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花茶包撕开,倒入温度适中的茶水,叶片便在水中舒展开来,犹如盛放的鲜花。任余年抿了一口水,脸上神色平静,整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丝毫怯懦。
那女孩本来就是看着任余年好欺负,才无谓和她弄成这副场面,现在看来,任余年完全不像表面上那么轻易的被拿捏,她便了没了声响,灰溜溜地去接温开水了。
接下来的礼仪培训中,那人都格外的安静。
最后的培训里,主要是简单的法语教程,比如‘你好’‘很高兴见到你’‘谢谢’‘合作愉快’之类的简单发音。
此间酒楼是五星级高级餐厅,即便是服务员,也都会进行相当长时间的英语培训。
任余年的直系培训老师,刚好就是那个女孩。
两个人抽到签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各异。任余年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尴尬,直接就和田长青换了老师。
眼不见心不烦,接下来的培训那人都显得很安静,没有再给任余年使绊子。
准备启程去W市比赛那天,任余年在机场等田长青,她居然也跟在了身后。
任余年淡淡扫了她一眼,没有打招呼,径直走向田长青,问他:“东西都拿好了吧?”
“嗯,如果有什么不够用的,再过去买就好。”
语罢,他们都坐在大厅等待。
临别时,那女孩忽然拉住田长青的手,眼泪一瞬间便漫了出来,依依不舍道:“长青,我会想你的。”
全然没有看到田长青脸上的僵硬似的。
田长青是暖男,加上她的情意表现得虽然明显,却没有说明,所以只是不动声色地推开她,像大哥哥般点头,“林小姐,好好工作。”
她叫他长青,他却叫她林小姐,其中的态度疏离,显然易见。
上了飞机后,田长青坐在任余年旁边,斟酌良久,还是作了一场没有必要的解释,“那个……我跟林雪不是你想的那样。”
任余年正闭目小憩,闻言睁眼看他,思忖了良久,也没说话。
田长青有些忐忑,又带着一丝窃喜,小声问:“你不开心?”
“没有啊。”
“那心情有没有说不上的烦躁?”
任余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郑重地摇了摇头,“没有。”
田长青的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就听到她说:“我刚刚在想,原来她叫林雪啊。”
“你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和她……呃,结仇的?”
“可能是对于不喜欢的人,会下意识在脑子里模糊关于她的事情吧。大概这就是天真的好处。”
任余年略一歪头,眼神望向云层深处,便继续闭目养神了。
田长青默默地看了她许久,才拿起手边的杂志看了起来。娱乐杂志的版面五花八门的,田长青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注意力全被右下角的傅时遇给吸引了。
杂志里的傅时遇,唇角微抿,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仿佛是在嘲讽他自作多情。
田长青烦躁地将杂志扔了回去。
安全到达W市区时,任余年给傅时遇发了一条报平安的消息,就回酒店休息了。
旅程很短,她睡了两个小时后,精神又好了些,便独自一人在市区乱逛。
之前看到傅时遇的微信定位在W市隔壁的市区,任余年就想着,在这里转转说不定还能碰上他。
万一他就正好有事过来呢?
傅时遇似是很忙,现在才看到她的消息:你现在在哪里?忙吗?
任余年看了看周围的标志性广告牌,发了定位过去,便坐在路旁的椅子上,安静地听歌。
她心里其实是有期待的。
傅时遇和这座城市的距离那样近,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任余年盯着人群看了很久,也没发现和傅时遇身形相近的。
久到眼睛都酸涩了,任余年将耳机放回包里,正准备起来站会,就措不及防被人从身后环住了腰肢,长臂一伸,带过她的身体,将她往后抱了过去。
熟悉的香味窜入鼻尖,任余年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我在想你。”
傅时遇的嗓音带了风尘仆仆的味道,做好的造型也因为急速的奔跑而弄得有些毛躁,但是有些人的颜值太高,即便是这样,也依旧帅得英俊。
任余年被他抱在怀中,距离近得能看到他嘴角刚刚修剪完的小胡茬,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让她忍不住想伸出手摸一摸。
傅时遇基本上两天就要刮一次胡子,对自己形象一向管理得很好,所以这个样子的他,让任余年觉得格外新奇。
她摸了摸他的胡子,“有点刺手。”
傅时遇哑然失笑,“难道你以为我是小猫咪吗?胡子当然刺手了。”
“啊——”
任余年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急忙挡住傅时遇的脸,“你怎么没有带口罩,等会被认出来怎么办?”
