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来节目组的，不仅仅是乐阑珊。
程真刚下飞机就收到了来自助理的电话，听得他脸都黑了，然后马不停蹄的赶来节目录制现场，差点连手机都捏碎了，怒吼道：“你说什么？已经钦定了？连宣传都开始了？”
助理在对面嗫嚅道：“这都是猜测，没有实锤，但是各种线索分析来看，八九不离十了。”
程真冷挂掉电话，气得直接笑了出来。
《暗涌》的剧组居然已经钦定叶醒做男主角，叶醒竟然也已经答应了？
叶醒好样的，裕泽清也真的是好样的。
自己跟叶醒说接下来的时间不要随便接戏的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
自己后面去跟裕泽清说不要为难叶醒的时候，裕泽清又是怎么说的？
他本来以为这样就能避免《暗涌》落在叶醒的手上，到时候由自己的工作室带走，谁知道全是自欺欺人，对方早就暗度陈仓了！
程真的车停下来后，他直接去了肖震所住的酒店，气势汹汹的敲门。
他一心想把肖震捧成第二个叶醒，所以在前期肖震还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没有给他安排经纪人，全是自己一手在带，出差回来立马就跑这里来了。怒气加上疲惫，显得他整个人气压都很低。
肖震一手夹着烟，一手给他开门，淡淡笑道：“谁惹你了，这么大的火气？”
程真冷笑一声，道：“谁惹我了，你自己不清楚吗？”说完，大步跨了进来。
他这话带着兴师问罪的意思，责怪肖震就在现场，看到节目在帮叶醒的新剧宣传预热，却没有提前告诉他，最后程真还是在别处打听到的。
肖震完全听出来了，却半点恼怒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笑了下，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情，人家演技比我好，基础粉丝比我多，连拳都打得比我好，凭什么用我。”
程真忍无可忍，怒吼道：“他私自接戏，这是违约，违约你知道吗？”
肖震摇头：“他没签合同，哪儿来的违约。人家剧组到底想用谁，不还是导演说了算。”
说白了，这事程真管不着。
本来叶醒的合同就要到期了，你不可能拦着人家不要人家找下家。再说了，当时程真让叶醒听从公司安排，他也听了，跟裕泽清这事半点风声都没闹起来，所有的安排都已经推到了解约后，可谓是严纪守法。
可对于程真来说不是这样。
他明白，裕泽清知道直接跟自己沟通，自己是不会让叶醒接这个戏的，于是走的完全不是自己公司的流程，而是将制片挂在了风动影业，等自己和叶醒的合约结束后再去和叶醒签约，解约前就只做宣传。
这是什么，这是当面打他的脸！
谁都知道裕泽清的戏，谁拍都能红，只要他能接下来，到时候挣的钱和名气全是梦真工作，何必去便宜风动影业？他跟裕泽清谈《暗涌》的事情谈了很久了，裕泽清一直没个准信，每次问起来含糊其辞，就把他给拖着，程真为了这部戏没少花精力。
但现在呢？除了白费心机，还得到了什么？
肖震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无声的笑笑。
他的心很安静，从今天猜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就很安静。刚才跟程真说的话也是心里话，叶醒是比他强，强太多了，从前在赛场上自己就赢不了他，换了个自己不熟悉的领域，难道还妄想压他一头吗？
他慢吞吞劝道：“他胆子本来就大，这几年不是一直在跟你打架吗？要我说那也是你自己的问题，没在裕导那里问清楚。”
程真听到这话，气得眼冒青光，扭头狠狠的瞪着肖震。
但是片刻后，他忽的又冷静了下来，道：“你说的没错。”
肖震微微掀起了眼皮子，想看看他到底是真的冷静，还是气到深处了。
可惜程真背对着他，肖震完全看不见，只能听到他冷冷的声音：“没了《暗涌》，顶天也就是你损失了个好资源，下次你再想用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肖震耸了耸肩膀，道：“没关系，能挣点钱养家糊口就行。”
“你真的要求这么低？”程真从后视镜瞥他。
“是啊。”肖震道：“不然你觉得，我这样的人，还能怎么样呢？”
话里似乎还带了点笑，但是程真从里面听出了点东西。
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肖震是安于现状的，否则也不会主动来找他了，偶尔他看叶醒的那个眼神，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的，反而是带着压抑。
“还能的多得去了。”程真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既然你签在了我的工作室，我自然会想办法让你红。当年我能捧起程玲和叶醒，现在我就能捧起你。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半点想红的欲望都没有？”
肖震没说话了。
“你说啊。”程真道：“你是真的半点欲望都没有吗？”
肖震仍旧不说话，只是默然将烟掐了。
“喜欢灯光，对不对？”程真追问。
肖震转过头去开窗了。
