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朗把小黄前腿微微拎高,注意到自己声音越来越明显的颤抖:“你,觉得,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楚吟不知道莫朗的话题为什么转变的这么忽然,从养小狗转到男人的美好品质,不过她倒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意思:“嗯,最重要的,应该是品质吧。”
“品,品质?”莫朗一下下捏着小黄的腿,小黄觉得这个新主人有点神经质,时而用力捏的它前足发酸,不满的朝楚吟吱唔,楚吟伸手把它抱过去,小黄敏锐感觉到男主人的愤怒和鄙视,朝楚吟怀里缩去。
抚摸小黄的脖子以示安慰,楚吟解释道:“外貌是父母给的,性格是成长经历和环境等多种因素影响造就的,但品质,是不会轻易改变的,是我觉得,最重要的东西。”
想了想,楚吟添加了一句:“不仅仅是男人,每个人都是。”
见莫朗还是一副摸不清头脑的样子,楚吟觉得这种情况下的自己好比小学一年级的老师,得把事情阐述清楚,学生才会懂:“嗯,比如你问的,男人什么最重要,我说是品质,如果延伸的更详细些,我觉得男人最重要的品质之一就是责任感。”
莫朗心神一震:“责,责任感?”
“对,你说养狗和养孩子一样,都需要很强的责任感,同样,我觉得一个男人,在其他事情上,比方说爱情、家庭、事业上,都需要责任感。”楚吟把小狗放到大腿上,一下下顺着它不算长的背毛,小黄舒服的半阖双眼,“我这么说你应该懂吧?”
不仅懂,莫朗此时的心情可以说得上激动万分——他从来没想过,楚吟的想法,和他将要采用的策略如此吻合,在精神层面高度统一的前提下,他将要说出来的东西,应该更容易被楚吟接受吧!
楚吟边给小狗顺毛边瞄了莫朗好几眼,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她一直觉得莫朗有点儿古怪,好几次,她无意中发现莫朗在看自己,但是接触到自己的视线后立马就移开,一副又紧张又做贼心虚的样子。
没头没尾的问题,楚吟总觉得,莫朗在计划很重要的事,从莫朗最近一系列的表现,加上她对莫朗的了解,楚吟觉得莫朗要做的事,可能和自己有关。
莫朗头皮发麻,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车厢狭窄,没地方躲藏,他再次把小黄提到自己腿上,双手环在小狗略显瘦弱的身躯上,多次吸气呼气后嘴里蹦出一串话:“楚吟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觉得我这个人是不是负责任的如果你觉得还可以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个把合同转正的机会我不能给你保证什么但我是认真的像你说的我会好好对你把岑岑当自己的孩子照顾你要不要试试?”
讲完整句话,莫朗才喘了口气,楚吟跟着喘气,好家伙,她都担心莫朗会被自己憋死。
莫朗不敢和楚吟正眼对视,低头扯小黄的耳朵,先是被男主人扯腿,再是揉肚子,现在又是耳朵,饶是没脾气的新成员,小黄也怒了,伸出前爪在莫朗腿上扇了一下——本狗又不是玩具,又拉又扯,成何体统!
车窗是开着的,外面,车轮胎滑过地面的噗噗声、偶尔有人交谈的讲话声、骑着三轮车销售米酒汤圆的大叔叫卖声、被家长训斥的小孩发出的哭闹声,从窗户里进进出出,不断冲击着楚吟和莫朗的耳膜。
莫朗安静的把车窗升起,以防自己错漏掉楚吟说的一个字,车厢变得安静,莫朗觉得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三十秒、六十秒、九十秒……莫朗盯着自己的手表,跟着秒针转动计算时间,楚吟不说话,是不是在考虑呢?如果她对自己根本没有那样的意思,应该会当机立断的拒绝吧?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希望……
莫朗看到秒针第三次回到12数字上的时候,楚吟终于有所动静了:“莫朗。”
“在,在。”莫朗觉得身边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连同小黄狗低低的呜咽声,只有楚吟轻轻唤他名字的声响。
楚吟认真看他:“你刚刚说什么?”
明明车窗都关严实了,不会有一丝风漏进来,莫朗还是觉得有股凉风绕着他打转,从他衣领钻进去,嗖嗖的凉意直窜。
楚吟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莫朗忽然有股咆哮的冲动,说出的话却是柔和到极致:“你,你没听清?”
“你说的太快了,我只听到什么岑岑。”楚吟看到莫朗的脸色由白转黑,然后朝深红色转变,疑惑道,“怎么了你?”
小黄两条腿搭上莫朗的胳膊,仰头朝莫朗发出持续的呜呜呜声音,莫朗瞪着小狗圆圆的脸——总觉得这小家伙在取笑自己!
