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阑珊默然看着面前的人。
“你……”她说到一半，不说了。
乐阑珊侧过身，让开半边，露出了在里面穿着围裙收碗的叶醒，自己则走了出去。
既然是他们俩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好好的谈吧。
叶醒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听到乐阑珊开门，还急忙追了上来，道：“等等，我还是陪你去吧，阑珊，阑……”
他的话语瞬间顿住，对上了肖震那双憔悴的眼睛。
失踪好些天，他可算是出现了。
叶醒早就想找他聊一聊，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倒也不觉得惊讶，更是没有动怒，只是方才心里面盛满的粉红色泡泡尽数破裂，然后心情变得无比平静。
看了半晌，叶醒慢慢把锅铲放下了，道：“进来。”
屋子里面还是昨天那个场景，桌上的酒瓶还没收拾，水槽里面也全是碗，反正乐阑珊也走了，叶醒也懒得做早饭，直接把火关掉，跟个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道：“麻烦你倒两杯水。”
肖震默然去接了，递给叶醒，道：“恭喜。”
叶醒抬头看他，发现他才几天的时间，却消瘦了不少，看似没怎么睡觉，眼睛下面尽是淤青，一看就是没睡好过觉。
反观叶醒，昨晚春风得意，现在简直精神抖擞。
想都这里，叶醒就有点同情他了，冷眼看他一会，道：“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肖震不肯承认，只是笑了下：“我什么都没做，何来良心发现？”
“那你现在过来，是要找我说什么？”叶醒问。
“你打假拳的事情，最开始的确是我说出去的。”肖震道：“交易记录也是我给程真的，但是后面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叶醒没说话。
早在程玲过来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问题。在叶醒的推测里面，事发的那年他只接触过石磊，并没有和肖震有过什么交集，就算是有人要炒作要陷害那也是和石磊有关，不知道到底怎么跟肖震扯上关系的。
莫非他是石磊后面的推手？或者是合作伙伴？
只听肖震慢慢道：“我经常和石磊在一起喝酒。”
叶醒忽然就明白了。
石磊喜欢挣钱，又因为身在拳坛，做了不少牵头的事情。
肖震做的那档子事，倒是连交易都算不上。只是那些年他不断的输给叶醒，从来没见着翻身的机会，心里有点子醋酸罢了。
叶醒上台下台总是风风火火，比赛结束后冷着张脸被人围着，肖震好几次想要去说话，同他接触，都没能追逐上，最后被他这气场给逼退，后面就再也不会自讨没趣了。
在一次决赛里，他输掉比赛下台后，发现叶醒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心头闷得发慌，找了石磊喝酒，正好石磊在和几位看起来老板似的人物聊得火热。
肖震靠近时，听到有人问石磊：
“我知道今天这赔率有问题，是你炒作的吧？”
石磊笑着回答：“我一个人哪儿做的了这样的事。”
“实话实说吧。”那个人微微笑道：“我不会出卖你，我也是商人，只是觉得好奇。”
石磊依旧插科打诨。
那人便继续道：“你不用想太多，也不用怀疑是不是有人出卖你了，只是我直觉这次叶醒赔率变得这么高是有人在炒作……当然，我发现了，肯定也会有其他人发现的。你瞒不住我，更瞒不住其他人。”
石磊耸了耸肩，道：“那又怎么呢？”
他既没有栽赃陷害，也没有违规犯法，只不过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一些事实而已。
“不怎么样。”那人递出自己的名片，道：“我只是欣赏你的手段。这是我的名片，我叫程真，如果你有兴趣，以后我们可以合作。”
石磊看了一眼，收下了。
“我能最后再问个问题吗？”程真道：“你在炒作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叶醒真的赢了怎么办吗？”
石磊心想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本来就是赌博，哪儿有百分之百胜率的。
肖震听了半晌，心里的醋泡忽的爆开，浸得肺腑都是酸的。
他揽过石磊的肩膀，轻飘飘的笑道：“不会的。”
程真转过头来看着他，肖震眼底的情绪深不见底，面上的笑容也不见得有多真挚：“他不会赢，我们都知道的。”
