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命里无缘
小月球2020-07-31 13:403,438

  一星期过去了,安森林的决绝一丝一缕地被时间抽散,他又变成了那个心怀侥幸、始终带有一点小心机的男生,他不好意思地带笑打去电话,舌头不自信地在嘴唇上舔了一下,心情的轻松愉悦在那声“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的冰冷女声上冻成碎屑。他不愿相信地又打了一次,发现自己确实被拉黑了。他打开自己的qq和微信,上面都没有宋盈烁的账号信息,他如坠冰窟,仍安慰自己说:“你活该,谁让你那天乱发脾气不哄她,把你拉黑不正常吗!”

  他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小男孩一样,在恋爱里挠着头,觉得这个小姑娘发起脾气来还真有点棘手。他打电话给林款,林款没有接,打给周昱川,也是无人接通的状态。安森林满脸疑问,大家这都是怎么了?

  没有办法,科技不顶用,只能求助老祖宗留下来的智慧。安森林每天闲着没事就往宋盈烁门前溜达溜达,晚上打开窗帘一夜一夜的灯光守着,偶尔等得急了会在楼下吼两嗓子,叫一下她的名字。仿佛石沉大海,宋盈烁人间蒸发一样无声无息,连一个烦躁的眼神都没有,就这么消失了。

  那是正月十五的前夕,月亮已经快要功德圆满,宋盈烁在妈妈的搀扶下,走下出租车,虚弱的笑容在看到坐在台阶上睡过去的安森林时凝固了。

  月光像一泡金黄色的尿,懒散地流过安森林的面容,他的皮肤在月光下成了一种古铜色,伴随着铁锈的楼梯扶手,色调十分值得琢磨。他被车声惊醒,看向虚弱的宋盈烁,意识还没清醒,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去,他把这个风一吹就倒了的姑娘抱在怀里不敢用力,嗓子还有睡久后的沙哑,轻轻地说:“怎么瘦了那么多?”

  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过耳朵,引起皮肤战栗,心脏表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宋盈烁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森林已经被推开,宋妈厌恶地看着这个轻浮的男人,摆出一副护犊子的样子说:“你是安森林吧。你放过我们家盈烁好不好?就不要再来找我们了好不好?给我们家阿烁一个活路好不好?啊?算我这个老太婆求你的,我们家真的和你命里没缘,你就离我们远一点好不好?”

  宋妈的话每一句都刺痛了安森林,他受伤地低下头,说不出其他的话。宋妈不等他回应,拿出背包,一只手揪着宋盈烁要离开。

  安森林还是伸出了手,抓住宋盈烁一个胳膊,他眼里充满祈求地说:“我们聊一聊?”

  宋妈还要说话,宋盈烁制止了她,带上温婉的笑容,客气又礼貌,像初次见面一样保持着合理的距离,她说,好。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看着路上零星的车辆来来往往,安森林心慌不已,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面对这个一下子再也摸不透看不清的女孩,他局促的两只手夹在大腿间,低着头,也回复到一开始的扭捏模样。

  宋盈烁先开口,她的表情很平静,她说:“后天我就要走了。”

  安森林小声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

  “你去干吗?你去哪里?你那个学历能干些什么?”

  一连串的发问令安森林想要说出的话堵在了喉咙口,他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他在想宋盈烁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妹妹什么的,像紫霞青霞一样的,当然他又不是至尊宝什么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他眼睁睁看着宋盈烁站起来,还是一开始的目中无人样,仿佛那个说出“敝帚自珍”的人不是她,他不明白,他在这场感情里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就一直因为缺少了什么信息而如此无措,他只能拿自己的真心来博,可是好像,他的开始就错了。

  宋盈烁一只手扶着栏杆,脚步虚浮,笑得清淡,轻描淡写里如此直白地说明了安森林的无用,她说:“所以,你就在这里好好生活着就好了。”

  是的,为你创造一个自由而平静的生活就是我能对你的最大馈赠。

  林孝为了林款决定出国而改变主意,不再执着于宋中华的死。宋盈烁在知道妈妈和林孝的关系和秘密约定后,便擅自和林孝约定父亲留下的b市的房子和遗产全部留给林孝,只要他答应不再为难安森林,放弃追究那场事故究竟是谁的错,让他可以在这个小城市里继续平安地度过余生。

  强撑着走到家门口,宋盈烁急忙关上门,整个人一点一点委顿在门上,眼泪再次在她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充盈。高度近视的宋盈烁刚被医生叮嘱不可以再随便流眼泪,不然有可能面临失明的危险。

  宋妈坐在沙发里,见她哭,急忙拿了一张餐巾纸走过来,心疼地抱住她说:“不哭了不哭了囡囡,咱们马上就走了,把这些事都忘掉哦,咱们不哭了。乖孩子。”宋妈悲从中来,也捂住眼睛哭起来,是的,快走吧,快点离开这个记忆着她们娘俩最不堪最不幸的时间的地方,回到b市,回到她们的新生活里。

