耐不住水生距离她很近,又正是吃醋的时候,直接就问出来了。
“年轻真好。”荀宜正随口胡说八道,她想的那些事情,可是不能跟水生说的。
水生一愣,脸色又阴沉了一个度:“你是说刚刚那个小子?”
荀宜正一噎。坏了,一时放松,竟忘了水生现在可是正在吃醋呢。
“不止,我们也还年轻啊,都是年轻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就好像你忘记了从前可以重新来过,有些事情虽不能重新来过,但也没必要和从前一丝不差。”
“啊?”
荀宜正说的一本正经,水生一脸茫然,正准备叫荀宜正解释,却见她已经自己走了。
“快走吧,说不定真的赶不上吃午饭了,滚滚在家若是饿了,可是要拆家的!哈哈哈。”提着裤脚在小路上穿行,荀宜正难得发自内心的轻松,洒下一路欢笑。
水生跟在后面,先是气鼓鼓的,后来看着荀宜正高兴,自己也慢慢高兴起来。小路上一前一后两个人你追我赶,像是傻子似的。
“相公,你觉得柳席儿怎么样?”荀宜正一路欢笑,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向着水生抛出了一个问题,然后在水生变脸色之前,又补上一句。
“若是小妹和柳席儿在一起,你觉得如何?”
水生的脸色接连变化,荀宜正憋着笑,突然转头小跑起来,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水生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可是他能怎么办?生气?不行,万一媳妇不高兴了怎么真的觉得那个柳席儿好了怎么办?高高兴兴接话?更不行,那岂不是憋屈了?
前面荀宜正迈着欢快的步子前进,后面水生纠结了半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一直到了小宁家门口都没见脸色有什么缓和。
小宁家并不在村子里,而是在村西头一座山的山脚下,路上好几次水生提出帮荀宜正拎篮子,但是荀宜正都给拒绝了,就好像篮子里装着什么重要的宝贝似的。接了几次没有接过来,水生也就放弃了,然后变得更加憋屈。
这处山脚下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只有小宁家一户人家,所以荀宜正和水生根本就不用花费力气去问路,很容易地就找到了此行的目的。
因为并没有多余的人家,荀宜正远远地就看见了山脚下的那几间木屋,房子依山而建,除了正前方其他三面几乎都被绿树环绕着,如果不是木屋破旧,倒是个清幽的好地方。
充当院墙的篱笆显然已经是经过很多次修补了,小宁在院子里晾着刚洗完的衣服,两只小胳膊费力的拧着衣服,因为人小力气小,要拧好几次才能将衣服挂上去。
对于荀宜正和水生的到来,小宁显得很是惊讶,手上还拿着滴水的衣服就愣在了那里,水流到身上都没有发现。
她都不记得自己家上一次有客人来是什么时候了,又或者说,到底有没有来过她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们能进去吗?”荀宜正站在院子外面轻轻笑着,朝愣在院子里的小宁挥挥手。
“啊?当,当然。”小宁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扔回木盆里,小跑着到院门前,有些局促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打开了这一座和摆设没有什么区别的大门。
“大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小宁打开门之后,就站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来看看婆婆和你啊,怎么,不欢迎吗?”进了院门,荀宜正一点不客气,将手中的篮子递到小宁手上之后就径直走到院子中央看了看小宁洗的衣服。
“不错,洗的挺干净的。”
不只是衣服,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虽然东西很少很简陋,但是真的很干净,不难看出小宁也是用了心思的。
对于夫妻俩的突然出现,小宁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是好,被荀宜正塞了一个篮子在手里更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此时被荀宜正这么一夸奖,那是话都不会说了。
“我,我就是平时没事做,没事做就收拾收拾,大姐姐,赶紧进屋吧。”
小宁两只手抱着篮子,看了看站在院子中间的荀宜正,又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水生,赶紧请两个人进去。只是话还没说话,自己已经先闷着头跑了。
“这孩子,害羞了呢。”
荀宜正掩嘴一笑,正要追上去,却屋子里传来咳嗽声,那声音尽显老态龙钟。荀宜正脸色一滞,快步走进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