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真相,是非曲直,你自己掂量。你与独孤尧有牵连便已经是死罪了,如今,我来只是想要你死个明白,你那样做,非但不能与子梨天长地久,你还会让子梨万劫不复,害了子梨!”
“不可能,我不会害子梨,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你是神尊又如何,子梨他爱的是我,你这是嫉妒,嫉妒!”
我好笑的昂起头,“用着别人的一切来奢求心上人的爱,木姚,真真假假,到头来都会有个定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别到了自己回不了头的地步。”
我拂袖转身离开,她愤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算是假的,只要是子梨相信,那便是真的。子梨不相信的,就算是真的,也是假!”
就算是真的,也是假……
也是假……
来云神殿,我手臂颤抖的去拿起那盏茶,可茶到手,手指却又是不听使唤的颤了起来,杯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我赶忙伸手去捡,但唇角血却是毫无征兆的顺着下颌滴在了桌子上。
“尊上,尊上。”梨落大步跑过来,扶住我的身子,着急道:“尊上你这次,怎么发作的如此厉害,我去找秋霜神君,请他去找司药星君。”
“不,不行,别去。”我抓住了她的手腕,摇头道:“别,别惊扰了任何人。”
“可是尊上,尊上你现在该怎么办……”
我安抚道:“别着急,我运功压一压,便够了。”
“尊上……”
脱骨散每次发作我都只能用自己的元神前去强行压住,压了数回之后,我的元神也有了损伤,还是要快些将脱骨散全部炼化了才好,免得毁了我的元神。
这一次发作索性不久,只有半个时辰,比之前好多了,加之有司药星君的草药一日三顿的灌着,短短几日也见了效。
待我体中的东西不再作祟之后,我才撑着额得了片刻的安宁,眯着眼睛小憩了一阵。
梨落一直守在我的身侧,后来草木神君前来时我还隐约听见她道:“尊上现在才睡下,这几日尊上夜夜难眠,如今才好不容易的睡下了。”
草木神君亦是浅浅回道:“那等姐姐醒了我再过来。”
后来,又安静了许久。
我被扰醒的时候,秋霜神君正一脸寒冷的闯了进来,紧张道:“启禀尊上,不好了,子梨上神大闹天牢,意欲劫狱。”
“劫狱……”我猛咳了一阵,又是一口血涌了上来,劫狱这事,也只有他才能干的出来。
天牢——
他以一己之力打退了天牢三千将士,天牢重地本是不可这样大动干戈的,他扶住虚弱的木姚,击退了挡在眼前的天兵,抬步欲走。
我只带着秋霜神君一人走了过去,挡在了他的眼前。
“天牢重地,子梨上神在此大动干戈已经是有失体统,现在又要带人逃狱,子梨,你可知道木姚她是九吟山……”
“我说她不是,她便不是。”他抬起一双猩红的眼睛,眼眶发黑,眸光中充斥着彻骨的冰冷,“若她真有罪,也轮不到你来处置,更何况,若不是你心虚,你何必要乘人之危带走木姚,你还想再欺骗本神一次么?”
“欺骗?”我颓然拧眉:“你可知,你怀中的这个女子乃是冒名顶替,她根本就不是花玉。”
“够了,是不是花玉,本神一清二楚,不用你来指点。今日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带她走!”
我看着他那张陌生而又熟悉的容颜,心灰意冷道:“若是我不放呢?”
他咬牙道:“你没这个资格。”
我紧咬住自己的唇角,强装平静的看着他,“凭我们曾对过天地拜过堂,凭我乃是这九重天的神尊,本尊说不放,谁敢违抗?”
他眼中的寒气更甚,“别自作多情了,从始至终,我的心中都没有你,你不配!”
“从始至终,我的心中都没有你,你不配!”
这句话如一把匕首落在我的心头,似要将我的心,都给千刀万剐了……
我凄然的扯出一抹笑:“这句话,我受了……子梨,道不同不相为谋,动手吧。”
“子梨。”女子面带惊慌的往他身后躲了躲,他抬臂将女子往怀中紧紧一拥,低声抚慰道:“别怕。”
别怕……看来,他们还真是情意绵绵了,如此,倒是我多余了。
未回神间,一把神剑便直逼我而来,似是寒风吹散了我眼中的浓雾,我浑然回神,抬袖飞身,手中幻化出璇玑扇,可运起灵力的那一瞬,我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痛感驱使着我陡然一僵,他眼中恍若闪过一丝关怀,手上神剑亦是顿住。可这种眼神也是转眼即逝,凉剑搭在我的脖子上,我扬起广袖,璇玑扇挡开了他的神剑,我顶着腹中的刺痛,旋身卷起千层灵力,云烟裹着红莲花瓣化作道道利刃直逼他而去。
他侧身躲过,法力挡住了我的灵力。腹中的痛感越来越清晰了,我自知不能再僵持下去,目光扫见一侧的木姚,抬袖施法便凝起了一片花瓣,趁其不备朝着木姚飞了过去。
许是他方才晃了神,才让我得了手,利刃插进木姚心坎的时候,子梨的脸色亦是蓦然一白,不顾一切的飞身便去接住摇摇欲坠的木姚。花瓣在她的胸口处消失,她呕了一口血,抬手痛苦的捂住自己心口,“子梨,子梨,我好痛……”
“姚儿!”
