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原先空下来的地方都用其他的东西被填满,沈季禹不动声色地四处观察,鞋柜里面甜了许多新鞋,电视墙那边挂起了好多她以前拍的写真,有几张还同样出现在他自家的墙面上,原先用来放懒人沙发的地方倒还是空着,只不过地板的瓷砖被擦得锃亮,仿佛那一块从来没有存在过什么。
釉白瓷盘上乘着白白胖胖的饺子,圆滚滚地冒着热气,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六月从厨房里端出两个小碟子将饭店自配的陈醋倒进去,醋味顿时在餐厅弥漫开来,酸酸的味道刺激唾液分泌,她坐下来搓了搓筷子:“这都什么馅的呀?”
“白菜猪肉的”沈季禹脱掉外套坐下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块饺子放到她的蘸碟里:“没放姜,你试试?”
六月道了一声谢夹起饺子微微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姜?”
他牵起唇角笑了笑:“平常一起都吃过多少次饭了,哪能不知道啊,快吃吧。”
六月将饺子送进嘴里,饺子皮有股面香且很有嚼劲,里头的肉馅也鲜嫩多汁,咬上一口有汁水自馅中流溢出来,好吃得她享受般地眯起眼睛,耸了耸肩:“这个饺子怎么这么好吃啊。”
“老字号。”沈季禹也夹起一块放到嘴里,咽下去后说:“天气冷了,打包外带的人排了好长的队呢。”
“麻烦你还专门跑这一趟。”六月专注于盘中的饺子事业,头也不抬地说,倒是显得这没多少诚意起来。
不过沈季禹也不在意,跟着吃了几个之后就把筷子搭到了架子上,往椅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开始看起窗外的飘雪。
六月蘸着碟子里的醋,乜了他一眼:“你吃饱了?”
“对。”沈季禹将目光收回来,他原先也不怎么喜欢吃饺子:“你吃多点。”
沈季禹懒懒地解开毛线衣下衬衫的第一颗扣子,下颔骨抬起,连带着脖颈和喉结微微滑动,骨节分明的手抵在脖颈,显得喉结的线条愈发好看。外面的雪从下午下到现在都没有停,在温暖的室内,欣赏他们也多了几分闲适。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可真够久的。”
“是啊。”六月跟着瞟了一眼:“明天道路上准是湿漉漉的一片。”
“你怎么想到下雪的时候来找我?”六月扭回头来又夹了一块饺子。
沈季禹抬了抬下巴,指向窗外:“这可是初雪。”
“然后呢?”她不明所以。
沈季禹浅浅地笑了笑,看回她,声音懒懒:“有一个传闻,传说男女朋友一起看了初雪,就会永远在一起。”
六月看着他,空气中有片刻的沉谧,末了,她将筷子放下,发出“啪嗒”的轻响,打破安静。
“你也信吗?”她笑道。
骗三岁小孩的东西,你该不会是傻了吧?
沈季禹凝视她片刻,轻笑一声:“不信,我当然不信了。”
六月扬眉点点头,站起身来端起盘子:“我吃饱了,你还要吗?不要我把它倒进垃圾桶了。”
“扔了吧。”他摆摆手说。
望着六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忽然产生一种幻觉,好似这像是每一天他们的寻常日子,他们会在日落西山的时候共同回到家里吃饭,会在饭桌上一块聊聊今天发生的琐事,会在吃完饭后一起收拾家务,就像个家一样。
家,这个词,谁能拒绝呢?
他突然开口道:“你查出之前背地里使你绊的人是谁了吗?”
六月闻言回头:“我不知道啊。”
“如果你发现他你会怎么做?”
六月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会让他百倍偿还。”最后四个字从喉咙碾出,压着狠绝。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似有所察地扭首望着他。
沈季禹迎上她的目光,嘴角上翘耸耸肩,顿了顿,语气中似有无奈,似有挫败。
“没有。”
六月,关于初雪的传闻其实还有一个,那就是在初雪这一天说的任何谎言都会被原谅。
我可以得到你的原谅的,对吗?
雪停的时候,沈季禹走了,六月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和他发生争吵,两个人这样就很好。却在洗澡之后出来发现沈季禹穿的外套竟然落在了家里,这可头痛,明天自己就要去广州录制一个访谈节目接着就要在广州进组投入到新电影的拍摄活动中,前前后后差不多有两个多月不在北京,这样等再把衣服送回去估计也穿不上了。
打电话给沈季禹,他听了后倒是不紧不慢:“没关系,过两天我也要去广州拍广告,到时候你再给我就好了。”
所以现在,六月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面前用纸袋装好的大衣:“喂?”
“喂,六月,我到广州了。”
前天晚上沈季禹给她打电话说是今晚的飞机飞广州,六月早早便就准备好了衣服准备等他到了广州给她一个电话的时候她去把衣服送过去。
“好。”六月提起袋子从床边站了起来:“我现在给你送过去?”
“行。”沈季禹瞟了一眼窗外的逐渐远去的粉丝道。
他今天刚下飞机就被广州热情的气温以及粉丝吓到,很多的人来接机将出口堵得水泄不通,他和他的团队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里面挤出来,现在眼睛里面都还是闪光灯闪出的光圈。
沈季禹有些头疼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根,以图缓和一下自己的目眩:“之前我把酒店名称发给你了,你应该知道在哪里吧?”