说着,任余年也注意到了旁人的目光。她现在还躺在他怀里呢!
她挣脱着跃入地面,从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枚一次性医用口罩,小心地给傅时遇戴上。“你现在是偶像啦,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要注意保护自己,不然可能会造成人群拥堵,影响大家……最重要的是,我不希望你有事。”
她絮絮叨叨地,一边将他的头发丝揉乱了,垂落下来遮住大半截眉毛,才满意地点点头。
傅时遇伸手捋了捋她的发丝,凑过来闻:“你怎么这么像我的小助理。”
“你的小助理……他是男的好不好。诶,你该不会是在变相地嘲讽我吧?”
傅时遇眼中满是宠溺,“我说错了,你像我老婆。”
在任余年脸红的间隙,傅时遇拉着她上了车,“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然而任由她怎么询问,傅时遇都能游刃有余地将话题带离,神秘感十足,任余年索性也就不问了,耐心等着后面的答案揭晓。
任余年探头往前望了望,小声问:“他是谁啊?”
“他不就是刚才你吐槽的小助理吗?”
任余年:“我什么时候吐槽他了?”
“你说,他和我走得太近了,占用了太多资源。”
任余年:“……”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了!小助理就在前面,傅时遇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任余年脸上的温度陡然上涨,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道,嫂子。”
任余年:“什……什么?”
小助理噗嗤一笑,像是怕任余年没听清楚般,用大音量叫了一声:“嫂子!时遇哥的老婆,晚上好。”
傅时遇还不忘夸赞:“后面的补充我非常满意。”
任余年被这两人逗得团团转,才知道原来她中了傅时遇的圈套。可是这个圈套,却甜蜜地让人发懵,任余年过了好一会儿才拉住傅时遇,惊讶道:“他……他不是你公司的人吗?这样不就相当于公开说你恋爱了,粉丝人数会不会大量下降啊?会不会影响你的新专辑出售?”
说话间,三人就已经到达了傅时遇布置好的地点。
是一栋海景别墅,小助理替她们打开门,将车停入车库,傅时遇带着她一路在庭院中走动,最后到了海边。
围墙上爬满了蔷薇,淡粉色的花朵在夕阳的余晖中微微摇曳,深绿色的藤萝在光影下倒像是一张张精美的剪纸,这份美寂然而温柔,如同雪夜中的星空,同样让人为之震撼。
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一波波袭来,任余年的头发被风吹动,散落在肩上,显得瘦削而单薄。
傅时遇牵过她的手,打开灯,一盏盏火树银花般的灯骤然亮起,灯光照射在海面上,瞬间化作波光粼粼的碎钻,闪耀着星星点点点的光芒。
庭院的中央用玫瑰花瓣铺盖成柔软的毯子,无论是灯光的搭配还是周围种的小花,都看得出主人是用心搭配的。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大学的时候听你说,想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我一直都在找一处合适的城市,能够给你这些。这些花都是我自己养的,最近总是在两个城市间来回,白天录歌,晚上种花,所以才长出了小胡茬。”
说到这里,他捏了捏任余年的鼻尖:“不过幸好,你并不嫌弃。”
任余年的胸腔涌过一阵热流,随即便密密麻麻地穿过胸口,海浪声、花香、光晕……都仿佛在这一刻有了温度,如同流水般包裹着她。
任余年是个很容易脸红的人,却不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
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让傅时遇在心里记挂了这么多年。
她如一叶浮萍般漂泊流浪,却也始终渴望有一个家。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傅时遇才是她的终岛,是她永远也无法遗忘的故乡。
见任余年眼里氤氲了湿意,傅时遇的心也融化了,揽过他,学着小孩子哭闹的样子,低声哄道:“不哭不哭,你这样看得我心里好难受,我最害怕你哭了。”
任余年被他逗笑了,胡乱抹了抹眼泪,“谁让你把气氛弄得这么煽情的?”
傅时遇:“是我的小宝贝啊。”
“我什么时候让你这样了?”任余年吸了吸鼻子,反驳道。
傅时遇却蓦地笑了:“那你承认你是我的小宝贝了?”
任余年:“我还能不承认吗?”
“没机会了。”
话音将落,傅时遇就拉过任余年,如同雨水般的吻便落了下来,滋润着任余年心口的土壤。
空气也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潮湿又暧昧,夜色寂静温柔,小助理站在远处,看着拥抱在一起的身影,啧啧摇了摇头,拍了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便关上庭院的大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