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蓉蓉长相及格,性格讨喜,成绩一般,乍一接触会觉得是个不错的小姑娘。然而她有个说出去有些尴尬的特点,就是极其能吃。
她得过一个诡异的病症,高烧不退,吃什么吐什么,怎么治都治不好,即使打着营养针,也拖延不了身体一天天的衰竭下去。奶奶急坏了,老人家比较迷信,病急乱投医地拉了个游方道士来看。谁知这游方道士真有点道行,也不知在她身上施了什么术法,再次醒来的她以风卷残云的气势吃下了三碗面条和一整只烤鸡,吓得医生以为这小姑娘其实是得了暴食症。
然而经过现代医学仪器的一番检查之后,她不仅没出现消化不良等症状,之前不吃不喝带来的影响都在慢慢减退,各项指数逐渐趋于正常。
医生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只好批准她出院。
苏奶奶并不知道,那道士曾经神神道道地与她说过一句悄悄话。
“梧桐犯火,九死一生。姑娘金身玉命,非池中之物,红尘俗世不是你的归处。”
这句话一度让长大了些的苏蓉蓉以为自己会成为穿越小说里倾倒天下的女主角。
可惜事不从人愿,二十余年没让她成功穿越去其他异世界,也没能让她长成倾国倾城的红颜。说来奇怪的是,打那以后苏蓉蓉没再生过一场大病,平安健康地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但“能吃”的这个习性却也怎么都改不掉了,但凡少吃一些,整个腹部都会火烧火燎地别扭起来,而控制身体的大脑却仿佛直接罢工,不受控地让她继续进食着。
久而久之,苏蓉蓉把这事看淡了,尽量避免在公开场合用餐,对于嘲笑她的人一笑而过。
但无法争辩的是,“能吃”这件事让她的爱情之路十分坎坷。几乎每一个追求者在约她吃饭后都找了不同的理由结束这段关系,她只好叹了叹气,逐渐习惯一个人的生活。
她心怀悲愤地把鸡腿啃了个干净,耳旁的嘈杂人声却换了议论的对象。
“哎,门口那个贵公子是谁啊?”
“什么,是龙腾企业的大总裁吗?那个非常神秘的背后掌权人?”
“准没错,刚才经理喊的就是‘总裁’。你再看那派头,天啊,也太帅气了吧!”
苏蓉蓉正举着鸡肉卷啃着,几句议论再次飘进她的耳朵。她抬头望了望,只见刚才围着自己的八卦群众“呼啦”把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奇心暂时压制住了食欲,她好奇地探头去看那位八卦主角。一个身着银灰色西服的高挑男子就拨开人群走进了她的视野。原本咀嚼的动作一下就乱了节奏,食物的残渣呛进了气管,她红着脸咳了个惊天动地。男子朝她看过来,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正所谓“美色误人”,苏蓉蓉自认不是外貌协会的资深成员,但眼前这名男子实在是太过出挑,以至于自己走神到呛咳的地步。
眉目清俊,丰神俊朗,更可贵的是那股难掩的英气,让过分精致的五官免于流俗,增添了几分硬朗。剪裁合适的西装却没有搭配领带,白色衬衫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形状好看的锁骨。男人插着兜漫不经心地站着,脊背却挺得极直,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更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两人一对视,苏蓉蓉几乎被电得心神不宁。
这实在有些奇怪。虽然只是遥遥一望,她总觉得那男子的看似放松的神情里藏着些深沉的情感。
意识到自己正在脑补一个陌生人,她不禁为自己的反常而觉得窘迫。
只是个平时难得一见的帅哥啊!发什么花痴!
敖寻的眼光在苏蓉蓉那一桌残骸上停留了不过一秒的时间,很快就游离开来。琥珀色的眸子深处极快地转过一抹银色的光芒,将整个酒店“扫描”了一遍。却没有发觉任何异于凡人的力量。
难道是自己捉了个空?
