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妥协
饶靑2020-07-31 13:394,153

  南峤是彻彻底底地从店里慌乱地跑出来的。

  一想到男朋友这一词,她就气得怒不可遏,一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直奔车子里。

  周祈本是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前方的情况。突然看到她气势冲冲直奔车子时,意外地挑了眉。

  看她用力拉开车门,又砰了一声地关上,压抑着不可抑制的怒气对他说:“把你手伸出来!”

  难不成开窍了,玩小情趣?周祈幽幽想,然后默默地伸手出去,只听啪的一声,手心瞬间一疼,手掌上躺着着卷起来的钱,下意识地双眉紧锁,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谁能解释这女人发什么疯了?于是口气不爽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南峤也不怕他:“老板给你的零线啊!我还能干嘛!”

  周祈更不明白了:“那你干嘛不爽的样子?我跟你有仇?”

  南峤扬起傲娇的小脸蛋,牛头不对马尾地说:“刚刚有胆认没胆说了!”

  周祈见她这模样,又见她怒气冲冲地从店里出来,琢磨着是不是老板说了什么。

  但愣是想不出来了。

  女人的心思——难猜。

  这会儿,南峤硬着头皮撂下一句话:“周祈,你等着!”

  看着那骨傲娇样,周祈硬生生笑了出来,一点情面都不给她。

  南峤听着这毫不留情面的笑声,气呼呼地瞪着他。

  周祈也不恼,嘴里嘶的一声,启动车子,一溜烟儿的就开出去了。

  车子沿着纳木错沿岸行驶,正赶上大晴天,天空万里无云。蓝色天空之下,纳木错就像镶嵌在大地之中的一块蓝色宝石,玲珑剔透,璀璨夺目。

  南峤把车窗降了下来,手抵着窗沿,慢条斯理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热意使人烦躁不安,正好有风从湖上习习吹来,吹散了烦躁,人舒服了,气也消了。

  车继续缓慢地行驶在路上,就像故意一样。

  南峤的座位在右侧,并没有在靠湖的哪一个侧,起初当她拿出相机想拍照时,被周祈挡住大部分的景色。

  她试着抓拍几张,可是都是徒劳而为,所拍的照片有所残缺,或又缺少了味道。因而频频摇头不满意。

  自从上车之后,周祈就没跟他说过话,不是他小气,而是女人生气时,不惹则不惹,不然爆发了就无法收场了,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所以这一路都默默无言看着她自娱自乐。

  一路没说话并不代表他没留意过她的每一个举动。所以,当她拿出相机照相,又频频摇头不满意时,周祈把车停在了靠边上,语气平淡,波澜不惊:“去后排!”

  副驾上的南峤对突如其来的停车也很疑问,但当周祈让她去后排时豁然开朗,赶紧换了位置坐到后排去。

  见她在后排上坐好,周祈嘴角上扬,低得不可再低的轻笑。

  *

  纳木错是所有向往自由的自由者们的圣地。

  不是因为它镶嵌在缺氧的高原上,也不是它波澜壮阔的面积,而是它能洗涤人身上的罪恶。

  一个人的朝圣,两个人的旅行。

  一个祈求平安无事,一个追求梦想自由。

  人总是这样,心怀着好愿却一直在挥霍着好愿。等回过头事时,所有的事早就物是人非。

  可即便知道如此,却循环往复。

  究其罪恶的原由总免不了人的贪念之心。

  自从南峤接手南家老爷子的手艺之后,前来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不是买玉的便雕玉的,这些人身上满是商味儿,与雕刻者所要求的淡泊名利相距甚远。

  每每见此,南峤避而远之。可是在十年前,有商家上门,企图拉拢南家老爷子制造劣质品。

  南家老爷子那时也没多大的名气,勉强的小康生活。那时,南峤才十几岁,刚上初中不久,又遇上了那档事儿急需大量的钱。

  他就加入了这个名义上的企业,起初所有的原玉石都是真的,可是久而久之,他发现雕玉的这些原玉石掺水。

  刚开始他还蒙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到后面真的是假的离谱。看着他所雕刻的大量玉石流入市场,他痛心疾首,良心遭受了折磨。

