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试吃环节,双方要互喂彼此刚才一起做的食物。别的队伍都是捏着鼻子,一副难以下咽的样子,只有傅时遇像慢条斯理地嚼着任余年喂他的牛排,就好像是此刻身处高级餐厅,窗外是悠悠海景,惬意又自然。
单从眼神杀这一条,就足以让所有的观众羡慕嫉妒恨了。
任余年戴了口罩,傅时遇没法喂她,道:“你的那份我先帮你打包了,现在闻闻香味就好。”
任余年:“可以打包吗?”
傅时遇看了她一眼,似是思考了一会,才道:“不打包也可以,我之后会弥补你这次机会的。”
等等,弥补是什么意思?
他还要单独给她重新做一份吗?
任余年还来不及消化那句话的意思,导演就临时改了活动规则,让工作人员和傅时遇端着食物,分给前排的观众品尝。
一时间,节目现场的气氛顿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镜头移向观众的时候,有人甚至热泪盈眶道:“太好吃了,这绝对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牛排了。”
傅时遇调侃:“谢谢你的彩虹屁夸赞。”
众人顿时捂嘴偷笑,尝到爱豆亲手制作的食物,绝对是粉丝的极致福利了好不好!
后面的环节就是正常的歌唱了,任余年也被遣送下场。离开前,工作人员还分发了一箱螺蛳粉给她,任余年便明白了,这是节目的赞助商提供的。
下半场任余年几乎是在身后那位女生的惊呼声中度过的。
相反地,坐在她身边的女生都很淡定,即使是面对台上的歌手们,也表现得很平静。
后面的女生似乎注意到了任余年的疑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道:“你不用觉得奇怪,一般这种节目前两排坐的都是节目组内部人员,为了避免意外,抽观众上台也多半是抽的他们。”
任余年:“……啊?”
“你不知道吗?就是大家所说的托啊!我本来以为你也是的,可是看你上台都不摘口罩,应该长得也不怎么好看,是素人的可能性很大。诶,你难道没发现,上台的那几位都长得太好看了吗?”
任余年还有些懵,点点头,谁知那女孩竟越说越激动,揽住了任余年的脖颈,将她往后面拉。
任余年往后看了看,提醒道:“那个……我不太喜欢这样,你不要拉我。”
女孩却像是听不见般,仍旧执拗地拉扯着任余年。任余年的T恤都快被她扯得露出肩带了,她还乐此不疲地讲着她所知道的一系列黑幕。
任余年有点反感了,冷了冷声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谁知那女孩一阵怪笑,嘲讽道:“干嘛啊,不就是拉了你两下吗,反正又不是什么美女,没人会看你的。露个肩带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告诉你那么多东西呢……”
任余年吸了口气,刚想说话,那女生便嗤笑一声,不再理她。
节目散场时,周围的人也很快散开了。
任余年坐在位置上,打算等大家都差不多走完了她才走。在位置上坐了一会,任余年发现先前上台那几位的小姐姐还没走,有人分发了给她们一定数额的钱,她们才离开。
身后传来一道女声:“都说了我没骗你,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你为什么老是戴着口罩啊?不热吗?”
任余年才注意到那人就是先前坐在她后面的女生,趁着任余年不注意,她将她的口罩一把扯了下来。
因为突如其来拉扯,任余年的耳朵被弄得生疼,几乎在那瞬间就泛了红。
任余年虽然脾气好,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
她刚要斥责,就有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将自己捞了过去。像是捞什么小动物般,动作带着粗鲁的轻柔,任余年闻着熟悉的气息,抬头看,果不其然,她的额头撞到了傅时遇的下巴,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嘶——”
傅时遇揉了揉她的额头,半是嗔怪的语气道:“你还知道疼?”
任余年哼哼两声,傅时遇便温柔地将她的口罩给她戴了上去。
那边的女孩有些激动:“遇哥,我想和你合影~”
众所周知,傅时遇一向很宠粉。基本上遇见粉丝,他都会耐心地尽量满足要求,算得上是最亲民的新晋歌手了。
可他只是拧了拧眉,冷淡道:“不了。”
便搂着任余年走了,女孩显得有些不甘心,语气也变得酸酸的:“我当是真的粉丝呢,结果也是个托。都说你宠粉,原来都只是装的,傅时遇,我今天就粉转黑!”
任余年想要解释,傅时遇却抢先一步回答:“你只说对了一点,不是普通粉丝,也不是普通观众,更不是托。”
女孩冷笑一声,摆明了不相信傅时遇的话。
傅时遇其实也并不在乎她怎么想,他只关心任余年有没有受到惊吓,心里害不害怕,难不难受。
他是宠粉不错,但那是建立在不伤害任余年的基础上。如果他的粉丝对于任余年的存在具有某种危机感,甚至对她进行攻击,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任余年的那方。
“我宠粉,但更宠老婆。”
说完,傅时遇也不再停留,裹紧了风衣外套,带着任余年往外走去。
外面的风声呼啸,凉飕飕的,像是一瞬间进了秋天。有落叶簌簌而落,在寂静的夜中瑟瑟作响。
傅时遇的手指也冰冰凉凉的,让任余年脑子里的一团浆糊清醒了些。
她忍不住去揣摩,刚才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老婆……
这句话简直不要太撩人!