“知道,你放心吧,现在广州我比你熟。”
六月在这边拍戏这几天,在广州各个大街小巷取景,超速熟悉了这座南方城市。沈季禹闻言笑了笑:“那好,我在酒店等你。”
可是,等六月到了沈季禹下榻的酒店之后,她才发现还是自己想的太简单。
她站在酒店大堂外的旋转门,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很是为难。即使是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备了墨镜和口罩,她现在还是十分的焦灼不安。
原因是,在她的面前,也就是酒店大堂里面,熙熙攘攘站了许多来蹲点拍酒店的粉丝!好多女生都扛着摄像机在交头接耳,应援的灯牌被人举在手上,大家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眼神时不时观望一下门口,等着沈季禹的车开进来。
原先六月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等看清了应援牌上那闪闪发光的沈季禹三个大字后,才恍然大悟事情不妙。早知道就迟点来了。六月拎着手里的纸袋内心苦道。
好在现在那些粉丝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想来他们现在眼里应该只装得下商务车了。六月低头快步走进酒店,走到一旁的小角落掏出电话。
“怎么办啊!你的酒店楼下堵了好多粉丝。”
沈季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粉丝之所以能够知道自己的酒店消息,肯定是公司在中间做了手脚了。他淡淡勾起笑,眼底皆是了然,指尖在屏幕上跳跃得飞快:“没关系,你找个地方等着,我来想办法。”
六月回头望了一眼那些激动的小女生,大堂的各个角落都散落着他们的身影,她有些为难地皱皱眉,走到一旁不起眼的小沙发坐下。
酒店工作人员在此时终于开始工作,保安走进来指挥她们不要一堆都挤在门口,指了一个位置:“你们要真想在酒店大堂里等,就去那边站着吧。”
六月正在低头看手机里原先存下的剧本,耳边突然传来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抬头去看发现那些原本分散的粉丝竟都朝她的方向涌来,她下意识将口罩拉得更高,眼睛余光瞟到保安手指指的方向内心叫苦不迭。
真是没想到自己原本选了一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就为了躲开她们,现在这些粉丝倒是全被指挥到这边来了。她原本打算挤出去,可是刚起身就被源源不断走过来的人群堵住了去路,回头发现位置不知何时就被占了,只好不前不后地局促地站在粉丝群中间。
六月深埋着头紧握手里的纸袋,这个沈季禹,人气竟然这么高到哪里都有人堵着,原先觉得接机的规模已经很惊人了,没有想到还有追酒店的。六月自己没有见过这阵仗,只觉得有些呼吸不畅,浑身都被束缚着。
沈季禹不过年纪轻轻就得到了这么多的名利,这背后需要付出多少忍受多少失去多少应该不是能用寻常的得失来算计,狂蜂浪蝶之下,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中被迅速催熟的青春,和普通人之间会有多大的差距,六月不清楚,沈季禹他自身,不知道能清楚几分。
电视机前的青春模样,是大众印象中青春的模样,但是不是演员自身青春的模样,原先什么模样,抱歉大家都很忙,没有精力打探,回不去的,就一直往前走吧。
反正弱肉强食,存活即胜利,即正确。
正在胡思乱想间,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六月反应之下回头,迎面对上一张放大的笑脸,惊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奈何根本无路可退,只好仰着脖子看着她。
不会被发现了吧?
“你好!”女孩子笑容灿烂:“你也是沈季禹的粉丝吗?”
六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口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尴尬的笑。
在这里的······还能不是吗?她迟疑地点点头。
女孩子像是猜中谜底一样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继而亲昵的挽过她的手,瞟了一眼他手中的袋子:“你给季禹迪迪带了什么礼物呀?”
六月的身体瞬间僵住,她没有想到会有那个女生这么自来熟,她小心地调整着手臂的角度,企图把手从女生过度热情的力度中扯出来。
“是什么东西呀!”女孩子更进一步挽紧她的手臂,得,这下是真的扯不出来了。六月深感无力。
她轻咳一声,将声音刻意掐尖:“是一件衣服。”
“衣服?”女生挑眉奇道:“我追沈季禹这么些年了,很少有人给沈季禹送衣服的。”
呵呵,六月干笑两声。
“你是不知道——”她好像打开了话闸,开始口若悬河“季禹迪迪虽然收礼物,但是很少有带出来,更不要说衣服了。我曾经送过他手表、鞋子、墨镜,都没有看他带出来过。粉丝群里面也有人送过衣服,一次都没有看他穿。”
“这么高冷?”六月下意识接。
“嗨呀!季禹弟弟嘛,代言那么多都穿不过来,公司不会让他穿其他的。”小女孩毫不在意地说。
“那你们还送?”六月觉着很奇怪。
“你不也送?”女生觉得更奇怪。
也是。六月暗暗咬舌。
“姐姐——”小女孩隔着墨镜将她使劲打量:“你为什么把自己遮得这么严实呀?”
和周边的人比起来,六月看上去确实有些特立独行,有些女生要不就带个口罩要不就妆容精致的站在人群中,但是没有人像她一样又带口罩又带墨镜的,恨不得让爱豆看不到自己,自己也看不到爱豆。
“这个啊,哈哈,”六月汗颜,捂住自己的口罩往上推了推:“最近感冒了,害怕传染到人群里面。”
“那你为什么还带这个墨镜呢?”
六月语噎,正想着怎么回时,门口处突然传来一片骚动,紧接着尖叫声就如同去海浪般由远及近向她拍来,所有的人都好似瞬间打了鸡血般往前挤,纷杂的脚步催使着她也不得不往前贴去,在混乱的场面下,六月只听清了一句话。
“沈季禹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