  身为悠久的手工传承人,身上总留点自恃而骄的骨气。

  正时本市警察对与本市突然流入大量假玉石,展开了秘密的检查,可也几乎无果。

  正在那时,南家老爷子南明实名举报了这家名义上的企业,实则玉石制假的工厂。

  警察这个线索,确认制假工厂的位置,与南明里应外合,一手举获了这个假企业。

  南明在景城也噪声鹤起,甚至名扬全国。许多人慕名而来,就为了能让南明给自己雕玉琢玉。

  刚开始南明还很乐意,久而久之,他也看清了这些人的真面目,开始有度的拒之门外了。

  而南峤是十五岁开始和他雕玉琢玉的。

  那时,他早已名扬内外,可是甘心住在不知名的小镇上,天天专注于雕玉琢玉。偶尔也游走穿梭于全国各大玉场,寻找原玉石。

  后来,他所雕的玉石不再对外贩卖了,仅私人预订才雕。

  那时,B市博物馆需要一名雕玉技术精湛的工技师来补雕玉狮,正巧找上了南明,他也不推脱。

  当他把玉狮送去博物馆,博物馆馆长打开锦绣盒时,倒吸了一口气。

  此时,玉狮原样雕刻,线条流畅,通透发光的玉狮,精巧别致,栩栩如生。

  馆长本以为成品的玉狮会比不上原先的玉狮,可现在他可以放下多余的担心了。

  正是这次玉狮,南明再次名声大噪。

  可是,他更加淡泊名利了。

  他独身一人无子嗣,南峤就变成了他的传承人。而南峤也从不让他失望过,秉着苦练十年,不骄不躁,在景城玉雕界也混得不错,至少有人知道南家大有南明,小有南峤一说。

  作为传承人,南峤从十五岁开始学习雕玉琢玉。她从天天对着冰玉橡皮到玉石毛料勤学苦练着,即便秉着天赋,也用尽了十年的时间才变成了合格的雕玉师。

  这几年,南老爷子逐渐退位,有意让南峤上位,私人预订,友人预定全让南峤着手,有时还免费给博物馆当苦力。

  南老爷子的心思,南峤也知道。

  雕玉这种古老的技艺,就像人一样不可忘本。即便这些年与老爷子游走各大买卖玉场,与人尔虞我诈,南峤始终没有染上世俗气,反而洁身自好,淡泊名利。

  2014年初,她在南老爷子的眼皮底下匿名开了一家工艺品店,主要经销玉石小玩件。

  当然,这些小玩件都是真的,成品玩件都是南峤用了雕玉室里剩下的毛胚料,雕成了奇奇怪怪的玩件儿。

  结果不出一个月就被南老爷子发现,也不顾孙女之情,南峤愣是被他先骂个狗血喷头。

  见他骂得差不多时,南峤才说明真原因。

  雕玉室的工作量不大,有活就接,没活就休息。但是雕玉室里所有玉石雕刻都是需要上好的,而剩下的边边角角毛胚料虽是极品,但都是小样的不成气候。

  于是,南峤就把这些毛料收起来,雕成小玩件,有动物的,有花花草草的……后来,雕玉室里也装不下了,才萌生了开工艺品店之心。

  虽是上好的玉石毛料,但是小件玩意儿,卖出去也不值多少钱,可是却充分利用了资源啊。

  南老爷子听此,也只能勉强同意,但警告南峤不可卖假物!

  老一辈人身上铮铮铁骨的气儿,不容别人反抗。而说出的话也绘声绘色,抑扬顿挫的。

  南峤也谨遵教诲,保证不卖假物。

  想到当初站在院里头,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想着当初固执而倔强的自己,本坐在后排的南峤倚着窗沿也不禁咧嘴一笑。

  后排响起了嗤嗤的傻笑,周祈抬头惊奇地看了后视镜。只见后排的人儿,靠着窗沿闭眼迎风,不再发出笑声,但嘴角微微上撇。

  看似心情不错!