敖寻思索着,谨慎地又探查了一遍,确认的确毫无所获后,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去。
身后的咳嗽声仍然猛烈而密集,敖寻的脚步顿了顿,招手示意经理过来。
“给那位胃口不错的姑娘上一壶茶。”
苏蓉蓉喝着白送的茶,在心里将那位匆匆来去的帅气总裁夸了一个遍。
这位先生是个好心人哎!看我呛着了还送我茶喝,这家饭店的菜也很好吃。要不是没有经济来源了,我一定多多来支持他的事业。
想到自己现在的困境,苏蓉蓉喝茶的姿势一僵。还支持人家事业呢,自己的事业都没着没落的。
在一脸肉疼地结算完了饭钱以后,苏蓉蓉捏着瘪瘪的钱夹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龙腾酒店。
路上夹着公文包的人行色匆匆,没有人去关心这个满心迷茫的小姑娘。
苏蓉蓉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调转方向往自己租住的公寓走着,低头掏出手机看了两眼,随即就被一股大力冲撞得退了两步。
一叠文件从空中洋洋洒洒飘下来,苏蓉蓉和另一个长发及肩的女子尴尬地对视着。苏蓉蓉对自己的倒霉在内心表示了绝望,十分诚恳地道了一连串的对不起,女子摆摆手去捡拾文件,苏蓉蓉也弯下腰帮起忙来。
“寻人启事……”她拿着其中一张纸,好奇地打量了起来。
这看上去类似传单的文件有着很正经的标题,却有着很不正经的内容。
下面的几行文字叙述了四个走失的孩子,却没有写明时间、地点与他们的名字,更没有附上照片,反而放了四张图画——与其说是图画,倒不如说是几团乱糟糟的线条,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意味。而每张图下面,则写上了这几个孩子的特点:“不爱说话”“热衷打架”“唱歌不错”以及“吃得挺多”。
苏蓉蓉一头黑线。
这样的寻人启事,能找到人就见鬼了吧!
而当她把目光放在最后一行上的酬金时,几乎要长出A4纸的一长串金额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苏蓉蓉恍惚着抬头想问那个撞上自己的奇怪女子,却愕然发现自己身前早已没有人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又摸了摸手里的纸。
“我是不是做白日梦了……”
苏蓉蓉一路恍惚着走回了家——一间小小的单人公寓。她一屁股坐到床上,开始在脑海里计划着自己的存款、找寻新的工作等等一系列的琐碎而忧愁的事情。想着想着,睡意却汹涌而来地扑来,苏蓉蓉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地躺倒进入了梦乡。
那张怪异的启示随着苏蓉蓉松开的手飘飘荡荡,滑落到了地板上。
纸张触碰到地的瞬间,她的眉心亮起一道柔和的浅紫色光芒,在空中虚虚地投射出一道影子,映出模糊的一团光晕。
那光晕无声地落了地,绕着那张“寻人启示”飘了几圈。然后缓缓融进了纸张里。原本如乱麻般纷杂的图形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自发地在纸上移动起来,定格成了两簇对称的纹路。
那纹路固定了不过两秒钟,图案便再次恢复成了一团乱麻的模样。
苏蓉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了。她按压着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挪到窗户边上,从这一方小天地里看着被漆黑天幕吞噬前的最后一抹余晖。
说不清楚为什么,她对此无比着迷。朝与暮之间,最后一抹艳绝的红色缓缓被狭长的地平线所吞噬,那本该是一种遗憾惋惜,但太阳终究会升起,日落不会是永远的别离。
苏蓉蓉傻乐了一声,心道自己可真是个诗人。
可惜,生活不止诗和远方,更重要的是眼前的苟且。照她目前银行里寥寥无几的存款以及当前无业游民的状态,很快就要苟不下去了。
苏蓉蓉长叹一声,按亮手机,准备搜索一下网上的求职信息。一条由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却在屏幕的正中央浮着,瞬间赶跑了她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