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梳雨那张画贴出去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很多转赞评,甚至有宋晏之的粉丝在下面表示她的画风比宋晏之要接地气的多,打算也开始粉她了,季梳雨看得还挺开心的。
宋晏之手懒散搭在方向盘上,余光撇到她的笑容不由得挑了挑眉,道:“在看什么?”
“之前发了条微博,现在下面很多评论说喜欢的,还有问我接不接约稿的。”季梳雨解释道,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你说我继续画水彩怎么样?”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有几分可笑,不由得叹息一声,道:“你估计得说不怎么样,以前都嫌弃死我的画了,现在又这么多年没画,水平下降,肯定更加嫌弃。上次那幅画我就总觉得你是勉强让我的画展出去的。”
宋晏之皱了皱眉,没说话。
季梳雨心情蔫了似的,看向他:“喂,你就不能开口安慰我一句?”
宋晏之嘴皮子一掀,道:“你很有自知之明,我就不再继续打击你了。”
“……”季梳雨觉得自己手里现在要是有个手榴弹,她铁定立马往宋晏之的脸上扔去,只是可惜,她只能毫无气势的瞪着他,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力。
宋晏之轻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让你开微博是专门画Q版的?”
“啊?”
“我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其实抛却以前的那些过于功利的表面浮华,你说不定会获得一些新的东西,比如旁人追逐不来的画的灵气。上次那幅画不错,季梳雨,你要知道,对于画的认真态度不会让我把一幅不堪入目的画挂在我的画之中。”
季梳雨一哽:“你的意思是……”
“想到什么就去做。”宋晏之道,“我虽然不能像叶殊那样提供给你营销的机会,把你捧红,但是在其他方面,我能给予帮助的都会给予。”他顿了顿,语气低沉,神色认真而笃定,“绝无保留。”
分明该是感动的一幕,到了季梳雨这里,却在她愣怔半晌之后,猛地一拍大腿,道:“宋晏之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宋晏之已经做好了夸奖临头的准备,谁知季梳雨却道:“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醋劲儿怎么这么大,都回国了还吃叶殊的醋呢!都说了我跟他绝对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了!”
宋晏之:“……”他太阳穴微抽,“你还是继续去画你的Q版画吧。”
季梳雨压着嘴角笑了两句,没忍住搂着对方的脖子“吧唧”一声亲了上去,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到:“跟你开个玩笑嘛。我知道你对我很好,这样总行了吧?”
“松手。”宋晏之脸一黑,“你想出车祸?”
季梳雨忙将手收回去,撇嘴道:“不搂着就不搂着,这可是唯一的机会,错过这村可就没这——”
话音尚未落下,宋晏之突然急刹车,将车往路边停去。
季梳雨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厮已经解掉了安全带,探身吻了过来,季梳雨被他堵得喘不过气,脸憋得通红,宋晏之这才饶过她,低声道:“够了?”
季梳雨红着脸没敢看他。
宋晏之充分发挥磁性嗓音的优势,低着声音继续:“嗯?”
“够了够了——”季梳雨忙一把推开他,“赶紧开你的车,咱们还得回去换床呢……”
宋晏之戏谑一笑:“有贼心没贼胆。”
季梳雨再不敢反驳一句。
床是下午搬来的,两人看着装修师傅将之前那个破床扔出去,将新床换进来,皆有一种换了心情的舒畅之感。
那装修师傅拍了拍旧床,道:“这都多少年前的风格了,睡了这么久也该退休了。”
季梳雨笑了笑没说话。
装修师傅又道:“在上面瞎蹦跶了吧?不然还能撑一段时间。”
季梳雨:“……”她立马转身往屋内走去。
宋晏之似笑非笑,懒得开了个玩笑:“不小心蹦的有点狠。”
装修师傅哪晓得这两人心中的弯弯绕绕,做好工作便开车离开,宋晏之这才往屋内走去,季梳雨已经躺在床上,捂着被子深吸一口气,硬板床换成软的简直舒适无比,她忍不住惬意的吐出一口浊气,道:“爽!”