莫朗耷拉着脑袋,那一串话可是鼓足毕生勇气才说出来的,结果,楚吟居然没听清楚,让他再说一遍,难道又要在心里做上几天几夜心里建设?
停车位不多,楚吟看到有个车过来找停车位,找了一圈没找到,在原地开着慢慢打转,伸手把小黄提到自己大腿上:“我们先走吧,没有停车位了。”
沉默的发动车子,莫朗把车子开上马路,颇沮丧的握着方向盘,到底该怎么说?重复一遍之前的话他害羞,可是就这么放弃的话,他准备了许久,狗也领养了,铺垫也做了,更为难得的是,楚吟阐述的观点和他要说的话那么一致,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楚吟的嘴角从刚才起一直维持朝上扬起的弧度,莫朗念咒语般说出的那一长溜话她其实听了个七七八八,再一想莫朗这两天的表现,她差不多知道莫朗在计划什么,可是,经过将近三分钟的思考,楚吟决定——装傻。
不去细想自己心中如潮水般上涌的情绪,暂且不愿思考莫朗做这个决定的缘由,楚吟现在只想装傻,装作什么都没听清,装作她压根不知道莫朗的心思和情谊,她想——想听莫朗再说一遍,说的更清晰明白,让她听的更加清楚。
所以,她告诉莫朗,她没听到。
莫朗全程无言,楚吟抱着小狗,时不时给它顺毛揉肚子,小狗显然很喜欢新的(女)主人,乖乖的趴在腿上享受按摩服务,两人各怀心思,车子快要接近他们的住宅,楚吟的给小狗揉脑袋的动作慢了下来。
如果和她想的不一样,莫朗不愿意说清楚,那她该作何反应?告诉他其实她早听清了他的话,还是就这么装傻,继续像以前一样生活。
只是,她对莫朗的了解,身边之人不是这样的性格。
莫朗更加放缓速度,进了这扇大门,再不把话说清楚,他还能把楚吟单纯当作公司下属以及协议合作者对待吗?
答案是明显的,不能。
既已动心,再想平静无波,莫朗自认实在是做不到的。
车子滑进停车位,莫朗伸手,按住正在解安全带的楚吟的手:“等等,我有话说。”
楚吟把安全带松开:“你说。”和她的猜测没什么出入,可是她这么紧张做什么?明明之前听莫朗说那串话的时候,心都没有跳的这么快。
“楚吟,我们认识不久,一年都不到,但我们住在一起,在一个公司上班,你应该对我会有些了解。”
头开了,捱过最难为情的开头,后面的事就显得顺理成章多了:“我知道我这个人缺点很多,脾气不算好、对人不算温和、做事有些冲动,你肯定多多少少都知道。”
楚吟忽的捏了把小黄的腿,小黄呜咽一声,莫朗丢过去一个眼刀子,示意它安静:“但是,我能向你保证,我是个对感情完全负责的人,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岑岑,我能做到,会把岑岑当自己的孩子对待、照顾。”
小黄靠在楚吟怀里,察觉到女主人胸腔内乱撞的心跳,满头问号,这两个新主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紧张也会传染吗?
“我不喜欢发誓,说的再好听,誓言说的再漂亮,也没有行动来的真实。所以,所以……”莫朗长出一口气,用一种无比庄严的语气问道,“所以,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什么机会?”
“你装傻!你明明知道的?”
楚吟使劲吸了吸鼻子,明明她没有丝毫感冒伤风的症状,轻微沙哑的声音让莫朗短暂的愣了一下:“什么机会?”
“你,你还是没听清?”莫朗觉得再这样对话几句他肯定得晕厥,“就是那个机会。”
“什么机会?”
都做到这一步了,此刻放弃,前面所做所说的都浪费了,莫朗忍着发臊的脸:“我想和你一起照顾岑岑,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终于,终于说出来口了,莫朗放下心头大石的同时升起另一块大石头——楚吟会怎么回复呢?
终于,他终于完整清晰的说出口了,维持了许久轻扬的嘴角缓缓朝更高的位置扬起,楚吟把这个淡笑变成了真正的笑,因为低着头,莫朗没有看到她眼眶里多次打转却迟迟没有落下的液体。
又是等待,楚吟低着头看小黄,他连她的脸都看不到,连猜测都找不到根据,可是没办法,楚吟不说话不行动,莫朗就跟着静止,反正,就是等待而已。
这次等待的时间很久,久到楚吟眼中的泪意和酸楚全部隐藏到不露破绽,久到莫朗的心几乎冷下去大半,楚吟终于动了动,莫朗赶忙坐直身体面向楚吟。
楚吟什么都没说,而是半倾过身子,在莫朗没有丝毫准备的前提下,把脸凑到莫朗跟前,莫朗刚愣了两秒,就感觉嘴角处传来温热的柔软感,伴随着楚吟头发若有似无的香气,没有征兆的冲进莫朗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