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曾说过,做一个合格的雕玉师,最要切记的是任何时刻都要保持心如止水的心态。哪怕面对危险,都要保持临危不惧地理性处理。
虽说她南峤是在被刺激之下失格而说了些不可控制的话。但她觉得,这是霍白理所应得的。谁让他口出恶言在先!
她只是给他挖了个坑,站在岸边观望静等他跳下去。是他一失足掉进坑里了,这又能怨谁?
随着霍白半知半觉知道她挖坑等他跳时,已经晚了。
他说:“你吊我话?”
南峤笑得毫无笑意:“怎么会?礼尚往来而已。”
霍白此刻才明白这女人的意思。要是他不道歉,那么这事她就过不去了。
他登时恼怒:“你想让我怎样?”
南峤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得意地勾了勾嘴角道,“向我朋友道歉!”
“不可能!”
霍白,天之骄子,哪能轻易向别人道歉。尤其还是对着无缘无故消失的原九球职业选手锦姒。对他来说,这是不可能,也是底线。一个曾经为了男人,连九球都能放弃,这样的人值得他道歉?霍白想都不想一下便直接拒绝。
嗖的一下,南峤的脸冷了。她不可一世昂起头对上男人高傲的双眼,却没再说一句话。
僵硬的气氛,使得场面一度尴尬。
“霍白,道歉!”
周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威而不怒,更多的是像平淡无奇的白开水,但却让人不得不遵循。
霍白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周祈缓缓地抬眼,对上他的目光,轻声重复:“向人家道歉!”
“不可能!”果不其然,被周祈要求道歉,霍白愣是一阵惊讶,而后又不可置信地反驳,“凭什么我要道歉?”
这回,霍白真的生气了。曾经最好的九球职业选手,说消失就消失,她以为球赛是儿戏?最好的朋友,此刻却替着别人说话。凭什么?
忽而,他抬脚越过南峤,走向锦姒,驻足后抬起手指着她,盯着她明净双眼,恶狠狠地说:“就凭她,也配得我的道歉,呵呵!”
说完,怒火滔天地掷杆离去。
而锦姒听完他这番话,脸瞬间刷一下变白了,她抬起发抖的右手,看了一会儿,语气哽咽地说:“大峤姐,我想回家!”
“锦姒……”南峤轻唤,看她被打击到脸色苍白,顿时心疼了,“好,我们立刻回家。”
南峤说完,抬脚就想走向她,却被周祈拉住了。
他说:“对不起,我代我朋友向你们道歉!”
南峤眼睑下垂,盯了一眼被拉住右手,抬眸与他对视:“与你无关!”
话里平淡如水。可周祈知道,越是平淡无谓的人越是怒火中烧。南峤挣脱了大手的钳制,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
出了景苑会所大门,南峤先去取车,而锦姒就站在门口等她。
望着灯火通明的小巷,入夜后的凉意,锦姒犹如掉入万丈深渊的冰坑,胸口处那一股沉闷,几乎要把她吞噬掉。熙来攘往的街上,一片人声沸腾,可她却如同走在冰面上被僵住双脚的人,步伐沉重。她抬了抬右手,手臂手指依旧毫无知觉。
锦姒在门口站了多久多久,南峤停车在门口时就有多久?
望着低头发呆的人,南峤顿时感到无力。她没想到,景苑老板竟然是锦姒的粉丝,而且还是僵尸黑粉。
他的每一句指责,句句都犀利得让锦姒陷入绝境。尤其还当着锦姒的面。
当年锦姒出事,她南峤也知道。即便是她,也无法接受当时的场景,更不用说亲身经历的人。
“锦姒,过来。”
南峤鸣了喇叭,降下车窗,喊了锦姒一声。
“大峤姐,来了来了。”
锦姒一听她喊,立马兴高采烈地跑来,丝毫没有那低头发呆的样子。
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后,她说:“大峤姐,往你家开吧,等会我自己开回家就好。”
南峤一听她这话,脸色一变:“锦姒,刚刚的事我很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的。”
说完,南峤才启动了车子。
锦姒闻言抬眼看来,轻笑,“大峤姐,没事的,他说的我之前也遇到过,我不会记在心里的。”
“我不再念想九球,我现在只当她是我曾经实现过的梦就好了!”
“都说了知足常乐,并且我现在也很知足了。对于过去,我早已经不在乎,不再念想。当下,我过好每一天就是最大愿望。你说是不是?大峤姐。”
南峤听她话,心底不由得一阵苦笑,面上却微笑说道:“你竟然想开了,那就好。锦姒,你比我遇到的那些人还要冷静。不过,放不下时,也不要勉强自己,那不是你的错。”
锦姒面如桃花,一副无所谓似的,“大峤姐,我知道了。我们快回家吧!”
南峤无奈轻笑,原本是带她出来好好玩一把的,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心底终是愧疚了。
“好,我们回去了。”
*
景苑四楼厕所。
周祈找了霍白好久,才想到他可能在厕所,于是急忙往厕所赶去。果不其然,远远就看到他站在厕所门口旁。
他手指间里夹着烟半举着,嘴里温吞地吐着烟圈,一圈连着一圈不停息。但他所有的注意力,却不知道停在哪里了。
“你刚才过分了!”
周祈走到他身旁,凝视着他,开口直说,“即便你看到人多不爽,也不能口无遮拦这么说人家。”
“你是我朋友,还是她们是你朋友,让你如此讨责我?”
“哼,讨责你算不上,至少要对女人好点!”
“对女人,呵,女人算什么?”
霍白半倚着墙面,流里流气地吐着烟圈,“女人都是贱骨头!”
周祈此刻像是看不清他的模样,不说话半眯着眼。过了半会,才说:“你求而不得,却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当面揭穿人家私事时,你怎么也不想想自己是否也贱!”
霍白一听,怒火冲天地直盯着周祈,压着燃烧的怒气:“周祈,你不要太过分了!”
周祈无所谓地轻笑,“霍白,改一改吧,这世上没有她,你也会过得更好。”
说完,周祈便离开了。周祈说的她,是与霍白分分合合的女朋友。没人知道,不可一世的霍白,会是多情的情种。
周祈离开后,霍白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便垂下右手,任由指间里的烟燃尽。他嘴角上扬,溢出讽刺的笑意,不知是在讽刺他人,还是讽刺自己。
他怎么不知道,放手是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一段藕断丝连的感情中,他付出了那么多,却始终得不到他想要的。他一忍再忍,一等再等,也只不过等来一分再分的伤害。没有人会知道,他爱她,爱她爱得多么深沉。然而,她却视而不见。
喜欢她,他从来都没开玩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