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尢玉坊里屋与外屋是完全隔开的。
里屋完全是个工作室。进了里屋,南峤瞥了眼工作室。果不其然,本是两人的工作台,此时此刻只剩了一个,另一个不知去哪里了。
这种情况,她还真的一点都不意外的。
她不经常来玉坊,但有空也会随时抽空来看一看。而有时候,会碰到玉坊里的玉雕师会无故旷工,甚至连假都不请,无故消失。
南峤曾屡次三番五次地说教,但那人丝毫不改。她对此,也真是很是意外。
前年,她因卖假事件狠下心来开了三位员工,只留下了三个人。但无法抓到让她陷入买假玉风波的人。
如今,是本性暴露了?
她怀疑着。
她走到没人的工作台旁,敲了敲桌台。本是在工作的另一玉雕师顿时被惊到,立刻放下雕刻的工具,激动地说:“大峤老板,你怎么来了?我都没听过你走路的声音呢!”
说完他笑笑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袋傻笑着。
南峤看他憨厚的傻笑,不禁把外屋的不爽瞬间忘掉了,心情大好道:“大王,收拾收拾,我们等会去吃大餐!”
被叫为大王的人,一听到吃大餐立马不确定惊呼:“大餐?”
南峤挑着眉看了他一眼,笑笑点头。
她在工作台旁找了个地随意一靠,拿了一个刻刀在手看了看,又很是悠闲地说:“你打电话叫大李也回来一起吧!”
大李,另一个玉雕师,常常无故跑路的青尢玉坊大神。
在雕玉方面,他很有才华,设计的东西很是讨喜顾客,从他雕出来的玉售卖出去的销量,就可以看出。
对于这两员工,南峤似乎更喜欢他,以至于跑路这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
她身为老板,可并不是严肃的人,也不会为了赚钱而欺压员工,更多的时候,她只会把他们当作自己的工作伙伴。
显然易见,她是真的把他们三人当作工作伙伴了。
而大王似乎对大李跑路的事上习以为常,对着南峤咧嘴一笑:“好勒,大峤!”
看着大王虎头虎脑地冲向储物柜找手机,南峤不低头叹气。
这群人都是活宝吧!
每个身上都有奇怪的性格。
南峤是出来溜达的,自然没带车。当她出了玉坊门,摸了摸口袋找车钥匙,摸空了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开车。
这……尴尬了!
于是,当她眼神委屈巴巴地看向后头的两个店员,恰巧那名叫子若的店员也看了她,之前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如今,可怜巴巴。
赵子若见此登时瞪大眼睛,又顿时捂住嘴:“噗哈哈!”
止不住的笑意宛如看到了一个笑话似的,看着南峤一路笑,铃铛般的笑声让南峤忍无可忍便丢去一个飞眼,笑者登时截然而至,怕的冷不丁地打了嗝。这时,赵子若才幽幽闭嘴。
*
景城三巷,算是在景城远近闻名、纸醉金迷的夜巷了。
在三巷最深的地方,有着令人向往的娱乐场所,同时,也让人闻风丧胆。
这说的,就是景苑会所。
景苑会所是家俱乐部,集餐饮、娱乐为一体的高级俱乐部。
此刻,景苑四楼一小包间内,身材高大,长相妖孽的男人,正倚着斯诺克球桌,黑着脸半垂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球桌上局面。
直到,最后一颗黑色八号球哐啷直进中袋里,他才抬眸看向另一个男人,不屑一道:“周公子球技进步了哈。”
一听这语气,不屑之意满满。
而站在他斜对角的男人,握着球杆与他对视,很是不介意一句道破:“你一心二意,算不算犯规?”
这大晚上九点,周祈却突然被他叫来,嘴里嚷嚷着说什么心情不爽,没人和他对打。
周祈心里呵呵笑,什么没人和他对打,闹笑话呢?
这偌大的会所,几乎一半都是斯诺克场地,晚晚满人,他堂堂会所的老板霍白,还找不到人?
骗他的吧!
当时,周祈虽是满心鄙视,一口拒绝,但还是推掉了晚上行程,赶在九点前来了景苑。
上了四楼,开了他专属的包间的门,他没急着进去,而是靠在门边,慢条斯理地看着烦躁的男人,把烦躁托在球杆上,用球杆狠狠地击进球袋。
周祈悠闲地站在门边,满是不在意道:“你也会失恋?稀奇!”
霍白闻言,气冲冲道:“你闭嘴!”
