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奶奶家里出来时已是傍晚了,而回到雄当县城里却已是夜宵的时间了。
雄当县不算大县,经济在西藏自治区内算是一般般,贵在基础设施健全,能够满足基本需求。
可能是到得晚,县内一片灯火通明。车子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犹如在人群中慢步移动。沿街上,小摊贩们极力吆喝着自家的产品,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侧目。
这些摊贩有的是本地人,也有的是来自五湖四海外地人,他们聚集于此,通过摆摊来赚取生活费,或是额外的收入。
夜市上的食物,最为吸引人。
就算南峤坐在车上,也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极香的味道。
她偏头看。
车窗外,摊贩主熟练地右手持着锅离开炉灶台,用力抛起锅里的食物一下,左手持着铲子从旁边捞起酱料放进锅里快速的搅动几下,然后咣当一下倒进碗里递给食客。
在等餐取餐中,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动作快得让人食欲大开。食客们也不客气,接来就找个地方坐,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就开吃。
如此接地气食物,自然避免不了老百姓的深爱了。
南峤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周祈。街上人多,周祈开车自然注意力都在街上的人,刚开始没看到南峤的小动作。
可是后来,旁边的视线太炙热了,逼得他不得不回头看。
“怎么?”周祈问。
南峤眨巴着双眼:“我想吃烧烤!”
那漆黑的双眼深不见底,眼波流转处藏着一丝认真。周祈不禁摇头低笑:“吃!怎么不吃!”
呢喃的尾音处理恰到好处。
这夜市人多也热闹。找了地方停了车后,南峤就带着周祈四处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堆里。
南峤走在前头周祈在后,两人之间保持几步的距离。大概走了差不多十米左右,她停下了,回头看他指着锅里:“我们吃这个吧!炒河粉。”
周祈停在她身旁,看了眼笑嘻嘻的摊主,再看锅:“你喜欢吃这个?”
他挺意外,且不说炒河粉不是西藏的特色小吃,再说炒河粉油腻腻的,她怎么能下得了口?
“嗯,味道不错,尤其是放了辣椒,特好吃了。我之前去过一趟海南玩吃过,之后回了景城我一直想吃,可是没找着也吃不上。”
南峤徐徐道来,说到深情处忍不住咽了咽了口水:“没想到,这次来西藏竟然有炒河粉呢!”
欢呼雀跃里的兴奋劲,让她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
周祈好说歹说虽不是绅士,可是谁让他对这个女人说不出一个“不”字呢!
点完后不到十分钟,摊主就端来炒河粉,还细心地送上辣椒嘱咐着慢慢吃。
刚上桌,南峤就有点迫不及待撕开一次性筷子,搅拌几下后又打开辣椒罐盖子,舀了一勺辣椒准备放进炒河粉里,可手突然一顿。
她看着周祈,双眼半眯着,像只摇晃着尾巴的小狐狸,“你要吃吗?”
其实在刚才,南峤记得他好像没点炒河粉,而是点了份白饭和两个小炒做下饭菜。
还记得摊主当时愣了一下,他来这儿做夜宵已经几年了,平时来他这的不是炒河粉炒饭,或小炒。也偏偏这个男人直接来个米饭,与他人相反,幸好还点了两份小炒,不然他真的以为他嫌弃他手艺了。
南峤边问,边抑制不住地夹起炒河粉。筷子上的河粉在油锅里爆炒成金黄金黄的,弹性十足,油而不腻,加上摊主加点胡椒粉,顿时香气扑鼻。
周祈没应她,反而一脸趣味地盯着她。
薄纱般地雾气,在两人之间缭绕着。明明人就在对面,却隔着一层纱。
有时候,周祈真的挺想撕开这层薄纱的。
南峤本来耐心就不多,没好气说:“吃不吃嘛?”
嗯,没回。她立马抬头刷的瞪过去。
周祈抿嘴一笑:“要,怎么不要?”
说着,他身子就微微向前伸,似笑非笑地说道:“喂我!”
南峤夹起炒河粉刚放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他一句话噎了。
南峤目瞪口呆。
她嘴里咬着河粉,但不知还说什么。
她从没想过,她也会有窘迫的一天。
周祈看她不说,便知道适合而止。于是,抬手去抢了她手里的筷子,边夹起炒河粉边说:“看起来真的不错!”