  安森林醉倒在酒吧,口袋里的钱被掏空,他是被人扔在大街上的,双目赤红,路过的人远远看见,无不躲开。安森林眯了眯眼睛,看到她的身影,知道明天就离开的宋盈烁这个时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他反而长了胆子,来了劲,不断嘶吼,他喊宋盈烁你出来,你他妈有种你出来啊!你出来,你出来啊。

  正巧成虎喝酒回来,两人狭路相逢。成虎瞪了安森林一眼,习惯性地吐口唾沫恶心人家一下,没有轻举妄动。安森林却一下子扑过去厮打,成虎从来都不是单枪匹马,他的小弟一看老大被打,前仆后继地跟了上去。

  一墙之隔,快步走,躲起来的宋盈烁缩在角落里哭泣着听他挨打。

  安森林的眼里始终有火苗在燃烧,他一边躲拳头,一边下黑手和人家打斗,眼睛像个雷达四处寻觅,嘴里不断喊着宋盈烁你出来啊!

  他无法克制自己狠狠哭泣,嘴里骂着妈的妈的,脸上却委屈得像个被抢了糖果的孩子。成虎看出他不对劲,把他打到在地上,打得差不多便让小弟停了手。走之前,他还说:“这小子神经了吧?”

  被遗落在街角的安森林大梦初醒,他跟上去,抓住最后那个人的头发狠狠地薅,他说你凭什么扔下我,你算什么,连你都扔下我。走得最慢的那个人简直气死,不打你还来劲了!他不等成虎吩咐,上去就是一个拳头,这下子终于把安森林打老实了。看着倒在地上的安森林,小混混踢了一脚,又把他提起来,揪着领子骂道:“什么玩意,神经病。”

  高空里有细小风流,风里那股冷冽的香气又出来勾引着他的魂魄。安森林一把挣脱,踉踉跄跄地追那个熟悉的味道。他马上就追上了,他马上就够着了,他甚至看出来宋盈烁的微微发抖的背影了,眼看他伸出手,一辆车“扑通”过来,人飞上云霄。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看自己,腾空的时候突然又回到了那个万众瞩目的时代。

  他一开始就是为了能飞才去跑,结果却陷入了泥潭,背负上了被抛弃的阴影。

  眼泪没有了禁锢,顺着地心引力大颗大颗地掉落,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撞了出来,沾染了宋盈烁的凌冽芳香,硬生生从自己的躯体里破壳而出。坠地的时候,他感觉心安,有一种尘埃落地的无奈。生命终于给了他一个轻松的选择,这是一杯单纯的苦酒,里面没有尘土和别人的唾沫冷眼,他终于可以含笑饮下。

  他没有死,甚至没有重伤,只有眼角蹭破了皮,他皱皱眉头,不适应强烈的光线。串串老板的脸突然出境,他张口就贫:“行啊你啊,哥们昨晚喝高了吧,就着自行车也能撞出来脑浆子出来的范,演技那叫一个精彩呦。别的不说,要论碰瓷,就服你,真的,牛逼!”

  安森林推开他在自己面前晃悠的爪子,晃得眼晕,他鼻子囔囔地,说话也囫囵:“今天几号了?”

  “正月十七嘿,你们家宋盈烁今天走。”

  “别瞎说。”这个时候,安森林心死如灰,对宋盈烁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开玩笑的心,他没有死,但有些东西已经湮灭了。

  “哎呀,别丧了,哥们今天给你办个聚会,咱们来个疯狂的单身之夜!”

  安森林没有心情理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任凭他拿着手机上蹿下跳地约人。

  来送行的只有周昱川一个人,这些天他也是泡在酒吧里度过,宋盈烁昨天晚上跑到酒吧里才找到他告别。周昱川宿醉眼中,头晕眼花的样子让宋妈严重担心宋盈烁在会安的交友状况,她匆匆地去办理取票,顺便买一些路上吃喝。林孝替林款来送别,一直沉默着,有一些尴尬。

  宋盈烁裹着袍子,三个人沉默成一副诡异的风景。周昱川咧咧嘴,说:“一路顺风,以后再见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打电话保持联系啊。”说完他看看林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一下:“林款,她还好吧?”

  林孝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面容也和蔼了很多,不知道和林款说了些什么,父女俩决定出国。他拍拍周昱川的肩膀,说:“挺好的,她让我给你带话,说这些年她也有不对,你们俩从此互不亏欠。程俊卿是真的爱你的,好好对待她和孩子。”

  周昱川的表情一下子僵硬,他声音里怀着一种强烈的不忍:“她都知道了?”

  林孝点点头,说:“其实一开始我挺看好你的,可惜啊,你们俩没有缘呐。”他还是那个目光如炬的警察,说话绵里藏针,周昱川脸上挂不住,讪讪地客套了两句后告辞。

继续阅读:第四十三章 穿越一切追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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