  周祈握着方向盘一打弯,稳稳妥妥地把车停在路边的高地上。

  他熄灭了发动机,推开车门,抬脚落地,整套动作流畅熟练,就像打军体拳一个样,严谨的利落干脆不拖泥带水。

  抬脚走向后排,直立在后排门旁。也不说话,从兜里拿出烟盒打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放进嘴里,又摸出打火机,擦亮点燃。

  他就那么站着,挡住了西斜的余晖,她的头顶立刻被他的影子笼罩着,余晖的暖意消散,只留下凉凉的风,从她的脸上划过,轻轻地就像被人温柔抚摸着。

  眼前一暗,南峤就睁开了眼,只见他竖立在车旁。

  他正抽着烟,嘴上叼着烟,脸颊一沉,把烟吸进去,脸颊一松,又把烟呼出来。

  南峤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向别处,下午的西藏,阳光依在,但地处高原上,西伯利亚吹来的风,到这儿就变成了凉意,丝凉丝凉的。

  风吹在他身上,就好像跟没吹过一样的没感觉。

  只看到他一呼出的白烟,白烟就立马散了,才知道风也从他身上吹过,而他却处之泰然,安之若素,丝毫不受影响。

  南峤到底还是女儿身,本身也怕凉。

  当下,便从包里拿出围巾来,刚准备围上去,就听他说:“今晚我们就在这儿露宿了。”

  南峤没有应他话,自顾着把围巾披上,披好后推门下车,站好:“可是会不会离景区太远了?而且周围也没人吧?”

  结果瞭望了一下四周,不远处又几顶帐篷围在一起,淡淡的白烟袅袅上升,忽无忽有。

  南峤看他一眼,尴尬的轻咳了声:“那好吧!”

  可是周祈很有深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笑她,但嘴角却上扬着。

  嘴角上扬!这是什么鬼!

  要笑就大大方方的笑出来好吗?

  憋着多难受,还让她很丢人好吗?

  她自作镇定地问:“那我们现在是?”

  周祈没有说话,而吸完最后一口烟,丢到地下拿脚踩了踩,又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

  南峤一挑眉,这动作有点熟悉啊!

  “我们先搭帐篷。”

  他拍了拍口袋,走向后备箱,南峤也赶紧跟随他走到后备箱。只见他打开后,琳琅满目的东西,有帐篷,有暖壶,有手电筒,有小煮锅……

  “呀,小煮锅耶!”口气轻快愉悦的欢叫着,“我们今晚可以吃面呢!”说完,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就好像看到糖果想让大人给她买一样。

  见她这模样,周祈却故意使坏:“可是怎么办,我想吃自动加热火锅。”

  “不行,吃面!”南峤义不容辞的表示不同意。

  她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掰开一些杂物,把小煮锅拿出来,转身就想跑,却被周祈抓住了

  他看认真的她:“你干嘛呢?”

  那口气有质问,有疑问。

  南峤一愣:“打水煮面啊!”

  这回周祈啼笑皆非了:“我说我们先搭帐篷再煮面!”

  “哦,那好吧!”虽是答应了,可是她还是恋恋不舍地把小煮锅放回去。

  周祈也没说什么,拿起帐篷递给她,可沉思在自己世界里的人,愣愣的伸手去拿,结果重的让她双腿一弯:“哇!周祈,这很重!”

  “嗤!”

  周祈毫不犹豫取笑,却伸手去拿她怀里的帐篷,转身就走。南峤生怕他不会弄,也紧跟随他。

  直到在几步之外的平地上,两人才停下。

  停下的平地不处于风口,而是背风坡,风也不大。

  周祈环视周围一眼,吐字清晰说三个字。

  “就这了!”

继续阅读:第二十章 夜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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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方寸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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