宋晏之双手环胸,靠着墙壁看着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出乎意料的美好。
外面是秃了的银杏树,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金黄,红色窗棂的窗户有一半往外推去,一半合拢着,画着些痕迹的墙壁上久经岁月,那张大床上躺着的姑娘盈盈笑着,精致的眉眼仿若从画中走出一般。
季梳雨喊他:“发什么呆呢?”
“想画画。”宋晏之说。
季梳雨笑了笑:“那就画啊!”
宋晏之随车携带画具,后备箱拉开简直一应俱全,他一同运到屋内,零散的摆开来,合上房门,宋晏之抬起头问道:“这外面会有人来吗?”
“一般不会。”季梳雨道,“这是招待所的后院,很少会有人来,毕竟就几棵树,也没坐的地方。”
宋晏之挑了挑眉,视线仿佛成了一双手,从季梳雨的身上往下扫去。
季梳雨翻了个白眼:“懂了。”
她伸出手去脱掉自己的外衣,分明是同几月前差不多的姿势,此刻却没有任何羞辱感,所谓的自尊心自然更是不复存在。
窗边的女子再无遮拦,她抬起手靠着窗框,突然笑了笑,开口道:“宋晏之,这幅画你不会拿出去展览吧?”
宋晏之道:“私人收藏。”
天色暗下,连霞光都变得逐渐黯淡起来,季梳雨坐得身体僵硬,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还要多久?”
“十分钟。”宋晏之道,“等我画完。”
这一次他的灵感简直随手可握,根本不需要再三思虑,仿佛笔自己有了灵魂一般,他只需要控制笔的走向,却不需要控制画法,一起都显得自然而然。
玫瑰小姐曾说的那句话,如今看来倒也一点没错,季梳雨当真是他的缪斯女神。
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宋晏之放下画笔,往前迈了几步,用被子遮住她的身体,低下头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尖:“谢谢。”
季梳雨耸肩:“不客气,身为女朋友应该做的。”
“过来看看。”宋晏之领着她往画前去。
季梳雨实际上非常好奇,宋晏之的水平她是知道的,但她同时也知道,宋晏之一幅画最少的完成时间都在半月左右,所以仅仅一个下午对方就画出来一幅画,季梳雨有些怀疑是不是敷衍了事。
可是当季梳雨站在那幅画前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这幅画,恐怕会是宋晏之所有的画中,拍价最高的一幅。
它将创造一个历史。
属于宋晏之的历史。
那大片铺染开的色彩并未保守的选择灰色度,反而采用了纯度极高的颜色,但即便如此,红色与绿色也并不显得哪一样过于突兀,反而出乎意料的融洽,在美学上来说,这种程度是极其难以达到的,每一分颜色多了或少了都会毁了整幅画。
可这一幅,无论是哪里,都恰到好处。
季梳雨几乎都要怀疑那画上的女子并非是自己。
纵然未着片缕,却毫无情色之意,反而有点像希腊女神,圣洁而温柔。
季梳雨震撼的看着眼前这一幅画,良久方才开口道:“……你确定这画的是我?”
“不,”宋晏之道,“是我眼中的你。”
季梳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从哪去学会这些情话的。”
“自学成才。”宋晏之道,“这幅画就放在这里吧,等它干了再取去裱框,我们先去吃饭?”
季梳雨应了一声,飞快地换好衣服,两人一同出门,季梳雨开口道:“这幅画卖出去估计得是天价,你真的不打算卖?卖了你就真的发财了,去个小地方都能成首富了。”
“钱再多有什么意义。”宋晏之摇头,“说了是私人收藏就是私人收藏,等我百年之后再卖也不迟。”
季梳雨瞥他一眼,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吗?”
“俗气。”宋晏之揽住她的肩膀,道,“别替我考虑我发财不发财的事情了,先想想待会儿吃什么吧。”
季梳雨觉得,自己要是品行恶劣一点,就趁夜深人静之时将那幅画给取下来,然后偷偷拿去卖了,这样自己就发财了——当然,卖之前得先让宋晏之把自己的名字署下来,不然肯定卖不出高价格。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你画的再好,没有名气,也只能把画拿去擦屁股。
季梳雨觉得自己的画现在就是被人拿去擦屁股的水平——尽管宋晏之说她有所进步,但她还是没什么自信。
大概是从前被宋晏之打击太多,父亲离世后又被别人打击太多,所以留下了终生的心理阴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