空气中的灰尘有些多,傅时遇出门也戴上了口罩。他拉着她漫无目的地走着,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彼此都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冗长的沉默仿佛为夜晚的气氛增添的一份温柔和暧昧,他们好像是从未分离过的恋人,自大学便一直相依偎着。
可是她们之间又明明发生过那么多的事。直到心事再也无法掩埋,任余年才揪着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你该不会是一开始就认出了我吧?”
“没有。”
任余年悻悻地应了一声,显得有些落寞。
原来也只是巧合啊。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呢?”
傅时遇忽地停下脚步,任余年没有适应他忽快忽慢的节奏,措不及防地撞上他的后背,鼻子蹭得痒痒的。
月色蜿蜒在她的脸上,小巧的鼻尖冻得通红,眼睛里仿佛盛了一汪清泉,湿漉漉又可怜兮兮的。
傅时遇喉间一动,心里的某处柔软突然间塌陷了下去。
他俯身,轻轻吻住了她的唇,像是受了某种蛊惑般,两个人都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似有星星点点光晕化开,将夜色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没有什么时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位置。”
任余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一双眸子怔然地望着他,看得傅时遇一阵呼吸急促,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吓到了她。
傅时遇缓声道:“我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这个小脑袋瓜肯定抢不到票,所以提前向节目组给你要了一个位置。”
经他提醒,任余年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身边的人都感叹说这档节目的票难买,熬夜守着整点抢也抢不到,她却轻轻松松地买到了,而且还是前面几排。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欧气作祟,没想到竟然是傅时遇的‘暗箱操作’。
任余年:“那个……你该不会提前和节目组商量好了,做那个活动时抽取的观众就是我吧?”
傅时遇琥珀般的眸子晶亮,嘴角微抿,颇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嗯。”
一股巨大的喜悦如同烟花般盛开来,将任余年的心都染上了喧闹的热意,轰鸣声让她的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那她刚才不是自己在和自己怄气了?
第一次吃醋吃到了自己的头上,而且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傅时遇套路的。
她差点就要决定好几天不理他的!
“傅时遇!”任余年泄愤般地叫着他的名字,“你怎么可以这样!”
“嗯?哪样?”傅时遇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淡淡的痞气。他很少穿这种风衣,脸上的神色也总是很淡,乍然笑开,就好像是千年雪莲盛放,让人移不开眼。
痞帅的代名词,大概以后都要留给傅时遇了。
任余年的心脏遭到了一万点暴击,下意识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散发魅力了。”
傅时遇:“……”
他咬了咬唇,“哪学的这些话?你没有幽默天赋,说出来只会,嗯,尴尬。”
任余年:“……”
哪里尴尬了!
任余年简直欲哭无泪,她本来是打算问他为什么要帮她买票这件事的,结果这家伙明知道自己受不了美人计,偏偏还要来干扰她的思维。
现在她夸他也夸了,问题也没问,还被吐槽了没有幽默天赋。
傅时遇的道行到底是太高了。
重逢之后,她的智商就开始直线下降,总是被他弄得团团转,一点身而为人的自主权都没有。太憋屈了……
任余年想到这里,干脆不理他,大步往前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就被傅时遇捞了回来,她挣扎着想要离开,“你干嘛?”
“腿短就不要逃跑了。”傅时遇轻笑。
好了,她又可以在小本本上记仇了。
男女天生的力量劣势使得任余年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像拎兔子般拎着自己,“凭什么腿短就不能跑了?我腿短,但只要我跑得频率快,你照样追不上我。”
“嗯。”像是戳到了傅时遇的伤心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几乎低不可闻,“我知道,你不是就逃跑了三年吗?”
此话一出,两个人的心里都笼上了一层缥缈的阴影。
这段时间以来,好像彼此都在刻意避开这个问题。尤其是任余年,她明明该远离他,却还是忍不住像他靠近。
他吻自己的时候,她的心跳快得像是随时会溢出来似的。失控的吻太多太多,就像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循环,开始之前是清醒的,一旦触及,却像是上了瘾般,再难抽离。
也有人问及过她和傅时遇的关系,任余年总是不知该如何回答。是朋友吗?
可是她们又吻了那么多次,相处方式更像是情侣。
是情侣吗?
可是谁也没有戳破那道防线。当初分别的原因,又真的能够解决吗?
太多太多的问题倾涌而来,任余年一想到这些,就总是逃避。
她逃避了三年,难道还要继续逃避下一个三年吗?