方才灵力运用太猛,我亦是支撑不下去的单膝跪地,不觉吐了口鲜血。
“尊上,尊上,你怎么样了,尊上!”
秋霜神君想要扶住我的身子,我拿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手攥住他的胳膊,艰难道:“快,快去找司药星君。”
司药星君不允我动法术,只要不动法术,或许就不会伤害到他,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尊上……”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道强大的灵力震开了他,亦是生生逼吐了我一口血。我脖子僵硬的抬起头,对上的正是那把神剑,他一袭白衣带着浓烈的杀气,目光灼热,似发了疯般的恨恨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竟然敢对姚儿下手,今日你既然伤了她,正好我们前世今生的账,便一起算一算,你拿了木姚的心,今日,我便要用你的心,祭奠死去的花玉!”
“用我的心……去祭奠死去的花玉……”冷风猎猎吹动着我凌乱的发,我眼角顿时酸痛不已,眸中朦胧一片,“是为了花玉,还是为了木姚?”
“我同你说过,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动木姚。”一字一句,生硬无比,怕也是句句出于肺腑。
我苦笑了起来,踉跄艰难的站起身子,发间梨花被风吹散,唯留那一枚桃木簪子挽在发间。“等了二十万年,终究却等到了这个结果,莲华,你可真是可笑……”
狂风掀起了我的衣衫,我拼尽最后一缕力气,撑着面上的笑色道:“好,我让你三招,三招之内,你若是能取走我的心,我便给你,三招过后,若是你还没取走我的心,便算是你输了,你就没有机会了。”
抬袖运起满身灵力,我飞身离开了天牢,往着云海浩瀚处去。他提了剑,紧跟而来,一袭白衣绣梨花,还是少年时的模样,可惜他与我,早已不是少年时的小莲花与小梨花了。
风撕扯着我的红裙,裙上菩提绽放,如火如荼。神剑从我耳畔划过,削掉了我一缕青丝,我不出手,腹部的刺痛逼得我有昏厥的冲动,可我知道,我还不能晕,还不能死,就算死,也不能死在他的手中……
长剑划破我肩上的衣衫,划破了我的血肉,我咬着牙,强行将痛压下去,旋身单脚立在了云柱上,既不还手,也不退缩。
血顺着我的唇角,一滴,两滴,没入了我衣襟上的那盏红菩提内。
璇玑扇在我手中幻化成长剑,我颓累的软下身子,长剑插入了云层中,不等我缓上片刻,一道银光便直逼我而来,剑气吹开我额角的碎发,我握紧长剑,用力旋身,动作迟缓的躲了那道剑气。
然这一躲,我亦是一个重心不稳,从云头上摔了下来。
腹中的疼痛牵动着全身的血脉,我满头大汗的站起身,失声一笑道:“呵,子梨,我说过,我会让你三招,三招之后,若是你再拿不走我的心,便算是输了……”
他眼中凛然,布满仇恨,“今日不管怎样,我都会取了你的心,来偿还你的债!”
我站起身,心痛的勾起唇角。“是么,那你就来试一试。”
以我现在的功力,与他硬拼,或许还能寻到一丝生机,若他今日当真杀了我,那我们昔年的交情,便算是毁了。
剑气无情削去满树花叶,只瞬息间的功夫,他的剑,便已经逼到了我的嗓门……
我没选择再躲,因为我累了,我晓得,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戾气斩断一缕青丝随风扬去,我闭上眼睛,泪水终是再也忍不住的顺着脸颊掉了下去。也许,这一切在他眼中不过又是一场苦肉计吧,如今的我,再也得不到他一丝怜悯,一丝温暖。
他握着剑,眼中依旧是怒火中烧,咬牙讥讽笑道:“为什么不躲,为何不躲!你也后悔了对不对,后悔以前那样对小玉,现在又这样对木姚,对不对!”
我昂起满是泪痕的容颜,睁开眸子,眼前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自顾自的嗤笑着:“不,我是在同自己打赌,赌你会不会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