“而且还对叶醒不服气，在他的阴影下笼罩了这么多年，你就真的心甘情愿？”程真步步紧逼，道：“如果真的心甘情愿，那你养伤的这几年就应该想通，以后就做个普通人，而不是选择跟我合作。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害怕……”
“闭嘴！”肖震猛地扭头，低喝。
室内稍微静了一瞬，程真嗤笑一声，“被我说中心事了？”
在肖震变脸之前，他就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衣服，道：“那就好好听我的，不要怯场。”
肖震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眼睛里面戾气不散。
程真循循善诱道：“黑红也是红，别老想着跟叶醒似的洁身自好，这种大染缸白不了的。你看他这几年什么事都没做，不也留下这么多料？”
室内继续安静下来。
程真也不急，就这样看着肖震。
他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肖震就是自己心目中想的那种人。
当年他签叶醒的时候看走了眼，如今五年过去，难道他会半点长进都没有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肖震略带着沙哑的声音：“你想做什么？”
程真笑了。
他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走了。
肖震觉得不对劲，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升腾了起来。
程真和叶醒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叶醒怎么说都要解约，用《暗涌》打程真的脸，程真失去了这么块肥肉，说不定就要拿自己做刀，狠狠的砍个口子。
“你想做什么？”他沉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程真依旧没有回答，甚至根本不屑回答，只是冷笑一声，大步迈了出去。
因为走的太急，他连门都没有关，肖震暴躁的快步走了过去，还想把程真给叫住，却忽然看到门口多了个纤细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愣。
程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抱着手臂站在走廊上，瞥着他问道：“你和我哥说什么了？”
肖震的瞳孔微微一缩，片刻后，他镇定下来，笑了笑，道：“工作啊，还能说什么。”
程玲狐疑的看着他，道：“那他怎么只找你，不找我？”
肖震不信自己刚刚关着门都能被程玲听到，道：“忙吧，你看他来去匆匆的。”
程玲一想也是。
这些天程真一直脚不沾地的，本来公司的事情就多，他还要带个肖震，可不忙么。
话虽如此，程玲心里面总觉得哪里有点问题。她微微摇头，勉强按下心底的疑虑，道：“走吧，吃饭去，今天醒哥不跟我们吃。”
肖震朝着电梯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早就看不到程真的身影了，眼帘垂下，掩盖住那抹深色，道：“走吧。”
他知道程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和叶醒积累矛盾到现在，算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可他没想到，事情来得比他想象的更快。
肖震连晚饭都还没有吃完，正漫不经心刷微博的时候，消息突然疯狂的涌了出来。
一些极富冲击力的标题瞬间灌入肖震的眼中，久远的记忆同时也在脑海里面不断的冒出。肖震盯了手机半晌，忽然猛地从餐桌边弹坐而起。
程玲被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了？”
“我今晚请假。”肖震什么都管不着了，道：“帮我跟统筹和导演说一声。”
说完，抓着衣服就出去了。
程玲目瞪口呆，哪有临近开录的时候请假的，导演一个生气就把你踢出局了啊！
她也顾不上吃饭了，连忙追了上去，叫道：“肖震！”
然而肖震根本没听，直接跑到外面去拦车，路上给程真拨了个电话过去，劈头盖脸就问道：“你从谁那里拿到资料的？”
程真的声音出奇的冷静：“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肖震一下子说不出话。
程真听到他反常的情绪不稳，皱眉道：“你着什么急，这种事情出了不仅对你没半点坏处，还能助你上云霄。肖震，你不会想在这个时候给我出乱子吧？”
他的语气并不严厉，但是肖震怔然盯着路面。心底的凉意也逐渐爬了上来。
他不傻，当然知道程真想做什么。
就像是程真一直说的那样，叶醒倒的契机，就是肖震出头的契机，两个人的定位实在太像了，肖震想要上位，最好的办法就是踩着他出头。
挂完电话后，肖震盯着手机又看了许久，胸口涌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
没过多久，车到了，肖震麻木的上了车，脑子里面无数的念头交织纠缠，让他攥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