南峤看他张嘴就来一大口,把筷子都放进嘴里,可是这筷子,她刚刚……舔过了。
最要命的是,他还含着筷子说:“这味道不错!”
这味道?
什么味道?
是炒河粉,还是她的?
南峤看他顺其自然的模样,着实吓得惊慌,也不敢再跟他找那双筷子,另从一旁拿别的筷子,撕开塑料袋默默吃着炒河粉,但她每次都等他夹完再伸手去夹。
两人一来一合的,直到所有的夜宵都上来,周祈才转手夹别的。
见他夹别的,南峤也不容得送了口气。
正当她准备大开吃戒了,哪知周祈又说:“瘦肉粥挺好吃的,你要不要?”
说实在的,他真的是觉得这粥挺好吃的,才想跟她分享的。说完,就舀了一勺递到她面前。
当他递了一勺散着热气的瘦瘦粥到她嘴边时,登时恼怒了,语气有点严肃地说:“周祈,我和你之间还不是我们。”
周祈递粥给她的手一顿,透过热气看她的眼神有点冷淡。
突然,他慢慢地将她嫌弃的粥收回,放近自己唇边轻轻吹气,等粥微凉后,慢条斯理地放进嘴,默默无言地吃着粥,全程一句话都不说。
其实,南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别扭。这一趟之旅,总觉得两人是在尴尬之中存留了一丝情意绵绵。她不说破,他也按兵不动。但其实,她都很明白他的意思。
仿佛这一切,就缺一个时间点让她来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南峤低头偷偷瞥了一眼他,然后又把头埋得更深了。
*
次日,两人就回到了拉萨。可自始至终两人都没说起昨天的事儿。
驱车回到刚来拉萨时入住的客栈,刚进客栈的大门,南峤就看到客栈老板乔凉在柜台里忙碌的小身板。
等南峤到了前台,故意清咳出声才惊醒了背对她的乔凉。乔凉转过身一看到她惊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满满的不可思议在乔凉的脸上浮现,但这还不够。等她看清南峤身后的人过更是被惊到眼神四处飘,无法聚焦在南峤身上。镇定过后,她对南峤勾了勾小指头,示意南峤俯身靠近她。而周祁对于她们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安静地站在南峤的身后。
南峤回头瞄了一眼他,见他对她们这样也能视而不见的样儿,便隔着前台柜,尽量俯身靠近乔凉,刚一靠近就听她迫不及待暧昧地说:“你们也贼速度了吧?”
南峤闻言这掺杂的方言话,不气反苦笑骂道:“啧!你这人。”说完,直了直身子,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她,“刷身份证!”
递给乔凉身份证后,南峤回身对上周祁的眼问了他:“你还住这里吧?你的身份证呢?”
周祁看着回身问他话的南峤,微愣后直视看她,企图从她深邃眼眸里查找出缘由。可那深邃眼眸中乌黑的圆点好似广大无边宇宙里的空洞,深不见底无可探索。
她,他有时候真的不懂她。
南峤拿过周祈递来的身份证后递给一脸暧昧的乔凉,她叹了口气,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收起你那邪恶的目光!”
乔凉向来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她笑道轻斥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以为我会听的吗!话一说完,就直勾勾地看着周祈。
闲着无所事事的周祈正抠了抠包包的带子。突然炙热的视线刷的一下看向他。他愕然地抬头看去,只见柜台里女人正直勾勾地看他,恨不得把他解剖了似的。他黑曜似的星眸狠了狠,那女人才讪讪地收回目光。
乔凉碰了冷脸讪讪地回头看南峤一眼,边低声说了句那男人真霸道边手速极快的录入信息,没过一会儿,她又递来两张房卡,暧昧地说:“喏,官人,您的房卡,请收好!”
南峤见此笑煞了:“你还官人呢,这都什么年代了!”
被怼的乔凉一点都不在意,扬起四十五度微笑,抬手指了指梯箱说电梯坏了,委屈您们走楼梯了哈。
南峤哀怨的申诉:“又坏了,你没做苦力活的了?怎么都没人修!”
乔凉哼了声,嘀咕着人去浪了还没回来。
南峤刚要问是谁浪了就被她笑着打断了:“你再聊嗑一会儿,后面的大哥就要对我有意见了!”
这时,南峤才记起后面的男人,登时一回头,尴尬地笑了笑说抱歉,我忘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更气了。昨天那么对他也就够了,今天又这么对他。周祈气得头顶要冒气了!
周祈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