“不会赢”和“赢不了”，天差地别。
肖震当时记得了程真这个人，程真自然也记住了他。
若真说肖震有什么天大的错，没有。肖震自己也不肯承认这点。
只是，他在叶醒深受黑料所害的时候，痛苦而挣扎，担心他从此一蹶不振，又担心他后面再次振作；他希望好好的，却又希望他能彻底倒下。
然而当叶醒复活，重新得到大众赞誉的时候，他便再度恨了起来，压住了那股子痛苦。
陈丞没走的时候，他高山仰止，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然而当叶醒拿到冠军，他仍然被笼罩在这阴影下，仍然出不了头的时候，心里压抑的异样感觉便越发强烈。
时至今日，肖震仍然在想，他想要的是什么呢？无非就是成名，无非就是更多人的关注。
可惜有的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天生就璀璨非凡，而他没有这种命。
他为叶醒跟程真打了一架，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所以……”叶醒听完，半晌问道：“你和程真解约干什么？”
程真都这么捧着他了，以后肖震应该会风光无限才对，只要叶醒不说，谁都不知道这件事有肖震的掺和。
肖震没说话。
他定定的看着叶醒，嘴唇干裂，都起了皮，然而面前的水却半点没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笑了下，起身道：“我有点……算了，我走了。”
“祝你和阑珊，百年好合。”
杯子里面的水凉了。
叶醒没送他，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传来后也没动，而是静静看着刚才肖震坐的位置。
片刻后，他拿出手机来看，发现“梦真小分队”也已经解散，程玲发了长串的图文并茂的消息给自己，叶醒才明白过来。
他刚说的话是：有点后怕。
程真既然能踩叶醒，自然也能踩肖震。他怕以后落得叶醒这样的下场却没人帮他。
他要自寻出路。
肖震走后，乐阑珊陪叶醒坐在沙发上。
她用自己的肩膀轻轻的碰了碰叶醒的，叶醒扭头看她，她便轻轻问道：“怎么样？”
叶醒笑了下：“能怎么样？各走各的路，他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而已。”
他起身，眼底温柔如春水：“走吧，陪你吃饭，待会我送你上班。”
程玲气得嘴里面的泡都起来了。
她是个玻璃心，伤感的时候痛苦来势汹汹，但是反弹也反弹得特别明显。
就那天晚上冲动的跑去叶醒家里面告诉了他们真相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总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哥虽然坏，但是她不能就这样放任她哥的公司跨了啊。
她不想辜负朋友，大义灭亲也觉得难受，在帮完叶醒后，又转头去帮程真。拟道歉声明，主动和解，维持梦真工作室现在仅有的口碑，帮着带新人，忙的不可开交。
但是程真居然还和她吵架！
“你就是这么对你哥的！”办公室里面，程真气得直哆嗦，跟叶醒打架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生气过，指着程玲咆哮道：“大义灭亲！你还真的做得出来！”
程玲破罐子破摔，跟着他吼：“那我都是为了谁啊！就许你做坏事不许我曝光你啊！”
“我那叫做坏事吗？”程真都快要炸了：“我那叫做什么坏事？娱乐圈里面这种事情还少吗？你现在怎么也变得这么圣母了？”
“你那不叫坏事，你那是直接把人给毁了！”程玲怒道：“要不是我醒哥心里素质好，换成其他的小鲜肉，早就被你逼出抑郁了！”
说完，她也不等程真说话，把大批文件摔到他的桌上，道：“别说话，给我签字！”
程真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工作室的内部改革文件，包括新人的培养和一些从来没写在明面上的补充规则，气得七窍生烟：“你现在还想架空了我……”
“你行了吧！”程玲骂道：“我好好的戏不拍陪你回来弄这个工作室！哥你对我好点吧！”
说完，恨恨的踩着高跟鞋出去了。
跟程真这边吵完，脸上余怒未消，程玲走到楼下，正好撞上了刚签约没多久的小鲜肉，小鲜肉看程玲的戏长大，脸上纷纷出现了惊喜的神色。
程玲瞬间变脸，高冷的眉头一扬，抬首阔步的走出去，留给众人一个惊艳的背影。
看起来骄傲得很，其实暗地里气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