球桌上晕黄的流光撒在他头上,随着他脚步走动,发黑的头发还闪着光。
周祈一直都知道他有个女朋友,虽人美却美中不足。
周祈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对于霍白,他和他女朋友多多少少有点耳闻,毕竟霍白就在他隔壁班。
两人分分合合,不知道分了多少回,合了多少回,但霍白似乎对他女朋友的热乎度超出别人的认知。
那简直就是宠上天了。
虽在隔壁班,但周祈没和他打过交道,最多就是走廊遇到,但也都是擦肩而过。
而真正打交道是高三那场篮球赛。
男孩子的那点交情,可能就是靠年少时一场球赛而熟知的。
久而久之,两班男生常常聚在一起打球。正逢高三,周祈也很少打了,最多也就在场外看看。
看着球赛场上,肆意奔跑的人,周祈感叹,女生果然都喜欢运动的男生啊!
周祈坐在球场边的阶梯上,眼光目视了球场一周,果然挤满了女生。
而她们的目标,就是霍白。
因为在他进球时,这些女生总是惊呼四起。
很意外的是大学四年,周祈竟然和他同一宿舍。
也就从那起,两人的关系迅速坚固,往称兄道哥的方向发展了。
大学四年期间,他和他女朋友难过两次分手。最后一次和好后,是大学毕业那天。
此时,球桌的男人,愁眉苦脸频频走神,周祈断然肯定进门前猜的话是真的。
昏黄的流光撒在霍白的头顶,随着他抬头起流光越过他的发尖滑过他鼻尖,洒落到脚尖,地上立刻一亮。
霍白好似恢复精气神,半眯着眼对着他,说:“我开的店我说了算。”
啧啧啧。
听听这人的话。
厚颜无耻。
周祈腹诽。
周祈握着球杆竖起,拿了桌旁的枪粉磨了磨杆头,不经意间抬眸吐字:“不好意思,我也是股东。”
说完,莞尔一笑。
这一笑瞬间激起霍白的不甘心:“哼!不行,再来一局。”
笑话!
周祈冷笑。
打了那么多次球,好不容易第一次赢了他,岂能让他顺意。
一笑过后,周祈放回球杆到原处,就走向了休息椅。
但霍白没如他愿,快步走去拉住他的手:“快点,再来一局。”
周祈被拉后,回头邪魅一笑傲娇道:“我就不!”
“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而且,是推门力气大到不行的那种。
周祈被吓到脸上的笑意来不及收回,目光硬是滑过霍白的脸,直视门口。
有人曾说过,不经意间遇见对了的人是对曾经的补充,而她的到来仿佛惊艳了他遗失过的时光。以至于,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什么叫怦然心动。
大力推门的两个女人直立门口,右边的女人气势不减,左边的女人从容得体,笑意淡淡。
只是她看他的眼神有点微妙。
尤其她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这话说得很微妙,尤其在“你们”两字上,语气稍微有点尴尬。
周祈也是正常的男人,平时一群大男人处在一起,荤话黄话都讲过,加上有些人老喜欢将断袖之事,他对之略有小知。
周祈看了眼说话的南峤,又看了眼霍白,手臂上温热的体温,让他明白了她们看他们的微妙的眼神,以及尴尬的语气。
周祈从容地打掉抓他手臂的某人手,但愣住的霍白显然被推门声吓到了,久久才回神。见他回神,周祈眼神示意,让他看门口。
霍白心有余悸地转身,双眼直视门口,看到右边的女子,有点意外:“呵,这不是曾经辉煌一时的九球天后么?”
霍白喜欢台球,对斯诺克和九球比赛颇有关注。
至于,门口右边的女人,不是九球天后那还有谁呢?
传言,她十八岁横扫九球界,在九球界名声四起,二十岁被冠之以九球天后,封冠之后消失了许久,期间无人知晓她的行踪。
更有传言说,曾经的九球天后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了九球。
为此,许多她的男粉丝还为她不作为,而在她博客上大骂她。
他曾去看她打球过,也是她被封冠的那次比赛。
也就那次,他毕业前一个星期,女朋友却和他大闹分手,气得他一怒之下买了飞往欧洲的机票。到达之后,又不知道自己能玩什么,也就那时,正好赶上九球在欧洲的公开赛。
当他坐在观众席上,不再是隔着屏幕观看她打球,她每进一次进球,他都满身激动。尤其在她不动声色同时打进八号球和九号球,他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
因为八号球正处右上方和中袋之间,而九号球却挡住了八号球,对于顶尖的九球运动员也是难度极大的。
但她却能够借助白球的弹力,二度弹击桌边,直击八号球,而八号球被直击后,又击中了九号球,八号球进了右上方的球袋中,而九号球弹开撞击桌边,轻划出直线滚进左边的中袋的球袋中。
球进那一刻,全场的人都为之惊呼。
因而,二十岁被封之以冠也是毋庸置疑的。
而那之后,她却消失了。
所有关于她消息一夜之间清空,包括所有的参赛视频。
可如今,却在景苑出现了。
可疑至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